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记得么,我救过你,看在当初我舍命救你的份儿上,你和县君大人说说,看在我舍命救你的份儿上,放过梨花这一次……”
“求你……”
“求求你……”
槐公子说罢,见芸析站在原地毫无反应,竟是对着芸析磕起头来。
槐公子一只手被身后的护卫死死束缚住,一只手撑着地面,额头和地上的木板相撞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在寂静的楼阁中显得格外悦耳。
“把梨花交给我处理罢……”芸析沉默良久,转身对惜红道。
芸析沉默之际,惜红也在打量芸析,方才她已经猜到芸析会说这样的话,随即厉喝一声,“况阁主,马上把罪人中二等以上的下人全部押解过来,交给圆圆处理。”
“圆圆姑娘虽是阁主大人的妹妹,但在锦绣阁并无职分地位,把锦绣阁的高等下人交给一个外人处理,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况不凡微微躯礼,并不赞成惜红的做法,让一个与锦绣阁无关的人处理锦绣阁罪人,惜红此举无异于让众人寒心。
“混账!你可知道她是…”
芸析连忙上前拉了拉惜红,掏出那块属于怜秋的玉牌,“在怜秋还不能主持大局前,属于怜秋的职分都由我来处理,只是当初阁中还没有统一的队伍来负责这类事情,我一个人力不从心,也便没有多管,这些事情也就交给了考功司处理。”
“如今两位姐姐又组织了刑阁,对我来说虽然少了些权力,但监察的职责还是有的,况阁主该不会认为四怜只是个摆设吧……”
芸析继续瞎编着,声音中带着些许严厉,“按理来说,刑阁应该受制于我才对,我想要处理的犯人,不过是向姐姐客套一句,貌似还轮不到况阁主来过问。”
秋主杀,怜秋身为女子,却是锦绣阁培养出来负责刑事的人,这一点正如芸析所说,况不凡入阁以后仔细看过锦绣阁中各类人员的职责,怜秋的确是阁中掌管行刑的最高层执行者,不过况不凡听说怜秋不过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童,并没太过在意,没想到属于怜秋的令牌被两个阁主大人给了芸析。
“姑娘若是以秋字令主人的身份命令在下将那些罪人交给姑娘惩治,不凡无话可说。”况不凡屈身道。
芸析稍稍点头,一旁的惜红则是暗暗庆幸,今日一时怒火攻心,差点就把芸析的主人身份暴露出来,还好芸析反应及时。
“来人,将软禁房内二等及以上的那些人全部押上来,听候阁主大人和秋字令主人处置。”况不凡高喝一声,立即有几名刑阁下人应声而去。
槐公子依旧不言不语的磕着头,松公子被束缚着跪在一旁,久久不语,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芸析转身来到案桌前,拿起一等下人和二等下人的罪状仔细观看一番,期间刑阁的下人已经将这些人全部押解过来,按照地位高低排列在大堂中间。
一共十七人,和芸析手中的十七张罪状一一对应,这些人的手脚都被镣铐锁住,除了身上依旧穿着华丽的衣服,其它方面和官衙之中的犯人相差无二。
芸析抬头打量这些人,除了梨花和荷花之外,其他人她都没有交集过,但在同一座阁楼之中相处半年之久,对这些人多少还是眼熟的。
“荷花、桂花,你们俩月俸多少?”
荷花抬头望了望,她和芸析有些交情,此时看到芸析挂在手腕上的秋字令,微微一惊,只知芸析是惜红的妹妹,却从不知晓惜红已经私下把秋字令给了芸析。
“回姐姐,三十二花月俸皆是五百两。”
“你俩都是私自挪用了阁中三千两库银去给自己买玉镯首饰,动了阁中规矩,但毕竟是小错,又主动认错,就按况阁主所判定的,职位依旧,罚俸一年,一年之内让考功司派人多加观察,若无差错,就恢复你二人的俸禄,你二人可有怨言?”
“荷花绝无怨言……”荷花朝地上扶了扶,随既跪直身子,拉了拉身旁还未回过神来的桂花。
“谢主家开恩,桂花绝无下次。”桂花连磕几个响头,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杖责,然后被打回九等下人身份,没想到只是罚俸一年这么轻,心中暗暗窃喜。
“刘理,你身为财计长,本该公正守纪,却知法犯法,私下给自己的亲信发两份工钱,有违公道,好在你主动认罪,如今我让你回到财计司做五等下人,你可有不满?”
“谢主家开恩,属下无任何怨言。”刘理伸手一拍,跪在地上,朝着芸析和惜红行一大礼,随既和荷花桂花二人一样被下人拿钥匙解开锁链带了下去。
处理完三人,芸析将手上的那叠纸业扔到桌上,这余下的十几人,除了梨花之外皆是贪污之罪,有的和竹公子一样私下利用职权抬高物价上报,从中获得银两,有的则在生意上和那些想要与锦绣阁合作的小商家手中获得好处,有的则是窃取阁中香包字画等物拿去给亲友贩卖,小则获利数十万两,多则像竹公子一样获利数百万两。
槐公子依旧在一旁不停的磕着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些许血迹,芸析对此置之不理,任由他在一旁磕着。
“把他们头发上的发饰全部取下来。”芸析淡然一声,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来到竹公子身前。
竹公子身子微抖,芸析和惜红等人不问话,他没有说话的理由,亦不敢去反抗,毕竟身后护卫手中的尖刀一直在指着自己。
“呲……”
一阵细微的响声之后,竹公子刚被放下来的头发便少去了一缕。
芸析将割下来的一缕长发打上结,然后递到一旁的侍卫手中,随即走向另一个人。
“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为锦绣阁做出巨大贡献才会坐上如今的位置,我会把割下来的头发加以装裱再还给你们,让这缕头发成为警醒你们的工具。”
芸析嘴上说着,手上的功夫也未停下,“我不管你们以前犯过什么事情,是什么身份,待会儿全部杖责四十,我会叫人把你们的财物和流露在外的东西全部讨回来,一并送到锦绣阁的库房。”
“你们要是愿意留在锦绣阁,那就回到下人的居所,重新从九等下人开始做起,若是不愿意,我们锦绣阁也不会强求,自行去户司说明缘由,户司在上禀木姐姐之后便会把卖身契无偿交还与你,不过你们入锦绣阁的时候没带来一分一文,出去的时候也不能从锦绣阁带走一分一文,这是锦绣阁的规矩。”
说话之间,芸析已经从十余人头上各自割下一截头发,随即收起小刀回到主位之上,朝不远处正在做笔录的周生道,“你将这些护卫手上的头发全部记下名字,按照我刚才说的吩咐下人去做,两个时辰内务必做好。”
周生闻声,朝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使了个眼神,下人知趣的走到大堂中央,一个接一个的把护卫手中的头发拿了过来,周生则用一张纸记下名字,随即用纸把相对应名字之人的头发包裹起来让下人送了出去。
“况阁主,你找几个人来行刑罢!”芸析语气平淡的说道。
“来人,按照主家的话,开始行刑。”
况不凡一声令下,几名一直站在墙边的护卫拿着杖棍走上前来,将竹公子的上衣脱下,把竹公子拖到地上便是一阵棍杖。
就如水芙蓉说的,八公子的称号不是随意就能给的,每一次护卫手中的棍杖落到竹公子身上时,竹公子整个身子都是一抖,脸也涨得通红,却始终绷紧牙关,从没哼过一声,颇有竹的不屈之意。
打了许久,一护卫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棍杖,朝着芸析躬身道,“主家,人好像昏死过去了。”
“打了多少棍?”
“二十三,还有十七棍没打。”
芸析摆摆手,本欲要让人把竹公子抬下去,却被惜红抢先道,“没打完就继续打,对任何人都不能下轻手,打累了就给我换两个人行刑。”
两护卫应声,继续朝竹公子身上鞭挞着,力气比刚才大上许多。
“妹妹,你的心还是太软了。”
惜红坐到芸析身旁低声一句,心中不由为芸析担忧,她知道芸析无心锦绣阁,如今吴怀卿官封中郎将,按朝律应该会把吴怀卿的将军府修在京城,吴怀卿将来是要上阵杀敌的人,如若芸析还是这般手慈心软,以后在京城中必定会受到那些贵族夫人折磨。
芸析不由低下头去,她终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懵懂女子,尽管少年时在陈府惯看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可是她终究做不到陈元那般,对犯事的人严惩不怠。
或许从外表上看她的心是冷的,但少年懵懂的心却是依旧没有改变,这也是芸析自己一直担心的,性格这种东西自小养成,她已经在极力改变和掩饰,包括写字,包括眼神,包括走路和吃饭的动作,包括为人处世,但那颗勃发的心,她始终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