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四十棍已经打完了。”护卫放直手中的棍杖,而躺在地上的竹公子早已没了声息。
“把他身上的财物全部搜出来,然后扔到杂间去。”
护卫心中一寒,好歹是八树之一,这种人物锦绣阁竟然说废就废了,杂务间并不是做杂物的,而是那些刚收留进来还未分配事务的流民暂住之地,他也曾在那里待过,除了梁柱和墙壁,就连凳子都没有一张。
“是,主家……”两护卫把手中的棍杖放到一旁,扛起竹公子到门外搜身。
竹公子被扛出去之后,另一名十六长之一的男子便被拖到堂中央,举着棍杖上前的两个护卫依旧不留情面的打着,在这里当护卫的人哪个昔日没有见过这些人耀武扬威,今日之后这些人就再也不是锦绣阁的主家,憋在心中那口气全部发泄出来,就怕不能把这些人打成残废。
与竹公子不同,这些被处置的人被打时大都叫着饶命冤枉之类的话,绝大部分人在第十一二棍的时候就晕了过去,能够坚持到二十辊的人少之又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从未辩解过的梨花被护卫拉到芸析身前。
“梨花,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意味着什么?”
“三十二花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应该知道……”
“锦绣阁可曾待你不薄?”
“还是你身上的银两不够用?”
惜红一句接一句的逼问,梨花跪在桌案前不远处,死死低着头颅,一双手死死拽着锁链,至始至终没有一句言语。
“给我打……”
“不要……”槐公子使尽全身力气扑上前来,死士一时没注意,竟被槐公子挣脱了双手,穿着铁靴的脚奋力朝槐公子后背一踢,槐公子立马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丝丝鲜血,松公子被另一死士死死抓住,挣扎许久也没能挣脱束缚。
“嗯……”
棍杖往梨花的身上打下去,梨花发出一声闷哼,随即紧闭牙关死撑,再无声响。
“别打,求求你们别打,要打就打我吧,求求你们了……”槐公子哭嚎着,额头再次朝着地上磕去,身后的死士用尽力气也没拉住,为免槐公子乱动,只好再次将槐公子踩在脚底。
“别打……”槐公子被迫趴在地上,泪水和嘴角的血迹混作一块。
“啊……”
松公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一直束缚他的那名死士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下体痛呼起来,松公子趁机冲上前去想要踢开那两名对梨花施刑的护卫,才冲出两步便被另外两名死士再次束缚住。
“把他们两个都给我锁起来,这些人处置完在算他们的账。”惜红有些恼怒的说着,立刻有护卫带着锁链上前,将槐公子和松公子两人锁在不远处的两根梁柱上。
坐在主位的芸析早已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主家,她晕过去了。”
“打了多少?”
“十七棍。”
“继续打,打完为止。”惜红越想越气,她对梨花如此重视,甚至在她和槐公子大婚之时还私下花费数万两给两人办婚事,梨花没有因此对锦绣阁更加忠心不说,还把生生把整个锦绣阁推进水深火热之中。
棍杖与肉体的交击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一苍劲有力的声音也渐渐在大堂上空回响。
“十八…十九…二十,停……”
停字刚落,一衣着破烂,乞丐模样打扮的人从大堂上空径直落下,双脚朝两边一伸,在第二十一棍就要落下之时踢开了两个负责杖刑的护卫,双脚落地,恰好跨在梨花身子两边,由于惯性,差点就坐在了梨花的腰上,此人正是今日在锦绣阁大显风光的诸葛水清。
“诶呦……”诸葛水清急忙从梨花身上移开,“罪过罪过,差点就压死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两个小猫咪,算我没看错人!”诸葛水清指着槐公子和松公子连笑几声,随后看向梨花,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这臭脾气,和你爹当年一模一样。”
诸葛水清说着,蹲下身子握住梨花的手腕,稍稍感受了下梨花的脉搏,有些庆幸的挠了挠头,“还好,小命保住了,不然那臭道士非弄死我不可。”
“我本就没想要她的命……”芸析睁开双眼,进入刑阁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乞丐身上才有的污臭之风,方才有一滴酒掉落到桌案上,她抬头打量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今日在琴阁出手的诸葛水清。
“你懂什么,我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命。”诸葛水清凭空变出一酒壶来,径直躺在地上喝着,半带醉意道,“我过来的时候顺便看了下你们锦绣阁的阁规,其中第四十八条里说六十岁以上老人以及孕中妇女犯错,刑罚可酌情减半,不知是与不是。”
“是有这么一条。”况不凡抢先道。
“那好,现在我的干女儿怀有身孕,依刚才刘阁主之言,我也在上面忍心看着你们这二十辊打下去了,现在可否看在我的情面上把我干女儿放了?”
由于诸葛水清的身份,惜红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到诸葛水清言语中带有三分威胁之意,脸色顿时冷上几分,“你又没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她怀孕了。”
“难道你生过?”诸葛水清坐起身来盯着惜红,呼吸之间又倒了下去,“怎么看都是个雏儿,你若是不信我这老乞丐,那就自己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你……”
惜红就欲发作,却被一旁的芸析拦了下来,“就依老先生所言,马上去医事阁请几位大夫过来。”
虽不知诸葛水清为何会把梨花叫作干女儿,可诸葛水清说梨花已经怀有身孕,这事芸析不得不重视,若是梨花真的怀上了,照这么打下去,十有八九会导致梨花流产,届时定会引起槐公子等人的愤怒,除非锦绣阁把桃花以及松公子和槐公子一并赐死,不然这事儿定会让几人和锦绣阁结下仇怨,槐公子和松公子在江湖上地位不低,要是真闹起来,锦绣阁确实不好收场。
片刻之间,况不凡已经安排下人去医事阁请大夫,诸葛水清盯着芸析看了许久,偶尔发出微笑,弄得芸析浑身不舒服,又不好发作。
“对了小兄弟,刚在我在房梁上小憩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小女娃的叫声,闲来无事就上去看了看,若果老乞丐所料不错,那双腿应该是被魏老头儿锯的吧,天气太过干燥炎热,那小女娃腿部伤口已经有腐烂的迹象,我劝你最好送回魏老头儿那里,免得那小女娃的性命不保。”
况不凡身子微震,昨天晚上给况欣敷药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前几****强行把况欣带出县君府的时候魏青也说过相似的话,不过看到况欣整日欢笑的样子,他还是不听劝阻的把况欣带到了锦绣阁,本以为自己像魏平那样悉心照料就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在还是出了问题。
“不凡失陪片刻。”况不凡心绪杂乱,几个呼吸之后,再也站不住身子,连走带跑的朝上了阁楼。
诸葛水清依旧优哉游哉的打量惜红以及芸析和那些还在大堂之中等候处置的人们,吞掉口中的酒,又是一声长叹,“都是有故事的人哟……”
诸葛水清说完,不理会众人怪异的表情,竟是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口中哼起了三秋月在琴阁之中弹奏的曲调。
“主家,大夫和稳婆都请过来了。”
被况不凡派去医事阁请大夫的护卫领着几个提着药箱的老者和一中年妇女进入大堂,众人规规矩矩的行礼。
“快看看梨花是否怀有身孕。”
惜红冷声道,若是没有身孕,她今日非把梨花的四十杖责打完不可,梨花给锦绣阁带来的损失,哪怕陪上梨花的命都还不了。
大夫和稳婆并不知道谁是梨花,在身前护卫的暗示下走到躺在地上的梨花身前。
稳婆先是走上前来摸了摸梨花的肚子,随即将手伸到梨花衣服里面游走片刻,不太确定道,“回主家,老婆子只能看出怀孕超过两个月以上的人,并未从这位姑娘身上摸索出怀孕的样子,而且这位姑娘昏迷不醒,老婆子也无法问话,老婆子无能,还是请几位大夫帮忙把脉罢!”
稳婆说完,在芸析的示意下躬身退到一旁,一名名唤晏秋华的大夫在芸析示意下拿着药箱上前把了把脉。
“回主家,这位姑娘气息微弱,但身上确实有胎气跳动,估计怀有身孕不久。”晏秋华将放在梨花脉搏上的手收回来,沉思片刻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怀孕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这位姑娘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
“有劳晏大夫,请左边休息,还请朱大夫上前确诊一番。”
朱大夫仔细观察许久,说出的话和晏大夫相差无几,芸析又唤了其它几名大夫上前,几名大夫说的话也大致相同。
众大夫退开之后,诸葛水清才从地上坐起来,“这下相信老乞丐的话了吧,就不知老乞丐这个情面,两位姑娘是卖还是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