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蝶放慢脚步往回走,师父让黄莺非她的警告,很显然师父已经知道了她跟季海雄的关系。她的心变得很乱,长期以来的镇静在今天晚上如洪水入侵般决堤了。紫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下午,母亲临终之前渴望的眼神。
这一刻,她的眼眶湿润了,一种久违的脆弱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尽情的哭泣。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从她杀的第一个人开始,她几乎就能预见自己的未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未来。
紫蝶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收拾起心情继续伪装,继续去完成师父交托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紫蝶拿着调配好的解药送到慈庆宫喂太子服下。为了让药尽快发挥药效,她暗中输内力给朱常洛,打通他的经脉。
一个时辰之后,朱常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不少他的宠妾,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心腹,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美丽女子。
“我~~~这是在天上,还是~~~人间?”朱常洛微笑着问道。
紫蝶发现朱常洛的性格很有意思,他问的是人间还是天堂,却没有提到地狱。莫非他真的坦荡到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吗?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可以露出微笑,这也是一种境界和修为。
“这是慈庆宫,是你的家!”紫蝶起身,掀起床幔扶朱常洛坐起来,“看清楚了吗?”
“那你是谁?”
“民女紫蝶,参见太子殿下!”
“快起来!是你救了我?”
“哎呀~~~太子殿下,您可醒过来了,臣妾担心死了!”李选侍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抱着朱常洛放声大哭。
朱常洛轻轻拍了拍李选侍的被,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擦去她的泪水,露出安慰的笑容。“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吗?对了,由校呢?他可痊愈了?”
“父亲,孩儿在这儿!”朱由校蹦蹦跳跳的进来,笑嘻嘻的说道,“我就知道仙女姐姐一定有办法救您!”
朱常洛不由得再次打量紫蝶。这个女子的肤若凝脂,身材窈窕,即使站着不动也有一番独特的韵味。就仿佛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以远观却不能亵渎。朱常洛舍不得移开目光,李选侍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艳。她扯了扯朱常洛的袖子说道:“殿下您才刚刚醒过来需要静养,其他人就出去吧!”
紫蝶明白“其他人”指的是她,行了个礼便退了出来。如果太子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她的任务也还是要继续下去。她总是有一个预感,这一次的任务跟以往不同。她第一次开始渴望结束这样的生活。
紫蝶慢慢走回望缘楼,发现街道两边多了许多贩卖书画的摊子。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小七正把一个年轻的书生推出门外,不耐烦的说着:“赶紧走,赶紧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你想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七,什么事?”紫蝶轻声喝道,“你怎么可以赶客人呢?”
“小姐,我没赶客人。这个穷书生没钱还想住店,白吃白喝,我这才~~~”
“不是的姑娘!”书生突然见到一位轻纱蒙面的女子出现,急忙辩解,“在下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上京路途遥远,勉强到了京城,离科考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是盘缠却已用尽。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只是想找一份工作。我不要工钱,只要有两餐一宿便心满意足了。”
紫蝶向身后张望了一番,明白为何忽然之间多了这么多摊子,想必都是一些穷书生为了进京赶考而谋生。
紫蝶见这书生眉清目秀气宇轩昂,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生命好,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
“可否娶妻?”
“没有!”书生脸色微红,低头回答。
“小七,你带他进去,给他开一间客房!”紫蝶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禁悲上心头。
“也好,反正最近生意好,也缺人手帮忙哩!”小七甩了甩脖子上的毛巾笑嘻嘻的说道。
紫蝶看了小七一眼,转头对书生说道:“我会安排你住在后院僻静的房间内,让你可以安心读书。每天一日三餐你自己去厨房取,到了晚上打烊的时候你帮李掌柜算算账,用来当你的伙食费。至于房租,他日你高中之后我们再做计较!”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书生朝紫蝶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紫蝶转身进了酒楼,小七扯了扯书生的衣袖说道:“别看了,你遇到咱们小姐是你命好。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哦。”
“怎么会呢!在下沈墨,小哥怎么称呼!”
“我家有七个孩子,我没名字,大伙儿都叫我小七!”小七领着沈墨去了后院的厢房,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紫蝶姑娘为什么要帮这个穷困潦倒的书生。这年头生活艰难困苦,人人自顾不暇呢!
紫蝶进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浑身都感到轻松和自在。她从梳妆盒里拿出那支残旧的银簪和手帕静静凝望着。“娘,如果当年爹没有狠心抛弃我们,现在您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蝶儿好想你!”
紫蝶轻轻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倚靠在围栏上望着宾客盈门的望缘楼。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那该有多好。她的悲剧来源于不负责任的男人,她很希望她的历史不要在另一个人身上重演。
紫蝶的脑海中浮现出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忽然决定做一些事。一些与喋血令无关,与师父交托的任务无关的事。她叫来李掌柜吩咐了,把她心里的想法吩咐下去,让李掌柜马上去做。
李掌柜不明白紫蝶的真实用意,只认为是正当的竞争手段,便欣然去办。
第二天一大早,望缘楼门口贴出的告示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和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