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德德从血泊中醒来。他并没有死,但身体非常虚弱,几乎没有任何力气。伤口还在痛,但已经自行停止流血。醒来后躺了半天才恢复些精力,努力站起来折一条柺杖,踉踉跄跄下山去。
穿过丛林和杂草来到一条小溪边。河畔绿树青草,有大片的橙色凤仙花开放。耳听见流水淙淙,冰冷的水气扑面而来。他终于站不稳倒在溪边,半个身子浸泡水里。
摔倒时伤口裂开,血水流出来,几乎痛得昏死过去,但冰冷的溪水又让清醒过来。
血液将半条小溪都染红了。在红色的流水中他看见有几朵花瓣的倒影,抬头看原来岸边的桃花木开了几树。猜想应该是这几天天气异常暖和,桃花误以为春天来到。然而他想快要入冬,开得再美丽也结不了果。假如是在春天,这桃花是开在山谷里,布满十里地,一定十分好看。他想象,花瓣落下来沾上他的鲜血,花瓣又从身上滑落,落到水里,慢慢流走。
等止住血,撕了些布简单包扎,身体又觉得冷。他想应该是失血太多,于是躺在溪边一动不动,饿了就喝点溪水,如此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身体好些,虽仍是很虚弱,但他一直想着皮鳇,一刻也不愿多耽搁,遂起来慢慢走。他也不知道皮鳇在哪里,只是在树林乱转,终于体力不支坐下来。
那是在半山腰上,一棵冬青树下。太阳在天空照,地面一片斑驳。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发热、酸痛、无力,眼睛快合不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却又睡不着。
过了很久有人前来叫他,听见一个声音说:“公子你醒醒!”德德一看,眼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丽少女,背着背篓,里面装有野菜蘑菇,正用手摇醒自己。少女又问:“公子,你身上怎么都是血?”
德德说:“昨天晚上遇见了强盗又碰上姑获鸟,被他们伤的。我的一个朋友被恶鸟抓去了,不知生死。”事情并不是昨晚发生的,但德德神智不清,记忆也不好。
那少女一听姑获鸟立即害怕起来,说:“附近确实有姑获鸟,天哪,实在可怕!你现在受伤不轻,我带你回家。我家就在河边,父母都在家。他们能帮你。”
德德微笑说:“那谢谢了!”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听到有陌生男子问她名字,娇羞起来,颤声道:“我……我姓夏,名一个冰字!”德德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姓夏。”夏冰点头说:“嗯,夏姓是我国第一大姓。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原来此时已近黄昏,德德心想,原来自己又在树下睡了一天。
由夏冰扶持,挣扎着起来,跟她下山,过一条铁索桥,爬上一段密林小山坡,在山谷凹陷处见到有几间木屋。夏冰说:“那就是我的家。
往下走经过水田就到了木屋。夏冰的父母见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都十分惊奇。她哥哥问:“这个人是谁?你在哪里遇上他的?”夏冰简单说了一下过程。她父母倒没说什么,忙请进屋。
屋内空间还算大有,只有灯光有点昏暗。右边是间厨房,客厅也用做餐厅,左边就是住的房间。这时正赶上饭点,端上青菜竹笋,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夏冰的父母请他先吃点东西。德德说:“我受了伤,恐怕不能吃东西。”夏大娘说:“唉哟,这样恐怕要饿坏身子。”德德说:“喝点蜂蜜还是可以的,你们有蜂蜜吗?”夏冰说:“有的!”匆忙去厨房取,一会儿拿来一杯蜂蜜水。
德德喝下,说:“我和我兄弟要北上首都,路过五道口时遇上强盗和姑获鸟。姑获鸟把我兄弟捉去,我想想办法救他。”夏大爷说:“姑获鸟是妖鸟,不好对付,更不知它住哪里。”夏冰的哥哥插话道:“姑获鸟在哪里知道的,就在深山里。前几天伯父家的兄弟到山上采药碰见它的巢穴,几乎吓得半死,没命地跑回来,跟我说了。”夏大爷说:“要是想救你兄弟恐怕要多叫几个人。那是个可怕的东西。”
德德体内有神力,体质不同于常人,因此在夏家住了两三天就好了外伤。这一天他要求去找姑获鸟报仇,和夏家的人带上铁器,往深山里走。
树林越来越密集,上面的光线几乎照射不下来。而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可怕。走了半天,周围气温变低,空气也弥漫着臭腐之气。夏冰的哥哥小声说:“我们动静小点,怕是已经到了。”他堂哥也说:“就在前面,转过大石头就到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过去,听到嘶鸣断金之声。从石头望去,两只大鸟在林间的空地,地上铺满干草。干草中心有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鸟,嗷嗷待哺。皮鳇被困在一棵树下,被铁链拴住,伏在地上。在他附近有几个死去的人,只剩下骨头,没被吃掉的肉腐烂。
还没走近夏家兄弟就害怕叫起来,惊动姑获鸟。姑获鸟闻声奔来,叼起夏冰的哥哥摔在地上。夏大爷说:“我的老天爷,咱们快走吧!打不去的!”但是太晚,姑获鸟拦住去路,张开鸟嘴准备吃人。德德挡在前面,举起手中的铁棍,红光自铁棍发出。
姑获鸟发狂,飞到空中飞撞,树木一下子被撞断好几棵。夏家兄弟则跑到草地中间用刀砍死了小鸟。姑获鸟见小鸟已死,立即飞走了。
德德放下铁棍跑到皮鳇身边,见他没死,差点哭出来,于是解开铁链叫醒他。皮鳇只是饿晕了,并没受伤。
德德说:“我们快走吧!”众人放火烧了巢穴,带上皮鳇离开。
回到家中,吃过饭皮鳇去休息。第二天两人就拜别夏家继续上路。
步行几日到了平原地区,放眼望去皆是成片的庄稼作物。琥珀国地处热带,一年可以种三茬玉米,眼前的这片正开始成熟,远远的一片皆是青绿,风吹来时阵阵甜香味。
虽是已经入秋但天气仍十分火热,两人被太阳光照射早就汗流浃背。忙着擦汗,一边躲进玉米地里遮挡阳光。
皮鳇随手摘了一根玉米吃起,问:“这玉米粒粒饱满,你吃不吃?来一根吗?”说着又摘下一根,德德掰**皮就吃。玉米入口清甜解释,两人又掰下几根。
正大块朵颐之际,林地里转出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手里提着竹篮。一个女孩子骂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偷吃我们家的玉米!好大的胆子!”说着便要过来抢,但德德力气大,将她推倒在地。那女孩爬起来说道:“小姐,这坏人偷吃东西不说还打人,咱们报告村长去,抓了他们。”
另一个被叫“小姐”的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这个女孩子鹅蛋脸庞,两条辫子十分好看。皮鳇看得迷住心窍,忍不住说:“你又是谁?你长得真漂亮!”
先前那个女孩子气冲冲说:“这是我们家的小姐。我们出来摘些玉米回家,不想就碰到你们两个毛贼!”
原来这是主仆二人,德德心想吃几根玉米不是大事,要是赔几个钱就好。那日遇到强盗,只丢了衣物,钱财还在,遂扔了几块在地上,说:“算是我们买的。你们拿去!”女仆气得发癫,怒道:“当我们是什么人,扔几个钱是什么意思!”
德德说:“你这个仆人倒是比你主子脾气还大!”女仆就要上前打人,她主子拦住
说:“几根玉米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吃几根问题不大。”转眼间看到德德身上衣服干掉的血迹,便问:“你身上的是血吗?”
德德说:“是的,不过现在好了。前几日在路上遇到强盗,东西被抢走。走了几天路上也没卖衣服的就一直没换。”那小姐轻声叹道:“真是可怜!”女仆在一旁说:“小姐,你可怜他们做什么,明明是两个小偷。”
皮鳇说:“我们不是小偷。前几日确实遇一伙山贼,走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东西吃,只好吃些玉米。”
那小姐叹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原本是要去哪里的?”皮鳇答:“往国都苹婆城去。”小姐说:“苹婆城离这儿还有很远的路,你这位朋友受伤,走不了,我这附近有一所田庄,正好可以去养伤。”
德德拒绝说:“不用,差不多好了。”皮鳇说:“你那天被刺穿胸腔还没没带,现在看起来没事,还是要看医生的。”
小姐惊讶地问:“被刺穿了,那怎么活得了?”女仆说:“小姐,别听他们胡说,肯定是乱编的。”皮鳇有些生气地说:“我骗你干嘛!”小姐说:“还是到我庄上坐坐吧!”那环丫却扯了小姐的衣衫低声说:“这两个人来路不明,怎么可以随便带回庄里?”
皮鳇听见了,不等小姐发话自己先说:“我们不是坏人,你们请放心好了!”
小姐笑了笑,说:“这是我女仆金针,说话有点冲,不用介意。”皮鳇;德德就没再说拒绝,跟着回田庄上。
这小姐姓高,是附近一家农庄主的女儿。庄里总共二十六口人,庄主已近七十,附近的人都叫他高太公。膝下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俱已成婚生子。女儿便是这个高小姐,虽然已过二十岁,但尚未成亲,只和本村的一户张姓人家有婚配。
家里人这日忽见小姐带了两名男子回来无不惊叹,纷纷上前询问。庄里早有人回了高太公。高太公也是个乐善好施的人,知道事情原委后十分高兴让他们住下来,只是这两日身体不适,所以没有见面,并安排两人住一起。
高小姐说:“爷爷身体不好,只能改日再见了。”接着安排两人住在厢房,自己也有事,送到房间后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