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嘁。”清脆的喷嚏声让他稍稍回神,没有迟疑的脱下厚重的长衫,伸手把人捞在怀里,然后给她披上自己的衣服,责怪的俯下头看着她:“天还冷呢,穿这么少在外面生病怎么办?”
带着他体温的衣服让金溪儿有些迷恋,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扬着头看着他毫无掩饰的担心,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两天的烦闷似乎也一并消失不见。
“怎么来这里?”漓月看着有些破败不堪的地方,想起那场大火险些牵连眼前的人,心里一阵不舒服,思量找个时间让人好好修葺一番。
金溪儿皱皱鼻子,捧着阿狸端来的热茶,享受着热气扑在脸上惬意的触觉:“想看看发芽了没有。”
漓月低着头把玩着茶杯,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样,你还等吗?”
“恩?”一头雾水的金溪儿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等什么?
漓月有些为难的踌躇着,开口:“不是约定会离开王城,万一那个时候花还没有开怎么办?”
金溪儿无谓的耸耸肩,喝了口茶水,抬起头眼波流转:“漓月,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
漓月神色一怔,恍惚的低下头,藏起来自己心中的愤怒,在抬眸的时候,满脸温柔:“是很愚蠢,大概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你。”你的人可以留下,但是又该怎么把你的心留下来呢。
金溪儿挑挑眉,微微撑起身子靠近他:“其实我很好奇你和她以后会怎样?你们的立场很…奇特。”
漓月不满的皱眉,推开她八卦的脸:“什么奇特?我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胆小鬼。”金溪儿撇了撇嘴,不经意冒出这么一句东夷文,让漓月愣在原地,痴傻的看着她。
金溪儿吐了吐舌头,别扭的仰着脸看着天:“干嘛那么惊讶。”
漓月皱眉盯着她:“你会东夷话?我可没听说花语国花溪公主竟然懂得东夷文。”
“我喜欢,个人爱好行不行?”金溪儿懒得解释,自顾自的玩着手指。
漓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慢慢的舒了口气:“你也很奇特。”
金溪儿翻了个白眼,不过自己很认同,奇特这个词语用在自己的身上更加的适合。
“说我是胆小鬼,你不是吗?”漓月似笑非笑的歪着头,眼神直直的盯着她,金溪儿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自然的理了理袖子,侧着脸避开他的视线,嘴里咕哝着:“你干嘛说我。”
“花溪,咱们都一样,你说我胆小,逃避我和月如的问题,那你呢,你不是一直都在逃避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漓月一针见血,戳着金溪儿心里麻麻痒痒的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冷冷的开口:“我宁愿做胆小鬼,也不要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了。”
漓月的脸色冷下来,眯起眼睛,邪邪的勾起嘴角:“是么?真可惜,这辈子你都摆脱不掉了。”
“呵,我会离开的,我一定能离开。”金溪儿坚定的眼神让漓月有些心慌,脸色更冷的起身,紧绷着下巴隐忍被这人挑起的怒火,缓缓双手背后,邪魅的挑起嘴角:“我拭目以待。”
金溪儿后退一步,他的眼神太冷太无情,说到底,自己最惧怕的就是他这种眼神,总会让自己感觉到刺骨的冷蔓延全身,手脚都要僵硬,只能退缩到安全距离,小心的戒备着,抬起眼却看到对方那受伤的表情,心又不可控制的疼了一下,咬着下唇假装无视:“我不想看到你,只希望你别忘记答应我,一定救我姐姐。”
漓月怒极反笑:“当然,她是你姐姐之前,首先她是风月国的国母。”我不舍得伤你,你却一次次亮出你的利刃伤害我,我很痛,你却视若无睹。
金溪儿看着他悲伤至极却阴冷残忍的笑,忍不住缓和了态度:“你…走吧。”
漓月伪装冷漠,轻轻跨了一步,把她揽在怀里,双臂用了点力,就把挣扎的人禁锢在胸前,下巴正好贴着她的秀发,挺好的触感,鼻翼间飘来淡淡的独属于她的味道,弯了弯嘴角,轻笑道:“今天不走,陪你。”
金溪儿纠结的朝天翻了个白眼,用力撞了身后的人,愠怒的开口:“呀,你很奇怪,都不生气我这么对你?”
漓月暧昧的贴着她的耳廓,轻轻开口:“你怎么对我?不是你说的,我们是仇人,都是恨不得杀死对方才痛快的仇人,我没忘。”
金溪儿浑身一怔,惊诧的不知如何回应,清清楚楚听到他说‘仇人’,心不可名状的痛,他没有忘记,可是自己竟然忘记了,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恨过吧。
“怎么了?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奇特一点吧,我们这样算什么?”漓月意味不明的额笑出声,双手抱她更紧,惹得金溪儿有些生疼。
长长的叹了口气,随性的把自身的力量往后交给他,靠在他的身上心里莫名的安定,想想自己和他的立场,纠缠,果真滑天下之大稽!
“你会怎么做?”金溪儿开口打破沉默:“花语国如你所愿成了你们风月国的附属国,你和庚玉的仇恨也只不过是别人暗箱操作的可笑把戏,你害得我们国破家亡,生离死别,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处理?”漓月,我想知道你怎么处理我们的事情,又怎么处理我们的将来,我没有打算和你有什么将来,可是你却把我禁锢在你的身边,许我一个可笑可悲的将来。
漓月身子一僵,惩罚性的用力箍紧了怀里的人,他不禁苦笑着闭上双眼,什么时候漓月竟成了逃避现实的懦弱小人了。可是,不敢想,越想世界越黑暗,把一切都笼罩在无边的暗黑中,没有光明,就连空气都会变得稀薄,那种窒息、压抑、恐惧让漓月这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王者也变得胆小懦弱了。
“我知道你在花语国遇到了刺杀失去了记忆”漓月微微低头,脸颊刚好蹭到她微凉的侧脸,轻轻的温柔磨蹭,怜惜的开口:“你和庚玉只是陌生人而已,既然没了记忆…。”
“我爱他。”金溪儿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漠打断了他怯怯诺诺的声音,漓月有些不能接受的瞪大眼睛,然后缓缓地放开怀里的人。
金溪儿趁机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他,然后从怀里取出那本属于花溪庚玉的玉溪传,无不炫耀的开口:“你看,这是我们过去的回忆,即使我忘记了,我还可以再重温一次。”
漓月的脸色异常难看,阴冷的眸子闪着寒光,他紧紧地握住拳头,讥讽的勾起唇边:“是么?青梅竹马,只可惜了。”
金溪儿不敢去看他受伤的眼神,只是低着头,寻思着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手里一空,玉溪传被漓月狠狠的夺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片火光,整本书被吞噬在火苗里,化为灰烬。
“你…你干什么?”金溪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平淡的漓月,愤怒的想要冲上前抽他几巴掌,他怎么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不是看到了么?”漓月拍了拍手,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灰烬,眼含笑的看着气鼓鼓的人:“这样是不是就断的干干净净。”
金溪儿感觉一阵晕眩,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硬的从身体抽离,整个身体仿佛露了个洞,空空的。
漓月不禁暗自懊悔自己的冲动,看着她脸色变得难看,心里说不心疼是骗人的,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僵局,却被金溪儿下一句冷淡的语气噎了回去。
“是你该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金溪儿只是恨他就这么毁掉了庚玉花溪之间唯一的联系,仿佛他毁掉的真的是花溪和庚玉之间的过去,一把火稍等干干净净,世界没有花溪的存在,那是不是自己很快就会消失,这样得认知让她浑身寒冷,没有过的恐惧包围她,愤怒烧毁理智,怒极反而冷漠的不像是自己。
漓月有过的丁点愧疚被她一句话浇熄的一点不剩,阴沉着脸色,站在她的对面安静的看着她,灰暗的双眼埋藏的是浓浓的怒火,他的权威没有人挑战的如此彻底,自己一次次的纵容只不过是心疼与她,舍不得给她委屈,她却一次次不知珍惜的对待自己,把自己给予的包容宠溺践踏在脚底,一次次伤害着自己付出的真心,这样一次次的消耗,只是提醒着漓月,等到什么都不剩下的时候,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自己是不是真得要放开手了。
阿狸小心翼翼的看着二人脸色,两个人震怒下都只顾着伤害对方,自家主子更是口不择言,刚刚大逆不道的话已然触怒了高高在上王者,要是再说些惊世骇俗的话,自己的小命肯定也得交代在自家公主这张嘴巴上。
“国主,请息怒。”阿狸硬着头皮上前开口:“我家公主很在意这本书的,一时伤心难过,请国主宽恕。”
漓月心骤然收紧,垂下眼死死地盯着脚下那片灰烬,原来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在意的是谁,为什么偏偏是我傻乎乎的看不到,硬是要挤进你的世界呢,你从来没打算让我踏足你和他的世界吧,你只是冷眼看着我拼命的想要靠近,嘲笑我的愚蠢和无知,只是可恨,我竟然到现在不知悔改,竟然妄图改变你,妄想和你更靠近,原来你的世界容不下我,那么,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你的世界我进不去,委屈你,走进我的世界吧,我不会给你选择,是或不是,你注定只能被我困在我的世界。
“既然喜欢这里,就住下吧,花溪阁本来是月如轩,现在主人回来了,什么都要回去不是吗?”漓月语气淡淡,似笑非笑的双眼紧紧盯着她,满意的看到金溪儿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
“无所谓。”金溪儿扯了扯嘴角,低垂着头轻笑着说:“本来就不属于我,归回原位也不错。”
漓月的眼神更加深沉,盯着她许久,转身离开,他永远看不到下一秒金溪儿夺眶而出的眼泪,望着他背影的不舍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