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海滩上躺了一夜,伴随着海浪的声音,梦里没有惊扰。
一觉到天明。
睁开眼就是蔚蓝的天,白色的云,还有温柔的风伴随着海浪的声音。
我以为在做梦,回过神来,余嫚嫚还躺在我的身边,依然睡着。
她的眉头皱着,仿佛有解不开的伤。
她满头的红头发在这个年代可算是俗不可耐,可是,她却固执的坚守着,硬生生逼着把现在的自己变回曾经的样子,我知道她是为了追忆那些年快乐的时光,硬生生逼自己忘记现在的悲伤。
可是,就算她变回了曾经的样子,也不过是一张面具而已。
两年,她明白了她一直坚守的爱情原来一直都是欺骗。
她被爱情折'磨,真的瘦了很多很多。
我看着她,心里点点心疼,余嫚嫚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骨碌碌的看着我,咧嘴一笑,说:“看够了么?是不是觉得余奶奶貌美如花,胜比嫦娥?”
我也笑,说:“嫚嫚,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坐起来,随手将散乱的头发束起来,说:“醒了一会儿了,我看你想着事出神,也没出声打断你,想什么呢?”
我想了想,说:“嫚嫚,韩子磊是我的爸爸。”
余嫚嫚一惊,呼啦啦一下跳了起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没发烧啊,怎么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拍开她的手,说:“真的,我也不信,可是,事实就在那儿,我的母亲,真正爱的便是韩子磊。”
余嫚嫚从不可置信回过神来,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头,叹息:“不知道,他对我很好,我这一次出狱,他大概费了不少心,可是,我终究对他提不起亲情,你知道吗?欧东辰之所以接近我,利用我,都是因为他,若我没有这么一个权利满城的父亲,又怎么会认识像欧东辰这样的男人。”
余嫚嫚叹息:“所以,归根究底,你觉得欧东辰利用你全是因为韩子磊是你的父亲,所以,你以乌及乌也恨韩子磊,是吗?”
是这样吗?
我苦笑:“或许吧!”
余嫚嫚说:“天啦,这简直比小言还要曲折啊。”
我沉默。
她又躺下,看着蔚蓝的天,说:“茶思,欧东辰这样利用你,你能原谅他吗?”
我的嘴角抿成了一道苦涩,原谅他?其实我已经原谅他了啊,只要他好好的活着。
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原谅他。
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其实继续恨也没什么意义。
余嫚嫚了然的挑了挑眉:“奇了怪了,既然你都能原谅那个罪魁祸首欧东辰,你怎么就不能原谅韩子磊呢?”
我愣住,被余嫚嫚这句问话所震住,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他?我真的是因为欧东辰利用我才恨他的吗?
还是因为,我不想接受我的母亲年轻时的过往那么的悲伤,那么的复杂?
我觉得韩子磊是直接将我母亲在我心里的美好打碎了,我的母亲,竟然在那样一个封建的社会里,未婚先孕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我垂头,海风吹过,我吸了吸鼻子,说:“其实,这些事我都不能怪他的是不是?”
余嫚嫚以为我问的是欧东辰的事,点了点头,说:“老实说,还真不能怪他,毕竟,他也是被害者,欧东辰不也利用了他?”
我苦笑,也并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
与余嫚嫚别后,我回了家。
却在我家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我愣了愣,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车里人见我,便下了车,是一个大平头眉目清俊的小伙子,他对我弯了弯腰,特别的礼貌的对打招呼说:“顾小姐。”
我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大男孩一眼,挺清俊挺干净的一个男孩,我竟然问:“你又是何方神圣?”
那人显然顿了顿,嘴角不经意的扯了扯,然后,又礼貌的对我说:“我叫宼安,我家老板有请!”
我皱眉,想了好一会儿,问:“你家老板是谁?”
寇安说:“顾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尽管疑惑,我还是去了,带着满腔的好奇心。
其实,我是真的好奇,这个时候究竟是哪一个神圣突然要见我。
那是一个保存得很好的古宅,风景如画,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远山,流水,鸟语,花香,在喧嚣的尘世,竟然会有这么样的一方净土。
环境清雅的让人仿佛有浮生偷闲之感。
环湖的路上,飘逸的柳树分立两侧,我跟着带路的佣人一步步走向深处。
我想,能住在这样一个雅静的地方的人,一定是一个很热爱生活,很懂得诗情画意的人。
也不知他要见我干嘛。
哦,对了,也不能用他这个字,毕竟我还不知道要见我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当我被带到一个房间前,佣人停了脚步,回身对我说:“顾小姐,老板就在里面。”
我挑了挑眉,推开了镂空设计的朱红色大门。
眼前时光突然停留,我的目光突然呆滞。
里面的人,安静的躺在檀木摇椅上,迎着温暖的日光,听着摇椅嘎吱嘎吱的轻响,摇椅轻轻的摇晃着,他惬意的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蝴蝶静静歇息在他白皙的脸颊上。
美轮美奂。
只是,他白皙的脸上白的有些近乎于苍白,一副病态的白。
仿佛有些憔悴。
我就这样看着摇椅上的人,心痛如潮水汹涌,眼泪夺眶而出。
欧东辰!
是欧东辰!
他回来了?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的伤怎么样了?
想着他的伤,我忘了所有,大步的跨了上去,我到他身边,他也没有睁开眼。
但是,他鼻翼呼出的均匀呼吸让我知道,他现在很好。
很好,真好。
他脱离了危险,他安然无恙,真好。
真好。
我喜极而泣,差一点哭出了声音。
我捂着嘴,不想打扰他。
是他要见我吗?
他,很迫不及待吗?这才离他被转去国外才多久?他就回来了?
这长途跋涉,一路颠簸,该是有多苦?
我愣忡间,欧东辰睁开了眼,琥珀色眸子清凉的注视着我,看到我满脸泪水,嘴角勾起,眼角飞扬,他说:“茶思……我没死……你原谅我了吗?”
你原谅我了吗?
他突然说话,我吓了一跳,他的问话却让我眼泪流的更多,我说过,他若活下去,我一定会原谅他的。
可是……
一时半会,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不由退后了几步,支支吾吾的说:“你……醒了?”
欧东辰失落的说:“我醒了,你就非要离我那么远?”
我摇头:“不是……”
欧东辰抿嘴,一丝落寞出现:“那我还真希望我不醒过来,至少,你不用躲着我,我还能离你近一点。”
我说:“你胡说!”
欧东辰就说:“我可没胡说……要不然,你离我那么远干嘛?你过来啊……”他说着,向我伸手。
我的心在煎熬,并且有荒草丛生般凌乱,面对曾伤我伤到体无完肤的男人,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我该看一眼他,知道他安好,在他还没有醒过来时,就该走的。
“嗯?怎么?难道我猜对了?”欧东辰出声又提醒了我一声,他的手依然没有收出去。
我犹豫着,他突然收回手捂住胸口,说:“好疼……”
我一惊,他怎么又疼了?难道,伤口又发炎了?
我慌张的跑过去,手落在他的胸膛,我说:“怎么了……我看看……”
我慌里慌张,满目焦急,俨然没有看到欧东辰阴谋得逞的笑,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上当了,我气急败坏,狠狠的挣扎,或者真的碰到的他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我已经抽出了手。
我的手上再一次一紧,他再一次伸手拉住了我,一用力,我跌进了他怀里。
我惊呼,却听他的呼吸一紧,闷哼一声从他嘴里发出来。
碰到伤口了?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我一惊:“碰到伤口了?疼吗?”我慌张,想要爬起来,查看他的伤。
他的手更紧,紧紧的,不松懈,不放开一点力气,仿佛用了毕生的力气抱住毕生的所求。
他说:“别动,让我抱抱你。”
我害怕弄疼他的伤口,安分的呆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他的伤口还没康复,他却用力拉我……真是胡闹。
我实在无奈。
那时,窗外初晴的暖阳应和着轻柔的风轻轻的落在我们身上,他像一个疲惫的婴儿,脸埋在我的颈窝,带着微微倦怠的声音,他喊我:“茶思……”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他的呼吸扫在我的脖子上,我确实有些不舒服,感觉太过于暧昧亲密了。
然后,他轻轻的开口,像酝酿了很久般用心,说:“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在这个他无比脆弱的时刻,感觉他的喉咙间的呼吸有微微压抑的喘'息。
那一刻,我的心乱的一塌糊涂,心里突然荒草丛生。
八月,秋,温暖刚好。
欧东辰温柔得也刚刚好,刚刚好让人迷惑,刚刚好能够掩饰掉他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