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上官夫人身上插着十几根银针,每根银针都插入大半深,上官夫人依旧清醒着,嘴巴张着想要说着什么,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型像是婴儿般胡乱嘟啷,一歪一歪的,人们也不能从中看出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上官夫人只觉得脑袋空白,手指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身体好像被某种节奏控制着,就连呼吸也是极有节奏的,像个活生生的活死人。
而墙角的小环,此时一时瘫坐在地上,和方才魏青对上官夫人下红藕时的状况一模一样,而且感觉嘴唇发麻,根本没有力气张开。
“义父,针法有效,平儿已经顺利施为!”魏平揩了揩头上的汗,露出一脸轻松之色。
魏青看了看上官夫人的状况,满意的点点头,“干得不错,放你三天假,这三天你做任何事情老夫都不会管你。”
“真的?”
还没等魏青答话,魏平便如小孩般跳了起来,寥寥几下就把药箱收拾好,随即抱起药箱朝门外跑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义父,三天后见……”
声音还在回响,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这孩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满身的孩子气模样,魏青摇了摇头,望着门外长叹道,“已经天黑了呀……”
闻言,芸析紧绷的神经又是一簇,连忙道,“派人好生守着这两人,萧竹随我去刑阁。”
说着,朝魏青做了个告别的手势,疾步朝门外走去,随赶过来的萧竹一起踏上马车赶往刑阁。
在马车上,萧竹又是一阵请求,弄得芸析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于情,萧竹和上官燕为锦绣阁做的不少,二人的感情她也见证了,更何况上官燕肚子里还怀有孩子,但于理方面,这次他二人给锦绣阁造成的损失不是一点半点,若是兑换成银两,足以支撑锦绣阁几个月来的开支。
来到刑阁,惜红已经在此和况不凡一起讨论如何处理这些犯人,锦绣阁不是见一个奸细就做一个,而是像现在这样,调查清楚备案,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全部一起抓获处理,如此避免那些有心之人故意隐藏,给锦绣阁留下后患。
芸析上前和惜红讨论如何处理上官燕,上官燕本人已经被关押,因为是孕妇,锦绣阁明文规定不能对孕妇用重刑,故此上官燕并未收到多大伤害,在萧竹的再三请求之下,惜红做了个决定。
若是能够用上官夫人换回锦绣阁这段时间的损失,那便放他们二人一条活路,去月府里照看孕妇,若是换不回,那二人的命数和那个未出生的孩儿的命就到此为止了。
一番事情处理下来已是深夜,二人辞别况不凡,踏上回中央阁楼的马车,冬日夜晚的锦绣阁很是寂静,路上静的只有马儿的喘息声和车轮的咕咕声。
“我已经和高公公说过了,此番前去你只需负责三件事。”惜红率先出声道,脸上并无多大的悲伤之感。
“哪三件事?”
“吃饭、睡觉,上茅厕!”惜红露出少有的顽皮姿态,“只要不出问题,待诸葛水清查明事情的因果之后就能把你接出来。”
芸析应声,低头沉思道,“我平生虽然张扬跋扈,但也没有刻意去的罪过什么人,也不知道是谁想加害于我。”
“我已经和松公子他们讨论过了,这件事情若是针对锦绣阁,那仇家可就多了,但若是针对于你,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芸析反复思量片刻,吃惊道,“你是说江流雁或者小郡主?”
惜红淡淡点头,芸析心惊,若是如此,就真的难办了,且不说二人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一则李晴喜欢怀卿,且李晴刑性格傲慢无比,为了得到怀卿,定会想方设法的为难她,李玉虽然对芸析百般好,也不一定会比亲兄妹的感情深多少,只要李玉一句话,李晴就能得知芸析的身份,加上皇室正统这一身份,想要告穿她并把她送到掖庭,是轻而易举的事。
再则说江流雁,若是知道了芸析的真实身份,不说以前的仇恨,江广元和江建明的死就足以让他不计后果的对锦绣阁下手,江流雁如今可是皇帝身边的人,权势不比两个县君低,想要慢慢搞垮锦绣阁也不是不可能。
“罢了,明日你随高公公去,其他事情有我和大家呢,你在朝里有高公公护着,诸葛水清也在暗中安排了人保护于你,你且安心,就当是在皇宫住一段时间,锦绣阁自保有余,相信不会出什么事的,只是这两人都不好对付而已。”
惜红出声安慰着,对于诸葛水清,她也有些无奈,这人是真心保锦绣阁的,但当初诸葛水清带梨花走,梨花的罪名早就传遍锦绣阁,这事后来虽然在诸葛水清的帮助下得到解决,但里梨花未伏法,难免给锦绣阁的其他人落下口实,说阁主和刑阁处事不公。
另一方面,若是江流雁做的手脚还好,锦绣阁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搜集江流雁的罪证,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朝廷,以后的威胁便没了,但若是李晴,那这事就难办了,先不说他们的正统皇室,直系亲王,单单是靖阳王府的势力就不是锦绣阁能比及的。
“一切就拜托姐姐们了……”
马车停下,芸析站起身来,对着惜红恭敬一礼,与惜红一起回了中央阁楼,来到顶楼,怜夏和怜冬正坐在床边聊着什么。
怜冬手中端着一碗鸡汤,每次只舀起半勺放到嘴中,小嘴微微张开,待鸡汤送入口中之后又放下勺子,伸出一只手遮在最前,小心翼翼的嚼着,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怜冬嘴里正含着东西。
芸析都顿时一呆,这姿势,这动作,真是美极了,什么是大家闺秀,什么是小家碧玉,她是陈府的千金大小姐,自认吃饭时也能保持姿势优美,但这么优雅的举动,打死她也做不到。
“我炖了很多,因为怕凉了,就放在灶上暖着,要吃的话,我让人端上来。”怜夏发现了一时忘了上前的二人,不冷不热的说着。
“要,当然要了!”芸析顿时一脸嬉笑,这等美食,整个苏州都找不到,怜夏愿意做,让她跪着吃她也愿意。
“杜鹃,你去让人把锅里的汤都盛过来!”怜夏望向坐在一旁绣花的杜鹃道。
杜鹃应声,朝惜红等人一礼,下楼安排人去了。
惜红走到床边,换做一脸怜惜道,“若是感觉疲乏,就让人给你揉揉,一天到晚躺着,又活动不得,别躺出什么毛病来了。”
“怎么活动不得,是姐姐们不让我活动罢!”怜冬娇嗔一句,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说你活动不得,就活动不得,什么时候能下床,什么时候能干活,都得魏老和我们说的算!”怜夏愣喝道。
闻言,怜冬小嘴撅起来,小手握着的汤匙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弄着,脸上满是委屈之意。
“那我干脆这辈子都躺在床上算了……”怜冬笑声抱怨着。
惜红淡淡一笑,抢过怜冬手中的空碗放到一旁,“可以啊,我不介意的!”
“我们都不会介意的……”芸析也嗔笑一句。
怜冬顿时脸色通红,众人之间的感情她是很在意的,自离家之后,她便在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姐妹,也相信大家会供养她一辈子,但若是真要像个活死人一样一天到晚在床上躺着等人送吃送喝,那迟早得闷死。
感动之余,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忽然想起尽早芸析拜托她的事,连忙一个机灵,拿出枕下的一个包裹。
“这是今日早上圆圆妹妹托我交给姐姐的。”说着,将包裹递到惜红手中。
“这是……”
惜红拿起包裹,就欲打开,却被芸析拦住。
“这是妹妹给姐姐准备的一些东西,都是私物,还请姐姐莫在其他人面前打开。”
见芸析一脸认真的表情,惜红以为是芸析走前托付的什么不能让众人知道的私事,也便点了点头,将包裹放到袖袋之中。
“小心点儿,我的好宝贝儿,慢点慢点,要是洒了半点,我就扣你们这个月的工钱……”
楼梯处传来水芙蓉的催促声,众人以为水芙蓉又弄到什么宝贝,齐齐向楼梯口望去,待人影出现之时,众人头上齐齐出现三条黑线。
“来来,放这儿……”
水芙蓉丝毫未注意到众人奇怪的脸色,满是焦急的指挥着身后的几人。
只见扩名护卫小心翼翼的将脸盆大的一个汤盆放到桌上,然后再水芙蓉的欢喜之下退了出去。
“姐姐,全部在这儿了。”杜鹃将手中的碗放下,指着桌上的鸡汤道。
杜鹃话音刚落,便见水芙蓉自行盛了一碗,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大家也尝尝吧!”怜夏拿起勺子一连盛了几碗,“杜鹃,你去找个食盒,给琴阁那里送些过去。”
芸析毫不犹豫的端起一碗吃了起来,“大老远的,天气又冷,送过去怕是凉了。”
“食盒里面放些热水就行了。”惜红插嘴道。
杜鹃闻声应是,连忙去准备,芸析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眉道,“姐姐们今日对秋月怎么如此好,往日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不见送到那座阁楼去啊?”
“哎……”惜红忽然放下碗,露出些许惆怅道,“整座阁楼,恐怕只有你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