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以后,南希在精神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回家休息了。土匪和土豆两天不见她早急的乱叫乱跳了。
土匪在门口几乎把尾巴摇的飞起来,南希也没搭理它,狗心受到了冷落一脸的不开心,土豆跳到床上蹭了蹭脸上的脸,却被南希拨到一边,土豆立即眉飞色舞。
第一局,平手。
土豆不甘心的“喵喵”叫了几声,又去蹭南希,南希拖着疲惫的声音警告,“土豆,别烦我。”
从来都是当主子的猫哪受过这样的冷落,当即不开心的跳到土匪身上就去打,一猫一狗嘶吼嚎叫打的不可开交。
你没来的时候,老子可是这个家的主子,自打你来了之后,老子的辉煌就不复存在了,你这个争宠的死狗,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自己混的差,还怪我争宠,你这只张扬跋扈、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猫,活该你失宠!
南希听着门口的撕咬声,眉头紧皱,探起半个身子盯着它俩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土匪和土豆同时吓了一跳,看见主人真的发怒,忙不迭地消失在了房间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南希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她始终想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的,她原本拥有羡煞了一整座大学的爱情,拥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爱人,她学新闻,懂策划,会主持,是学生会的骨干,C大又是全国闻名的大学,只要她毕业就会有一个大好前程和一个幸福温馨的家。
只是因为一个雨夜,因为一个猝不及防的意外,她的人生轨迹完全改变。她没有去西藏,甚至没有找工作,她害怕与人接触,害怕听到别人的指责,她偏安在这座小城的郊区,发了疯一样的想念一个人。
她不是不懂得珍惜,偏偏是现实的绝望让她无法去珍惜。
她做了三年的旗袍,一直不敢让妈妈知道,她突发奇想要做一场旗袍秀,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丽丽受伤、歇业整顿、法院传票……
工商局和物价局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法院受理的诉讼怎么在半天之内就能给她发出传票?
很多问题在脑海里纠结成一团乱麻,她的脑子里将昨晚到场的客人一一掠过,那么多的陌生面孔,她根本无从一一去分析。
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她看的再明白不过,这是一场早已织好的网,一个早已布好的局,就等着她在活动当天跳进去,然后他们收网,把她逼入一个死胡同。
同行竞争?
她在这里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除了竞争对手她想不出还会有谁愿意动这样的心思来让她倒霉。
可这三年她几乎不参与行业交流,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手艺人,是谁会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她推入永不翻身的境地?
既然有人有动机,就会在现场留下线索。
或许是有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的旗袍秀顺利进行,混迹主持界多年的主持人在飞机起航后十个小时忽然以飞机晚点为由拒绝主持,这个理由是多么不堪一击只要查一查航班次就能知晓。
他为什么不来主持,是一早就知道了活动不会顺利结束?
阿杰乍然前来捧场,使活动现场的气氛始终很活跃,可就在活动结束离场的时候偏偏出了乱子。
被固定好的桁架,为什么会倒?
这一切的起因皆是由桁架歪倒开始,那么线索也应该在桁架那里。南希仔细回想着整个会场,她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她也检查过桁架,确实很结实,可是那么多人同时离场,即便有人在桁架上做了手脚,也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的那一刻恰好看到门口门口停着一辆路虎,那辆车她看见的次数不多,却知道那是他的车。
凌简。
车门许久没有打开,也许他也正在里面纠结,究竟是否要出来。
南希躲在窗帘的后面,静静看着那个她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男人,分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成熟,三年时间,经过西藏那一场玩命的旅途,他似乎更加成熟稳重了。
“南希,要怎样,你才愿意回来?”
简,阿简,要怎样,我才能回到你身边?
车门打开,最先迈出一条修长的腿,他的腿还是那样修长有力,米色休闲裤更好的修饰了那双腿,他穿衣一向都很有品味。
凌简站在车前,抬头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细心的看到窗帘似乎晃动了一下,他怔了怔,就像很久以前的直觉一样,他知道此刻她就站在窗帘后,静静看着她。
大学时,周末没有活动,他们难得清闲相约出去走走时,他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偶尔抬头时就会看到她正在窗前站着。彼时,他在楼下唤她,总能听到她轻快的回应声。
此时,三年已过,他们不再是人人羡慕的情侣,也不再是无话不谈的恋人。三年的时光,阻隔的是当初那段绵绵的情意,刻骨的温柔。
“阿希。”
凌简的声音温凉,在她面前他总能放低自己的姿态,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纵然心中有怨,三年了,却总也恨不起来。
是的,这曾是他放在心尖尖上来疼爱的女子,他怎么舍得让她受苦而不管不问?
南希的双手微抖,那一段时光何曾没有占据她的记忆,她的手紧紧捏着帘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拉开,就能光明正大的去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可以将他深深看进她的眼眸里。
她从来都不是真正胆小怯懦的人,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她都敢去面对,可她唯独不敢面对此时此刻的凌简。
手,终究是松开了窗帘,她背靠着墙壁,死死贴着墙壁,似乎唯有如此她才能坚强的挺直背脊。
“南希,日日思君不见君,如今见君又避君,你为何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也让我好过一些?”
他的声音不大,并没有指责,那原本温凉的声音里更多的是心疼。
是的,刚刚在医院,叶丹跟他讲了南希是如何度过这三年的。既然那么爱他,为何下得了狠心离开他?
那个答案,她坚守着的答案,究竟是怎样的?
“你走吧,如今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已经静了三年,你想通了什么?”凌简站在她家门外,并不管身边经过的人用怎样的眼神去看他,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二楼的窗户,似乎那样就能看到她的影子,“南希,让我上去看看你,好么?”
土匪听到凌简的声音兴高采烈的冲了出去,谁说哈士奇都很蠢的,它却自己能开门,它放了凌简进来,还蹲在门口使劲儿摇尾巴,仿佛认定了他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土豆嫌弃的“喵”了一声,坐在阴凉的地方睁着圆眼睛打量着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然后高傲的抬起它的头,望向了天空。
凌简经过一楼,看到那些摆放整齐的旗袍,眼中有些微动容,这个坚强的女子,如复一日的设计并制作了这么多旗袍,她一定很热爱,所以才会躲在这里,默默地坚持着。
他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去了厨房,他在厨房里翻腾了好一会儿,才端出一碗面走到楼上,房间的门已经打开,南希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端面的他,泪水在眼眶一直打转就是不往下落。
“先吃点面,垫垫肚子。”凌简并不显得拘谨,把面端到了餐厅,自顾自拉开椅子,等着她走过去坐下。
她昨晚空腹醉酒,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她苍白的脸色透着她的虚弱,此时她最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鼓励,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而他,总是知道她最需要什么,自作主张给她送来此刻她最需要的温暖。
脚步不听使唤的走向他,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加了蛋的面,泪一下子落进碗里。
凌简,凌简。
温暖是这世间最容易让人上瘾的毒药,我中了这温暖的毒,终究还是要用冰冷来戒掉。
三年来,她的身边不是没有男生出现,只是人都会下意识去对比,她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像他那样爱她的人,是啊,她的心底住着一个人,无可替代。
凌简坐在她对面,眼神平静,仿佛再也没有上一次的激烈,从昨日到今日,他终于明明白白看清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终究舍不得,她再受任何的委屈。
既然遇到你,一生都是你。
“去酒店么?”在南希吃完面后,凌简起身收拾碗筷,自然而然的问她。
“嗯。”南溪抬头看他,他已经端着碗下楼了,不多时楼下就传来水声,她缓步走下楼梯,站在最后一阶楼梯上斜倚着墙壁看他在水池洗碗的样子。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还会做饭洗碗。
一直以来,他都是睿智而自信,潇洒而又温暖的。
他们错过了三年,他的眼神不冷锐时,依然还是那个温暖如初的大男孩。
他忙完扭身,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她,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心结没有打开,似乎仍有尴尬,凌简率先开口,“走吧。”
南希站着没动,“你也去么?”
凌简正要迈动脚步,听到她的问话又顿住了步子,表情认真的看着她,“我怕你迷路。”
我怕你迷路,还记得大一下半学期,她一个人去学校西区,天黑了也没能回来,打电话过去问手机竟然始终无法接听,他几乎叫了所有熟悉的同学一起去找,却在学校西区外的小道上发现她,那时她蹲在路边使劲儿摇手机,试图摇到一点信号。
“阿简,我以为我丢了。”她满脸委屈的扑进他怀里,可想而知迷路加手机没信号,她该是多么害怕。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允许她一个人出去瞎晃,害怕她真的走丢。
可她,还是走丢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