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紧锁着眉头看不出任何情绪,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抿得紧紧的,就连呼吸的节拍都规律的可怕,可怕的沉寂被金溪儿带着哽咽的声音打破:“我好珍惜我们得来不易的感情,甚至想要你…和我一样珍惜,在乎它。”
漓月眸子变得深沉复杂,他眯了眯眼睛,长臂一伸,轻轻把她重新揽入怀里,再不温柔的亲住她的唇,直到被她轻轻推拒才缓缓放开手上的力,却也不让她从怀里逃开,紧紧的抱住,听着那人急促的喘息和隐隐的哭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命的塞得满满胀胀,憋得难受,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口,整个人濒临爆炸的边缘,金溪儿伏在他胸口哭得愈发不可抑制,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她懂得怎么看待爱情,怎么接纳爱情来到自己的世界,可是这样深沉而复杂的爱情却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想挣脱束缚,重回自由自在的灵魂,却舍不得已经握在手心里的幸福,哪怕只要想一想足以毁掉她和漓月的感情,那种可怕的疼痛就已经让她快要窒息,舍不得,怎么也舍不得,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感情,可是爱上了就再也无路可退,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漓月听着她低低的哭泣声,心里好像摆了一面鼓,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敲打着鼓面,咚咚的敲打声让他心烦躁乱,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蛹而出,他咬了咬牙,忽然狠狠的把她压在身下,双臂撑在身体两侧,细细打量着因为惊吓而慌张不已的人,暴躁的脸忽然柔和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双手自然而然的摸索着与她十指相扣,闭着眼睛狠狠的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进而想到他们之间的兜兜转转,有些哭笑不得:“傻瓜,我到底是说了什么混帐话,让你开始胡思乱想了,你说你自私,想要我眼里心里只有你,那你可知道我有多么自私,你现在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嫉妒,嫉妒它们可以占据在你心里,你还狠心的因为它,而把我推给别人,那么大方的与天下人分享我,我恨透了这样的你,我倒宁可你自私小气,甚至耍赖胡闹,我也不希望你容忍我接纳别人。”
这番话让身下的人浑身紧绷,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漓月不禁失笑,抬起头去看她现在的表情,却发现这人比刚才哭的还凄惨,咬着下唇隐忍不耐的模样,让他心里狠狠地揪住,急忙把她抱了起来,轻声安慰:“怎么了?我又是说错话了?怎么又哭了?”
金溪儿拼命的摇头,不开口说话,眼泪却一个劲的往下掉,急的漓月手足无措,脸都憋红了,只好手忙脚乱的安慰,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好,你先别哭..不是,我没有真的恨你,我是高兴…也不是高兴,看你哭我心疼,你先不哭了好不好?”
金溪儿只是一瞬不顺的盯着他看,好一会才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他:“漓月,我在乎,我不想你看别的女人,我更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只要想想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我的心都疼啊,我一点都不大方,我说的都是假话,我在意的要死,我凭什么把你分给她们,你应该只属于我啊,我就是这么小气,我想自私的用你对我的爱任性、耍赖、胡闹、甚至霸道一点,可我怕…怕你厌恶我,不喜欢我。”
漓月松了口气,紧紧的搂住她,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我知道,你就这样就好,用我给你的爱去任性霸道,那么活生生的你,才是我喜欢的你。”
金溪儿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泣,仰着脸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漓月没好气的拿头轻轻撞了她一下:“你这个笨蛋,看你哭得难看死了,明明是你先把我推给其他人,我还没有伤心难过,你倒是哭得跟我欺负了你似得,还让我这么心疼。”
金溪儿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故意揉了揉不怎么疼的额头,小声嘟囔:“我只是怕你觉得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那么完美。”
漓月心里一动,满满的都是抑制不住的喜爱,真是爱惨了这个人,现下有一股冲动,把她揉碎了吞到肚子里,偏偏眼前这个人可是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真是舍不得在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金溪儿被他炙热的视线瞅的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眼神好恐怖。”
“刚刚我在想吃了你。”漓月就这么头脑一热,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他说的吃真的是张开嘴巴吞到肚子里,可是听到金溪儿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脸颊被他的话弄得通红,左右躲闪神色羞恼的开口:“你…你真是…下流。”
漓月被她的话弄得一怔,后知后觉领悟到她可能又一次误会了自己,索性把人压在身下,既然已经误会了,那么就顺着误会顶风作案,看着身下人羞赧的涨红了脸,双手推拒着自己,故意笑得邪恶:“我只是在向你证明,我刚刚真的在想吃了你。”
来不及反驳的话都被吞咽在缠绵无尽的亲吻中,金溪儿累的手指都不想挪动半分,低下头去亲吻熟睡中疲累的爱人,轻如鹅毛的亲昵惹得睡梦中人,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双手挥舞推开了他的脑袋,无意识的呢喃着,吧嗒了两下嘴巴,背过身去,把脸埋在了枕头上,看着她如天使般安静的睡颜,按耐下膨胀而出的爱意,轻轻的闭上眼睛,嘴角弯起:“我要的不是去珍惜,我是要守护你。”
睡吧,我的天使,我会守护着你,让你只属于我,也会守护好我自己,让我只属于你!
后山显得格外寂寥,满山生机盎然的葱郁也抵消不掉那种一旦踏入,从心而由来的荒凉悲伤,踏着雨后泥泞的坡路,深浅不一的脚印一排排被遗落在身后,更添伤感。
“为什么把她葬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孤坟,金溪儿忍不住悲伤,幽幽的叹了口气:“一个人...很孤单。”
漓月抿了抿唇角,轻轻的挽起她冰凉的手,缓缓的攥在手心,不发一言。
身后保持一米外距离的身形一晃,显得有些狼狈,拳头握紧又放开,淡淡勾起苦笑:“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没什么。”
漓月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眯着眼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墓碑,忍不住悲怆:“为什么墓碑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银海微微躬身,一来表示自己的尊敬,二来想要掩饰自己过于放纵的伤心欲绝,他不该有这个表情的,勉强压下心中蹿起的苦涩,缓缓开口:“银海没有资格,主子更希望是国主亲自完成吧。”
漓月阖上了眼帘,把眼底浓烈的悲伤掩藏,声音低哑:“她有没有什么话留下?”
银海迟疑的点点头:“是,主子说她不后悔。”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出口,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回忆,那一刻心底生出一股疼痛,像是藤蔓紧紧把他缠绕,生出一股子窒息。
金溪儿微微蹙眉,侧头去看男人的脸,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轻微的颤抖,紧闭着的眼角下缓缓流下了泪,蜿蜒在脸上留下了一片冰冷。
“我爱她。”漓月忽然睁开双眼,嘴角微笑的看着身边暗暗为自己担心的人,轻轻眨了下眼睛,眼泪又一次滚在脸颊,他却浑然不觉,声音染上了岁月的沧桑,像是陷入了回忆,喃喃开口:“我真的好爱她,从小到大似乎认定了,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的爱她,和她在一起,好像理所应当的存在,所以那场无可预计的失去让我几近濒临疯狂。”
金溪儿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专注的凝视着他的脸,陪他一起陷入回忆,双手用力的回握住他,如果说不嫉妒,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矫情,可是真的要去介意,她又不舍得不去在乎他的感受,这一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着他,为一个死去的爱人,默默流泪,缅怀哀悼。
“爱是爱了,可还是成为了不可挽回的悲剧,我可以原谅她的欺骗,原谅她的背叛,原谅她的伤害,却无法原谅她...杀了我最亲的人,他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她明明知道漓落和我相依为命,为什么她一点都想想我?”漓月痛苦的喘息着,被他握着的手有些痛,却还是更加用力的握紧他,心口上也被他的话牵起了回忆,然后被时间治愈的伤口再次被撕开,鲜血淋淋,原以为早就不痛,现在只要想一想,都有一种窒息的难过,让她无处躲藏,原来自己还是那么的想念他,那个还是个孩子一样阳光灿烂的男人,那个大声说着要陪着自己私奔的男人,想得心都疼了。
漓月不知何时放开了手,轻轻蹲下身抚着一片空白的墓碑,嘴里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看着他留在视线里的侧脸,神色淡然,眉宇间也化开了永远凝成忧愁的眷恋,那种神情是真的放下了,也原谅了吧。
金溪儿不知道后来他在月如的墓碑上留下了什么,她只是看着他从后山回来,然后紧紧抱着自己,没有哭却红了眼睛,没有说什么,金溪儿却觉得他好像有千言万语,只轻轻的化成一个拥抱,好像要海枯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