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想不到,在这异乡竟然还能遇到熟悉的身影。
凌简,他竟然追来了这里。
土豆看到自己主子,从凌简怀里站起来,爬到他肩上,对着南希“喵喵”叫了几声,似乎在说,死奴才,你竟敢抛弃朕!
土匪围着南希打转,时不时伸出舌头舔南希的手,再讨好似的朝凌简叫几声。兜兜也欢喜着挣脱凌简的怀抱,扒着南希的裤腿吐舌头。
南希有些发怔,对这猝不及防的重逢。
“你没事儿吧?”凌简看着头发有些微凌乱的南希,和声问道。
“没事。”南希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把仍然还在颤抖的手装进口袋里,“你,你怎么来了?”
宁婉不是说,他去了西藏么?
“宁婉前两天给我发微信,说你们会在乌镇会合。”
难怪。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南希心有余悸觉得有点累,凌简似乎看出了她的疲惫,建议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南希摇头,“我要赶回上海,宁婉一个人回去了我总觉得不放心。”
凌简知道宁婉的事情,点点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南希拒绝,“我打个车到车站,自己就回去了。”
“南希。”凌简的声音忽然有些冷,“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南希的脚步忽然定住,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再次紧张起来,她的手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面对她和凌简的事情她不知何时忽然变成了鸵鸟,其实也容易理解,因为觉得亏欠,而不敢面对。
“我没躲,在上海呆久了我只是想换个地方……”
“你不必解释的。”凌简忽然打断她,把他肩上的猫塞到南希怀里,“你不辞而别,留下两狗一猫,我找你,是来归还他们的。”
南希愣愣的抱着土豆,看着凌简转入黑暗中的背影,那个背影孤单而又料峭,土匪不解的看了看南希,又扭头看了看凌简的背影,踌躇了一下竟去追凌简了,追到半路又折返回来,围着南希打转吠叫,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追上去。
南希抱着土豆缓缓蹲到地上,凌简凌简,要怎样我们才能放得下过去?
“南希,你打算狠心至何时?”去而复归的凌简缓缓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微耸的肩膀,忽然有些不忍,他知道,她忍的比他还要辛苦。
南希吓了一跳,惶然的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凌简,哽咽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凌简抱起兜兜,“动车不能带宠物。”
他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起来,“跟我走吧。”
南希鬼使神差的跟在他身后,就像很多年前她在公园迷路的那一次,凌简找到她,安抚她,带着她回去。
画面与多年前重叠,原来放下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南希任凭眼泪在脸上胡乱的流,视线只聚在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上,他的手掌依然温暖,似乎这个冬天都已不再寒冷。
凌简紧握着南希冰凉的手,心里微微的疼,她在冬天总是怕冷的,三年多过去,仍旧是这样,不曾变过。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南希。
他也是和从前一样的凌简。
“别再松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一直牵着往前走。”
南希听到这句话,乖巧的点头。这些日子她其实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放下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纵然她对凌简说过狠绝的话,纵然她曾不顾一切的转身离开。
可这些日子的逃离,内心没有一刻是安稳的。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选择回去,她想凌简想的要发疯……
凌简把南希安置在副驾驶,兜兜和土豆都放在了后座,他在驾驶座上坐好,并没有着急开车,看了一眼仍旧有些不安的南希,开了车内的空调.
“阿希。”他的声音不温不火,“这些日子,你该想清楚了吧?”
南希点头,“清楚了。”
“可否告诉我答案?”
“阿简。”南希侧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先前跟你说的原因,你可还曾记得?”
凌简点头,“我父亲的死,与你父亲无关。”
“其实不难想象的,我们两家都是旗袍世家,世代竞争,关系并不怎么好。”南希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天的事情我亲眼看到。”
“我妈不会骗我。”凌简的声音笃定,眼神也很坚定,“我相信我妈的话。”
“其实有很多事情,可能都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我逃离,确实是不敢面对,因为我知道我俩在一起将来会面临什么,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后悔,倒不如现在忍痛割舍。”
“倘若事情真有你说的真相,那就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你我后悔,再来说这个话题。”凌简看了一眼外面的夜,“我想知道你现在的内心。”
“其实,我们分开会好一些……”
“南希!”凌简的声音微微冷厉,“倘若你是因为不爱,我立刻放你走。”
怎么能不爱,怎么舍得不去爱。
南希扭头看向窗外,抹了一把眼泪。
凌简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擦去她脸上的泪珠,“阿希,你知道我此生非你不可,你也知道你此生都会牵挂我,为何相知相爱的人不能坦然在一起,不要在为自己强加包袱,承受原本不该承受的痛。”
“可是那晚,我真的看到……”
“那晚的雨很大,我爸不小心滑倒,恰好碰到地上的砖头,致使突发脑溢血,医院当时已有鉴定。”凌简拥住她,“别再折磨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希不知道那个鉴定,她的脑海里只有那晚被雨冲刷的血。
“你先睡一会儿,我们这就回上海。”
南希不曾想到,她与宁婉的匆匆一别竟会有那么大的变故。她和凌简赶回上海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路上他已用凌简的充电宝给手机充了电,但手机始终安静而时间又太晚,等她和叶丹联系上时叶丹把昨天的情况大致说了,许正出轨被宁婉捉奸在床。
宁婉当时就发了疯,把许正和那个女人又打又骂又拍视频的闹的很难看。南希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宁婉是个温婉的女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她能发疯一定是气到了极点。
她给宁婉打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她和叶丹跑了许多个地方也一直没有找到。
而此时她们不知道失控的宁婉把视频传到网上之后又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许正和那个女人的平静生活彻底被打破。
仅仅一天,他们犹如过街的老鼠一般,许正窝火,躲在家里不出门,那个女人又吵又闹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了。
宁婉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他们想让我死……
南希和叶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分头去找所有能够去找的地方。凌简则根据朋友圈的动态请朋友定位地点。
然而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许正最先找到了宁婉逼迫她删除视频,宁婉狞笑着不肯,恼羞成怒的许正动手打了宁婉,而此时的宁婉不再柔弱,她与许正厮打身上受了很多伤,可身上的伤再痛,也无法抵消宁婉心里的痛。
她看着许正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伸手抚摸着肚子,如今他们闹成这样,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生下来的必要么?
宁婉不顾众人的目光,坦然走出学校的大门,这是他们的母校,他们一起毕业在这所大学,她永远都记得和许正相遇的那一日。
那天,阳光微躁,她从图书室回宿舍,路上被骑车骑的飞快的许正撞倒,许正当时青春帅气,脸上还带着些许未退去的青涩气息,只那一眼她就喜欢上了那个男孩。
如今也才不过七年,怎么就物是人非了呢。
青涩的男孩不再,羞涩的女孩不再,他们婚后的生活越来越糟糕,甚至短短两年就把之前的感情全部消耗。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会葬掉昔日的美好。
当时不信,以为只要两个人坦诚相对,事情怎么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可是现在由不得她不相信,她满身伤痕,满心伤疤,已在爱情里输的一败涂地!
从刚才许正与她厮打的场景来看,她心中就已知晓,最爱面子的许正放下了一切面子,他已经彻底不爱她了。
时间究竟是什么?竟无情到大笔一挥就把爱写成了爱过。
南希的电话打来时,宁婉选择了挂断,这个时候她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有些事情她以为不提不说就可以不用面对,而南希肯定会问她在哪里,现在怎么样,她现在不想说这些,不说就像没有发生。
可是南希太执着了,打了一个又一个,宁婉终于不耐烦,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带上耳机,南希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多问,她只问她在哪里,她和叶丹一起过来找她。
宁婉摇头,想到南希看不到,才又说道:“南希,你们不用来找我,我很好,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时她还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车子,她安静的打着方向盘,也不管脸上的伤,她本打算去挂电话可右手离开方向盘的刹那,车子忽然被撞了一下,猛然失去平衡的宁婉忍不住叫了一声,尚未挂断电话的南希猛地又把手机放到耳边,急切的问道:“阿婉,阿婉你怎么了?”
“啊——”
宁婉的惊吓声和惨叫声一声声通过手机传到南希耳中。
南希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她听到了撞击声,她颤抖着问声音问宁婉,“阿婉,是有人撞你的车么,阿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南希,我害怕!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