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你说的流星呢?我们在后山上等了好久了,再不回去的话,陛下会派人寻你的。”
“着什么急,娴儿再等一下。”
“哎,那个是什么星?”
“娴儿说那个最小的么?”
“是啊。易,认识么?”
“当然认识。”
“告诉我吧,恩?”
“你是我永远最美的玉衡星。”
“玉衡……星。”
女子大口喘息着自软塌上起身,纯白的中衣早已湿透,丝丝汗珠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流下,黑暗之中,发出滴答之声。
“宫主,您无事吧?”房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让她稍微清醒,随即扬声道:“退下。”
“是。”
大殿重回寂静,静的似乎只剩下女子的喘息声。大殿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却也给了女子足够的时间思考。
她做了一个梦,每日都会重复的一个梦。在梦中她清晰地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却从来看不见他们的脸,听不见他们所说的话。
她拥有幻境类的能力,自然能辨别出这是梦还是幻境。
头痛的厉害……
“小姐?”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猛然暴怒,四周的气息也因此变得极为不定,“孤不是说过了,叫你退下!”
“小姐,是我,水尘。”水尘三两步来到女子身侧,轻车熟路的掌灯后,在女子面前欠身后站立。微弱的烛光映出了水尘的身形。玫红色的轻纱长裙裹着她火辣的身形,肃冷的面容上冷光乍现,眉目之间隐现这的是一种柔和的美。
“孤今日去你的挽夜楼。”女子伸出修长的纤指微微扶额,拂去额前的豆大的汗珠。
水尘蹙了下黛眉,“小姐,您今晚就要?”
“若是尘你的身体不适,元和云儿陪孤去。”女子面有了几分莫名的神色。
水尘苦涩一笑,坚定道:“水元这几日,应该无暇于此。毕竟主尊大人新送了俘虏去元阁。灵儿与云儿并不够沉稳,当下,只有我最为合适。”水尘抬首,看着榻上的女子,“属下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小姐您而生,为您而死。”
“尘姐姐,云儿这才几日未回主宫,便向小姐说我的坏话。”这突兀的一声,并没有引起二人过多惊异。
“云儿,幻术又进步了?”女子勾了勾绝美的红唇,看向一处虚无。刹那间,阵阵紫色烟雾散去,一女子身着淡蓝束腰宫裙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女子面容清秀,隐约间带着一丝朦胧。
“好啦,尘姐姐快起来,云儿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说着,水云便去伸手拉起水尘。
“那件衣裙准备好了?”女子淡然道。
“已完备。”
女子点了点螓首,猛然从榻上立起身,披上墨色外衫,冷然道:“自今日起,孤不再是依云宫宫主亦如梦,而是挽夜楼名妓水临。宫中一切事物由水桐、水蔷二护法代理。”
在门开启的那一刹那,所有黑衣卫单膝下跪。
“参见宫主!”
“孤记得说过从孤踏出这间房间后,孤叫什么。”冰冷的气息瞬间袭来,所有人身子皆一颤。
“水临大人,属下有错,任凭大人处置!”同样冰冷,无情的音质,却依旧比不过亦如梦一人的威严。
“自领五十大板,刑部执刑。在五十大板之下若是皮开肉绽,那便领死吧。”
所有人并无过多反应,依云宫直系所属影部死士,直隶于依云宫之主,哪怕这女子下令使所有死士下一刻死在这里,这些人也不会有所异议。
“属下领命。”
一众死士为首的一人犯命上前,“大人,逸王府的护卫已全部换下,逸王大怒,目前我们在楚逸王府的细作已全部召回,逸王的人,如何处置?”
“这种蠢问题若再提及,没的便是你的项上头颅。”亦如梦淡淡瞥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本座不喜在小姐面前多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些人,除了死没有另外一个结局。不用想着从他们嘴中问出什么,不需要。”发声的,是从大殿中慢慢走出的水尘,言语虽威,却平添妩媚,正与她尘阁阁主之名相衬。
“懂了么,那就滚。”在旁人面前,水云从来不似在亦如梦在亦如梦面前那般可爱,暗杀生活,她水云过得也很是顺心如意。
“是。”众人退下。亦如梦向着水云和水尘道:“去挽夜楼,尘你随孤走,云儿自隐身形,走吧。”
说着,亦如梦带着水尘消逝于暗黑的长廊之中。
不过几次呼吸间,若不是水云拥有幻的能力,也追不上那金凌步的吧,好累哎……这样想着,水云还是迟了好久,才赶到挽夜楼。
这一月一次的挽夜楼夜花会,京中官员才子来了大半,异常热闹。虽挽夜楼只在夜间营客,且楼内女子皆为清倌,仍是阻不了那些人的步子。
挽夜楼处在盛京柳湖街,盛京城的花月之处皆处于此。挽夜楼是这街上最大的一处建筑,古香古色。
尘姐姐估计最有钱了,挽夜楼认识我的虽说少,但是也有,认出来了就没有意思了。嘟囔着,纤柔的小手在螓首前一挥,变了妆容换了服饰。
如瀑长发用玲珑紫玉珠高高束起,在湛蓝锦玉长袍上金丝纹绣只只小蝶,翡翠精刻玉饰垂在腰间,璎珞则是由浅粉色玉线制成,终是合了她的俏皮可爱。
精致的螓首上天真掩去,添了几分英气,俊美难耐。
尽管挽夜楼姑娘不卖身,看向水云的姑娘,也越来越多。
看着那些抛媚眼的姑娘,不由得暗自发笑。
尘姐姐得好好管管这些姑娘了。
手一挥,一把白玉缕金的扇子出现在手中,浅笑着,走进楼内。
楼内装饰典雅,不似青楼那般喧闹污秽,也不似茶馆那般静雅,最多的饰物,便是月白色的幔帐,包裹着整座楼宇,室内淡蓝色幔帐悬空而挂,楼内女子经常以“幔上轻步”来吸引观客。
在幔帐的边上,粒粒黄豆般大小的银铃由线绳牵引,垂直而下。当姑娘们在幔上轻步时,银铃会发出粲然的声响,唯美动听。
这楼初建时的设计,是姐姐钦定的。那样喜爱月白与素蓝,整个楼的主色调都要用这两个,幔帐还非得用连玉锦。
真是……
连连摇着小扇子走进了正堂
在夜花会开始前通常是很静的,也不知道尘姐姐跑到哪里去了。
正堂的中央是一个圆形水池,池中水质清澈湛蓝,在月光下微波粼粼,挽夜楼没有实质性的桌椅,只有用纱幔挂起的坐席,在空中观景,自然不同。
纵身一跃,跃到最前方的纱幔上定身座下,水云准备好等待亦如梦现身。
在人差不多到齐之时,耳边响起一声,“云儿,逸王到了?”
反应过来时亦如梦用密语传音,水云便以同样的方式传了回去,“逸王府的人有来,逸王估计快了,姐姐准备好了么?”
知道她这句属于白问,但还是想多问一句,自家姐姐,无论琴技、舞技抑或容貌,天下间无人可敌,自是不怕。
“云儿,孤没关系的,一会儿好好看吧,虽说是为了任务,但元和灵儿也被孤召来了,这算是让你们大饱眼福,孤自会好好准备。”
“元姐姐和灵姐姐也来了?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唉。”
“孤用了幻,她们二人不会干扰计划。尘在孤身侧。”
“好吧,姐姐。”有点无奈,水云却也只能这样答。
等待自是烦闷,特别是水云这种性子的,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晃着玉扇,嘟囔着小小的樱唇,眼眸早已合起,就差软在幔帐上了,环境很不错,已有姑娘上场。显然第一轮夺花魁之争就要开始。
姑娘们个个轻功了得,但在那水面起舞,也只有亲传金凌步之人做得到。
魁首,只会是自家姐姐。
……
过了一刻,水云不自然地察觉周身气息波动极为不适。这压力可以与元姐姐相敌。不禁调头侧望,便看到了一男子面覆白玉面具,轻白色长袍在夜明珠和鲛人烛的映照下闪着难以言喻的光,腰间一块玉饰作佩状,水云眼儿极尖,认出了那玉为玉中之尊羊脂玉,和姐姐的那块……是一个料子?
男子腰间的纯白羊脂玉所制之笛,通体晶莹,与姐姐的流仙笛,是一对?
水云不傻,这样的气势……
逸王到了。
“姐姐,他过来了。”轻声轻语,水云更为小心谨慎,生怕逸王发现。以水云的内力,是比不过逸王的。
“孤知晓了。安心,逸王今日来,是有人相伴。所以他不会出手,更不会如此警惕。”声音很微弱,但却给了水云一种安心。
“与人相伴?”水云闻言瞪着大大的眸子向逸王一行人看去。逸王身后,好像却有一人相伴,看身形,男人?
“是那男人?”水云用扇子掩着樱唇,小声问着。
“没错,名为天机。”
“那个掌管皇族黑甲铁骑的天机,骠骑将军?”水云言中尽是不可置信。
骠骑将军天机为孤儿,自游流浪之时修得一身好武艺,无亲人父兄,自然无姓。凭借着军事胆识和精明过人,两年前做到了骠骑将军之位,那年他二十。仅用一年时间收了皇族黑甲铁骑。
八年前文帝之乱,丞相亦相臣发动政变,先帝意外驾崩。当朝只余逸王一皇子,本应逸王登位继以大统,但有谋逆之罪在身的亦相臣拿出先皇遗诏,称逸王非先帝亲子,在找到先帝亲子之前由丞相府代摄朝政。逸王本应被废,可他却在朝中凭借半枚虎符与一块玉玺与丞相府分庭抗礼长达八年之久。背后,这位骠骑将军对逸王的暗中支持功不可没。
虽说楚国无皇,可正也是逸王府与丞相府撑起了整个楚国。
“姐姐,要小心。”那位将军,内力或许比逸王,更加深不可测。水云,也只有依此而言,“没关系,孤有分寸。”
水云接着向那位将军投去目光,她隐藏的很好,没想到,那将军,向水云微微颔首,引着逸王,坐到了前排纱幔的中央另一侧。
待着二人坐定,一女子身着黑袍在场中的圆台上轻拍双手。一旁绿裙女子应声微微福了一福,走到玫红帐幔搭起的台面之上,足尖稍立,幔帐轻颤,银铃随之发声,清如溪,澈如潭。
女子的面容很美,很清新,融合着她衣裙上的新绿,宛如自然之灵在舞。
没有奏乐,却使人沉浸在她的舞姿之中。
这便是挽夜楼的水准。
女子一舞终,款步退下。
此后的几轮,也会有令人惊艳连连的,也有令人称赞不止的。水云中意的却迟迟未出。
思虑着,女子幔帐蔽体,似遮了又未遮。粉嫩吹破可弹的肌肤若隐若现,从幔帐的一角飞到另一面。那女子体外散发着一种淡泊的梅香,引诱着所有人的脑神经。
尽其妖娆之姿。
涎媚的第一段式。不过,这还差的太远。
水云不由得嗤笑一声。这水媚,是尘姐姐的亲传。尘姐姐一身技艺乃是小姐手把手调教的,水媚就把姐姐独创的涎媚舞成这样?
可惜了……如此绝世的一支舞。
水媚抽着玫红色的绸子在空中飘飘然旋起,直至她隐在帘中,退出场外。
该最后一人了,是否会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