“知道了,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芸析会心一笑,自水芙蓉接手以来,对于锦绣阁,她付出的甚至比惜红还要多。
虽然面容依旧姣好,但芸析知道,这个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为了不让人看出头上的白发,已经染了好几次发,脸上一天到晚都要敷这样或那样的药膏洁面乳之类的东西,只是想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最美好那面罢了。
至于后面的那份辛酸,芸析没有体会过,亦不能理解,不过对于水芙蓉而言,应该会很深刻吧!
抱了约莫两个呼吸,水芙蓉主动松开手,少有的发出了一声长叹,“去吧,再过几天,等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在和惜红商量怎么去陪你过年。”
芸析应声,收拾了下包袱,下楼朝高新所在的客院走去。
庭院之中,惜红和三秋月正坐在院里聊天,桌上一壶热茶,几样点心,桌下一盆火炭,几人聊得正起劲,三秋月率先看到芸析,起身朝芸析走了过来。
“正准备叫人去唤你呢!”三秋月声音温柔,一改高冷姿态,到让芸析有些不适应。
“谢谢……”
芸析朝三秋月一礼,感激之情不予言表。
“都是我该做的,没什么谢不谢,倒是你,路上珍重。”三秋月轻言带过,拉起芸析朝高新和惜红走了过来。
朝高新一礼,“干爹,这一路就有劳您多多照看了。”
“好说好说,你也得好生照顾自己,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了。”
高新脸上满是疼爱,对于太监来说,认个女儿或者儿子是天大的事,一则在太监之中能够博得不少人气,二则太监到了一定年龄,就会依照朝廷规矩衣锦还乡,太监是没有后人的,也难颐养天年,但若是认了干女儿或则干儿子就不同了,起码会有人照顾,帮着收尸。
他也能看出三秋月认他做干爹并非真心,但高新相信,只要帮三秋月照顾好芸析,时刻惦记着,给三秋月些好处,把她捧在心里,总有一天三秋月会真心认她这个爹的。
高新望了望惜红,又望了望芸析,开口道,“时辰差不多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快些说了,杂家好带着人启程,免得耽误了计划的行程。”
“诸葛水清已经在路上了,巡按大人也赶回去处理事务,我和巡按大人约好,半个月后就会启程赶往京城,届时回想办法去看你。”惜红走上前来,整了整芸析的白色披风,带着丝丝不舍之意。
芸析应声,看了看已经穿戴好衣装的锦衣卫,又朝惜红施了一礼,”那我就随高大人先去了。”
“去吧,就不送你了,免得再增伤感……”
在锦衣卫的带领之下来到锦绣阁侧门,侧门外早已准备好四辆马车,其中三辆是高新和随高新前来宣旨的两名监察使乘坐的,另一辆则是在和高新商量之后给芸析安排的,从侧门走,也是高新未免伤及锦绣阁的面子,主动降下身份要求的。
“咚……”随着一声巨大的锣响,号角声起,马车缓缓行驶向前。
车轮的咕噜声此时在芸析耳中特别刺耳,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涌上心头——这一去,生死不知,就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马车缓缓驶过大街,街道上本就不多的行人纷纷避让,不多时,队伍就出了苏州城。
出了城,仪式就算是完成了,那些举着肃静牌匾或者号角的礼队都是刺史府的人,任务完成,也就散去,在城外五里亭稍稍歇脚之后,众锦衣卫也上了马,快马加鞭赶往常州。
从苏州到京城约莫有三千里路,要过常州、宣州、庐州等数十个州才能到达,按照高新的估计,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回到皇宫。
不得不说因为三秋月的关系,高新对芸析也真是照顾有加,无论是吃喝还是住,芸析的待遇和高新的待遇并无差别,路上也从未提过芸析是罪臣余孽之事,随高新前来的大多都是高新的亲卫,也都听说的其中细节,虽有羡慕和不解,但也不敢多言。
转眼十二天过去,众人平安无事的来到潞州,按照行程,再过两天众人就能赶到京城,其间漠北以酒客身份在芸析眼前出现过一次。
诸葛水清一直不见踪影,不过芸析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叫花子有意无意的跟着他们的马车行走一段路,哪怕是荒郊野外,也会出现那么一两个看似赶路的,仅仅跟在马车后面,这事还是听高新提起的,不然她还不知道诸葛水清一路上都派人盯着她。
如此,芸析也便心安下来,而且还在路上朝高新讨了些时间,买了些小木块和刻刀、磨具,而且每过两三天就会买一次,高新开始有些不满,后来芸析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掏出一大堆木质饰品,纷纷散给那些锦衣卫和高新。
给高新做的一串沉香念珠最为精致和珍贵,高新一脸欢喜的打量半天,此前的不满顿时消逝,还主动给芸析买了许多上好的木料,偶尔待在马车里无聊的时候,还会主动换马车,来看芸析在马车里观看芸析雕刻饰品,这般下来,十二天便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在潞州官驿休息了一个晚上,一行人再次启程,朝着京城方向疾驰,官道虽然平稳,但马车速度太快,偶尔也会有些颠簸,还好马车质量不错,一路上芸析也没感觉什么不适,只是越往北,天气就越生冷,此间芸析已经多穿了两件衣服。
潞州和太原府的交界处乃是一处山林,荒无人烟,和往常一样,走到这种人烟罕至之地,马车速度开始有所减缓,锦衣卫们尽相拔出武器以防万一。
在山林中缓驰了一个多时辰,只有小半段路程就能出山,众人的警惕也就放了下来。
芸析正雕刻着一直丹花钗子,眼看就要完成,马车忽然一滞,发出一声嘶鸣,随即传来一阵叫喊和厮杀之声。
“敌袭……保护大人……”
马车外传来一声厉喝,芸析顿时一惊,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约莫四百左右手持大刀的大汉已形成包围之势将众人围住,而这些敌袭之人中,绝大部分上前围住的芸析所在的马车,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其它三辆马车周围的锦衣卫和这些手持刀剑的敌袭蒙面人人数相差不大,形成僵持之势。
“几位大人,我等无意与你为难。”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一人,朝着前面几辆马车大吼一声,“收人钱财,为人消灾,只要大人留下后面这辆马车里的姑娘,大人便可安然离去,作为补偿,此事过后,在下会派人给大人送一笔银两以表歉意。”
“大胆,这可是朝廷押送的钦犯,尔等若是识相,最好赶快离去,杂家会既往不咎,若是不知悔改,杂家定会禀明圣上,派人来歼灭尔等,一个不留。”马车内传来高新的一声怒喝。
说话那名蒙面男子一怔,约莫过了两个呼吸道,“大人是明事理之人,我等受人之托,不过想要个犯人的性命,一个朝廷要犯,死了就死了,大人也不会受多大牵连,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这对大人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还请大人好生考虑考虑。”
“我若是不同意呢?”
高新发出一声冷哼,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外的情况,也是一怔,这些人都蒙着面,形成的包围之状暗含兵家阵法,训练有素,这阵势不是一般的山贼能做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三秋月说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当时他还不信,现在看到倒是不得不信了。
跟随他的锦衣卫,最低的都是九品官衔,这些人显然是冲着芸析来的,若是和这些人真打起来,必定会到巨大的损伤,届时人死贼去,锦衣卫伤亡大片,回到了宫里受到的责罚就不是一个罪犯被杀,有所失职这么简单了。
但来前他曾向两位县君和三秋月保证过芸析的安全,若是芸析此时出了事,定然会引起锦绣阁的不满,届时同样会受到锦绣阁的不满,甚至动用后台大力上奏贬低,锦绣阁的实力他还是了解一些,若是真的放任芸析被杀,那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高新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到底救,还是不救,保,还是不保,这笔生意无论怎么做,他都不划算。
场面忽然寂静,锦衣卫各个握紧刀剑,如临大敌,高新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终于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众将士听令!山中贼寇,冒犯朝廷命官,杀无赦!!”
话音一落,早就准备好出手的锦衣卫猛然出攻,那些敌袭的蒙面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杀掉几人。
“死太监,给脸不要脸……”蒙面人咬牙切齿到。
高新一听死太监三个字,顿时脸色通红,若不是生活所迫,也不会入宫为阉,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骂他太监,这蒙面人顿时戳中高新的怒点,顿时也来了火气。
“全力剿灭贼寇,杀一个,赏白银一百两!”
“都给我杀,一个不留,杀一个,赏白银三百两!谁要是杀了那个死太监或那个女人,赏白银三千两!”
蒙面人也起了真怒,好言好语相劝不听,那就只有你死我活的下场,他本不想对这些官家动手,免得途生事端,但上面早就安排下来,只要能杀了队伍中的那个女人,他可以不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