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伤害面前,人人平等。
痛疼,不会因为你是孩子而减轻半分。
可是,孩子的感觉更清晰,对这种疼痛更敏感,以至于,痛疼伴随成长成了痛恨。
要抹去,谈何容易?
葛彦又拉住我的手,一言不发的出了楚宅,终于,他为了我,众叛亲离。
那时,他孤注一掷,为我不顾一切,却不知,我已经打算离开他,打算将他还给苏娅菲。
只是,我找不到可以离开他的理由。
我不想逃离,我逃开,他也会将我找回来,这样不过是反复的伤害。
我只能想方设法的找一件误会让葛彦死心。
让他死心,很难吧?
那该要多大的伤害,才能让一颗为爱奋不顾身的人心死?
葛彦要娶我的决心并没有因为楚家的反对而受到影响,他开始重新筹备婚礼,甚至在这城里更加的大张旗鼓。
什么都是要最好的,他说要给我一场世纪婚礼。
声势浩大的给我一场盛世幸福。
我穿的婚纱他也是邀请国际顶级的设计师量身打造。
他亲自参与婚礼策划,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那些日子,他笑展了颜,这么多年我真的从未见过他那样开心过,像一个获得了奖励的孩子,将快乐溢于言表,那样骄傲的昭显自己的幸福。
每一天回来,他都会对着我夸夸其谈,说着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春风万里的笑颜,让我的心愧疚的无处安放。
我叹息,闪躲着他的目光,说:“葛彦,其实你不必这样铺张的,婚礼不用太奢侈的。”
他说:“娶你就是我一生的奢侈,我为什么不能为这一生一次的奢侈而任性?“
我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葛彦笑,用手绾起我的耳发,眉目温柔:“好了,你就好好当新娘就好了,别想太多……对了,过几天贵族里会有一个宴会,你与我同去好吗?”
我问他:“什么宴会?”
会有些什么人?想着想着,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葛彦说:“也就是贵族间的交际罢了,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我就想带着你,让他们认识,我的未婚妻。“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笑得那样的忍俊不禁。
我看着这样的葛彦,突然间仓皇的心疼了起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有为这个痴情的男子而疼,我只能暗自对葛彦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那时候,我就会想,为什么我就不能抛开所有的顾虑给这个爱我的男子幸福?为什么我就那么该死的不给他爱情?
我为什么要去顾及苏娅菲?她现在已经没了心智……根本不会知道什么了……
我甚至在想,干脆不顾苏娅菲,就这样和葛彦相爱下去。
相爱,我深深被这两个字震撼。
难道,我真的再一次爱上葛彦了?
可是,一想到这里,我就想起了欧东辰,想起那双琥珀色眸子。
心又不可遏制的痛了起来,眼睛红了又红。
贵族间的交际,他也会在吧?
不,我不要去。
我摇头,话没说出口,葛彦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他接过电话,一会儿,他挂断,对我说:“茶思,我去接一个人。”
他走了,我的心沉甸甸的,像窗外萧瑟的秋,说不出的荒,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宴会,葛彦是一定会让我去的,我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可是,宴会上,一定会碰上欧东辰的。
那时,我该怎么办?
然后,我被自己折磨的坐如针毡。
正在我还纠结在去宴会的事时,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
恰好,我抬头,一张明朗的俊颜出现在我的眼里,那张脸,我亲眼看着从稚嫩到清俊,现在似乎彻底长开了,眉目里多了一股内敛的沉稳,显得更加成熟了。
顾路铭。
我的弟弟。
我一喜,欢喜的蹦了起来,他似乎变了,浑身都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喊我:“姐!”
欢喜满颜。
两年不见,已经两年不见,他如今是明星,身价过亿,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毛头小子。
他长大了。
顾路铭笑着,我喜极而泣:“路铭……”
他轻轻为我擦去眼泪,笑着说:“哭什么呢?怎么没个姐姐的样,在弟弟面前哭得像一个孩子,你不害臊啊?”
我捶他一下,说:“怎么?成明星了,长大了,就不把姐姐放眼里了?”
顾路铭也跟着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说:“弟弟现在当然不把姐姐放眼里,我现在可把你放心里,从此,让我照顾姐姐,你可以任性妄为,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他说着发誓一般,说:“这一次是真的可以照顾你了,再也不会出尔反尔。”
我知道,他还记得两年半前,他在机场也信誓旦旦说过保护我,可是,到底是年轻,过早得意忘形,少不知事被人利用,反而间接的伤害了我。
他这是真变了。
我吸了吸鼻子,笑容冲破眼底:“我又不是孩子,要你照顾?”
他说着却红了眼睛,忍了忍,有些责备的说:“姐,你就是孩子,怎么那么任性?说走就走,也不给我道别,就算你不道别,之后,也该给我个音讯,可是,你倒是好,一走了之,仿佛消失了一样,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每走一个地方开演唱会都会找你,就希望在哪个早晨,突然看见你,可是。你偏偏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偏远到我们都不知道的小镇……姐,你竟然连我这个亲弟弟都忍心抛弃……”
他说着,有些哽咽,我也泪流成河。
对不起,路铭。
葛彦在一旁,眉目含笑的看着我们,不发一言。
我对他笑了笑,那是感谢。
后来,我与顾路铭聊了很久很久。
欢喜的悲伤的都说了一遍。
顾路铭抱着吉他给我唱了很多歌,每一首都很认真,他说,要把这两年欠我的歌全部唱给我听。
我们谁也不敢提两年前的那个夜里发生的事,他也不问我究竟怎么会车祸,也绝口不提欧东辰,我们都选择了失忆。
他唯一说过的就是:“你爱了葛彦那么多年,如今也总算如愿了,真好,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姐,你一定要好好幸福下去。”
我苦涩的笑了笑,路铭,连你也觉得会幸福,可是,我们之间有一个苏娅菲啊。
难道,你不知她疯了?
哦,你们大概会认为是她咎由自取吧?她横刀夺爱,她恬不知耻,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啊,这段情,最不该错的就是她啊,终究是我们害了她。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为娅菲开脱,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事情。
路铭在我这里逗留了很久,直到经纪人的电话打了不下十次,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走时,他说:“姐,我在望海湾买了一栋豪宅,装修好,我就来接你回家。”
回家……
我有家吗?
我双眼骤然酸涩,突然想起了那个还在监狱里的父亲。
我喊住路铭:“你去看过……爸爸吗?”
顾路铭愣怔,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冷硬的开口,眉眼里充满了怨恨:“没空。”
说完,就上了车。
我惊痛,顾路铭还没有放下对父亲的恨。
孩子的叛逆期里,恨会那么深入骨髓吗?
而我现在不能告诉路铭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以后更不会。
我去找余嫚嫚的决定,是我整整花了三天时间来纠结,撕烂了五本书来决定去与不去的。
去与不去?
最终,我遵从了自己的心。
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恨不恨她,我只想见见她问问她,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在她的门外站了很久很久。
然后,终于犹豫着,敲响了余嫚嫚的房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余嫚嫚尖瘦憔悴的脸,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愣了很久,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从震惊到悲伤,从愧疚到漠然的全过程。
我们就隔着一个门的距离,看了对方很久,直到看到双眼泛红。
我才说:“嫚嫚……你,好吗?”
才说完,我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到不行。
余嫚嫚嘴唇动了动,说:“好……”
再无下文。
就这样,简单的两句交流,在我们之间那么那么的艰难。
我们曾经,是一对风风火火的女子,一起胡闹,一起嘻嘻哈哈的大大咧咧的女子。
正确的打开方式不应该是这样陌生而又客套的。
应该是一路风风火火,一句顾奶奶,一句我去,一句艾尼玛,或者一句余奶奶你个猪,作为开场白。
起风了,就在我与她之间吹过,我们都变了。
我的鼻子有些酸疼,我该对她说什么?
问她,为什么害我?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见她的初衷,我只是单纯的想要见见她。
半响,我想了想,张了张口,确实想不出该说什么。
我们就这样站着,也不让我进屋,我不由觉得尴尬,只能没话找话:“好久不见……”
余嫚嫚紧抿着嘴,看了我一会儿,艰难的移开目光,眼里有晶莹闪动,她迅速的低头,然后,又抬头,将悲伤换成冷漠,她问我:“你来干嘛?”
我喉咙在滚动,努力克制,我说:“我来看看你……你与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