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若谷在门外,内心怆然,都说吉人自有天相,却为何好人不长命,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偏偏是皇天不佑善人,更恨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连一个老人都救不了。想到这里,虚若谷忍不住仰天长歌,一发心中郁闷。
太华山上修仙途,坦坦荡荡人间路,叹,世间不平尽干戈,荒野枯骨,恨,天下恶人贪欲多,遍地饿孚。怨,几多良人无善终,岂是天误,休言天道不公平,善恶岂会不分明,他日阎罗索命来,莫怨法网不容情。
伴随着长歌,虚若谷身边的大树枝叶随之摇晃,尘土飞扬,树上的鸟儿也被惊走,扇动翅膀发出叫声飞走了。
长啸过后,虚若谷嘴角流出一缕鲜血,竟是道心不稳,真元紊乱之相,身子微微摇晃,就要委顿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贴在虚若谷背后,道凌渊立于虚若谷身后单掌输气,轻声道:“调气,凝神,静心。”
虚若谷依言凝神调气,好在受伤不重,不一会儿就好了。
虚若谷站起身来,对身后的道凌渊道:“师兄,你我一路行来,一路所见,山匪宵小之人多不胜数,目睹多少凶杀劫掠,救过多少安善良民,可是这天下不公之事何其多也,我们管得过来吗?既然管不过来,那么我们一身所学,太华山上,掌教真人几十年谆谆教导岂非白费?你知道吗?”
虚若谷指着有小孩子哭声传出来的房子说道:“那里,躺着一个老乞丐,被人殴打致死,但他临死前不是要他的孩子替他报仇,而是对他说:‘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先贤继绝学,为天下百姓开万世太平’一个老乞丐都能有如此胸襟,如此气概,可我们呢?”虚若谷指指自己。
“我们师承太华山道德谷,自道祖老子传道以来已历数千年,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日日勤修道,莫问人世间,所以,我们就对生养我们的这片土地不闻不问吗?”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不过,你可知道天下并非只有我们道门一家,儒教立根无罔山创立尚贤载舟,而今已历数千年,世间文人虽然也自称为儒,但所思所学早已与儒教教义大相径庭,甚至就连孔孟教义都被巅倒黑白,断章取义,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这儒门教义,可都是被这些从尚贤载舟入世的文人篡改的。”
“你是说,如果我继续在世间行走,以入世之心修道,也会失去修道初心,迷失在茫茫红尘,成为一个追逐名利,醉心权势的人?”
“不是会,是一定会。”道凌渊道:“我来问你,以你一人之力,能救多少苦难,能解多少人祸?”
虚若谷不答,心下已是了然。
“你想要救更多的人,让天下人都安居乐业,百姓生活富足,你就必须要身居高位,权倾天下,曾经有个哲人说过:有权力的人,就算是轻声细语,也会有人听得仔细,没有权力的人,就算是声嘶力竭,也无人在意。”
道凌渊凝视着虚若谷的眼睛,那眼神看的虚若谷感到惶恐。
“那么矛盾出现了,你想要兼济天下,你就必须趋炎附势,拍马奉迎。你不追逐名利,醉心权势,你就无法帮助更多的人,帮助天下人。如果是你,你选择哪一个?”
“以帮助天下人之心去追逐名利,以兼济天下为大愿,身居高位而心系百姓。”
道凌渊“哼”了一声:“天真,古往今来和你想的一样的人多的是,可是这种人只有两种结果:一,在追逐名利的过程中失去了兼济天下的初心,变成为追逐名利而追逐名利的人。二,为了百姓与权贵交恶,这种人要么死了,要么削职为民。”
看了看虚若谷的脸色,道凌渊继续说道:“红尘险恶,世间狡诈,这三千丈红尘,九万里人海,入世易如反掌,出世却难如登天啊。”
虚若谷的脸色变了又变,狠狠的瞪了道凌渊一眼:“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道凌渊哈哈大笑,轻抬脚转眼飞至树顶,脚踩树叶,那树叶却和未踩中之前一样:“爷现在就在天上呢。”
虚若谷看着献宝般的道凌渊,一时气结。
道凌渊飘然落地,搂住虚若谷的肩膀,轻声说道:“别以为只有凡间才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说到这里,道凌渊看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当年六师叔惊才绝艳,天资可称妖孽,却在一夜之间修为尽废,本门师长都说是六师叔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但里面别有内情。”
六师叔素抱朴,道凌渊是知道的,当年道德谷当之无愧的年轻一代第一人,之所以说是年轻一代第一人,也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当时的师叔辈较量过,但一直有流言,除了当时的掌教真人虚行舟外,无人是其对手。要知道,当时的掌教真人修行已有两百多年,行将就木,而素抱朴入门不过区区十几年。
而就在素抱朴如日中天之时,却突然传出他走火入魔,修为尽废的消息,当时满门震动,若非素抱朴一再澄清说自己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素抱朴的恩师,火爆脾气的玄元子非得与虚行舟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就连虚行舟仙逝的葬礼,玄元子也不曾出现。
但当初玄元子为什么要咬住虚行舟不放,就成了门内的秘密,虚若谷自然不得而知,毕竟当初他还是个刚入门的弟子。但今天却突然听到道凌渊说起,虚若谷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
“有什么内情?”
“就在六师叔走火入魔那天晚上,有一个人拜访过六师叔。”
“是谁?”
“你真的想知道?”道凌渊反问。
“不会是前掌教真人吧?”虚若谷道:“若真是他,那玄元子师叔质问他也就情有可原了。”
“真有那么简单的话,那也就不算悬案了。”道凌渊又神秘兮兮的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除了前掌教,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虚若谷认真的思索道。
“不要想太多,先上六十级,想知道这个秘密,先上六十级。”话说完,道凌渊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虚若谷一脸的****表情,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道凌渊后脑勺上:“我让你能,让你能。”
道凌渊飘然躲开,说道:“那晚去见六师叔的是妙手神铸楚轻狂。”
“大师兄?”虚若谷意外了。妙手神铸楚轻狂是掌门应无为在三十年前下山历练的时候收的弟子,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入门,算起来素抱朴修为尽废的时候,楚轻狂才入门三年。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得问你一句,现在的掌教真人是谁?大师兄的师傅又是谁?”
虚若谷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一直以来,虚若谷都觉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离他很远很远,但无法想象的是,在远离远离红尘的修真者中,居然也有这种事情。
拍拍虚若谷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凌渊往老乞丐的房子里走去,虚若谷连忙叫住了他:“师兄,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无非是老人家知道你宅心仁厚,仗着自己命不久矣临终托孤,求你照顾他无依无靠的孩子,最好让他送入道门,练得一身本事,将来也好光宗耀祖。”道凌渊仰头看看天,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虚若谷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自己可什么都还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