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我都没有搭理欧东辰,俨然将他当做透明人。
我在等我的身体恢复。
数着时间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半个月之后,我终于活动自如。
而那一天,欧东辰不在,我骗过佣人,终于走出了医院。
六月的天气,逃无可逃的炎热,我才出医院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又突然间想起了有一次欧东辰受伤,威逼利诱我替他买早餐,也是如今这天气。
他要我买的东西,都是他与林莜莜的回忆。
那一条琉璃街。
我摇了摇头,不在去想,不能在去想。
我觉得,无论多恨都来源于爱情,这一刻,我应该清醒了,爱情于我而言太过于奢侈,或者是,与欧东辰这样的男人谈爱情太过于奢侈。
我是时候该放弃了,我也该走了。
走之前,我去看过一个人。
我那个对我淡泊的还在监狱的父亲。
有些事,我是要问明白的。
当那个苍老的男人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我的时候,我还是悲伤的心如刀绞。
他的头发白了,背也驼,脸上皱纹纵横,与帅气俊朗的欧路铭一点都不像。
他看见是我,眼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泪光盈盈,我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他,想将他看穿,他却微微闪躲了一下眸子,不敢看我。
我不是他的女儿,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会对我那般冷漠,特别是母亲去世之后。
这一生他并不爱我,却不得不因为爱着母亲而接受我,也许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累赘,尽管如此,我也不会恨他,他毕竟对我还有养育之恩。
我叹了口气,拿起来话筒,我喊他:“爸爸。”
他咽了口气,也拿起了话筒,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他说:“茶思,你来了?”
我说:“嗯,来看看你,有一年没来看你了。”
“你在外面好吗?”
我眨了眨眼,突然觉得他在监狱竟然开始关心我是否安好了,鼻尖酸涩,我说:“好。”
仅仅一个字。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等我在说话,见我不开口,又问:“路铭好吗?”
我说:“好,现在他已经是大明星了,他的歌很好听,很多人喜欢他,等你出狱,我就带你去看他的演唱会。”
他咬紧牙关,突然悲哀,说:“我这样哪里能在去拖他后腿?如何能够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做个监狱的犯人?罢了,他好就好了。”
我沉默,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如今的媒体不尽人情,什么报道不出来?
我认得现实,并不想欺骗他。
但是,他话一完悲伤就压抑不住冲破了伪装,终于老泪纵横。
我看着他悲哀,也不出言安慰,他本来就需要为他的过错承担后果。
很久一会儿,他的情绪微微稳定了一点,我才说:“我见过韩子磊了!”
我的话一说完,他就愣住了,如被电击,眸子里流露出更大的伤悲。
我又说:“他爱极了茶花,也对我极好,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名字呢?”
他却突然愤怒了,拍着桌子:“他凭什么对你好,他根本就不配!”
他的愤怒引来了警察,警察将他控制,欲想将他带走。
他挣扎着,对我说:“他那样伤害你的妈妈,他如今凭什么对你好?”
我看着他,说:“所以,爸爸,其实你是知道韩子磊是谁了?你知道对吗?”
“你知道我是韩子磊的女儿对吗?所以,你才会对我那么冷漠,对吗?”
我说着,声音难已压制而声声哽咽。
他被警察带入了内室,已经听不到我的痛呼。
我虚脱般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双眸空洞,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我真的是韩子磊的女儿。
真的是。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出了监狱,晌午的日光照射出刺目的强光,让我眼睛一阵阵生疼,一阵阵眩晕。
烈日灼心。
我有气无力的一步一步走在街头。
四月后,一切风平浪静,也没人在认得我。
似乎,一切尘埃落定了,媒体所报道的几大家族的事也渐渐淡去众人的视线。
有人偶尔会想起,有一个当红花旦疯了,有一个名门千金自杀未遂,有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不知所踪。
是的,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我终于还是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夏日,逃离了欧东辰,甚至逃离了那一座城。
那时,我们整好相识一年。
后来,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总会想,那一晚,那一场伤害,那是谁的阴谋,或者,有几个人的阴谋。
我突然想起那么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争暗斗,我成了那只可怜的蝉,欧东辰是那只最终得利的黄雀。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这样的形容又不太贴切。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也会想,心思深沉如狐狸的欧东辰,怎么会看不明白林莜莜的诡计?
究竟是他故意放水,还是他真的不知?
也罢,一切都是过去,我既然已经逃离,便与他再无瓜葛。
颠沛流离,背井离乡。
我成了不能归途的人。
有人说,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
我一直坚信着这句话,所以,颠沛的逃离中,我一直数着时间过,然后,不厌疲倦的徘徊在各大城市。
换一个城市,我以为我会忘掉的更快一些。
逃离的路上,我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辗转在各个城市,事实证明,想要真正逃离欧东辰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
他几乎能够在我刚到一个地方的第二天就迅速的得到消息,日夜兼程的赶过来,但是因为我足够了解他,所以,每一次,我总能够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不知道,当他每一次的奔赴都落了空时,他是大发雷霆,还是一言不语。
一想起他那张俊美而冷冽的眉眼,我的心就密密麻麻的疼。
所以,我不敢想,更不敢停留去看看他。
各大城市里,我总能从满大街的报刊里看到关于他的消息。
他总有那么多事被媒体争前恐后的追捧着报道。
就算有消息,我也只是瞄一眼后匆匆而过。
如今,我只能将他当做过客。
直到我逃到了一个小镇上,才在看不到他的消息。
这是一个偏远的古老小镇,这里民风淳朴,没有大城市的繁华,没有豪门富翁大明星,更没有城市里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一栋栋雕梁画栋的古旧古屋,古色古香的地方,空气都充满了清香,我突然间很喜欢这个地方。
我决定留下来,欧东辰他必然不会找到这里。
我安定了下来,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必须要找一个工作。
在这里,尽管欧东辰不可能能够找的过来,但我还是尽量找了一家小公司,一家以幸福为主要的婚庆公司。
我觉得,婚礼,是最接近幸福的地方,仿佛,伸手便能触到幸福。
日子还算过得去。
然后,顾护镖在这个时候竟然粉墨登场。
我竟然会在这个离曾经那个城市那么远的地方,那么巧合的遇上顾护镖这货。
也许,我们这真的能算缘份。
他先看见我的,惊讶极了,他说:“顾小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你。”
我也惊讶极了,甚至可以说是惊惶,他顾护镖我都能遇上,那么那座城里的人,我还有谁遇不到?
敢情这个时候大家都特别热衷这个偏远古老的小镇?而纷纷敢上来了?
其实,有那么一刻,我是想逃的,对于我而言,过去的人都会成为一把挑开伤痛的剑,一个不留神就会暴露在青天之下。
可是,我突然想起,曾经他在白安然对我侮辱指控的时候,他选择了信任,我应该要对他说一声感谢的。
所以,我本来已经动的脚就那样停了下来,我呵呵的笑:“真巧,顾先生。”
顾护镖摸了摸鼻子,他说:“是啊,真巧。”然后,顿了顿,他又说:“没想到,你逃到了这里,那边可是整个城市都底朝天了。”
我惊愕,他竟然知道我的事。
顾护镖看出我的惊讶,说:“你也别这表情,你与欧东辰那事半年来可是闹的满城皆知,欧东辰几乎将那城搞的天翻地覆,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一种彻骨的痛充斥胸腔,我呆愣愣的忘了动。
顾护镖继续说:“看那架势,若有谁能将你的行踪告诉他,必能捞一大笔。”
我从呆愣中回过神,脸色苍白,我惊慌,结结巴巴的说:“顾护镖……你……你……该不会……抓我回去领赏吧?”
顾护镖特鄙视的瞪了我一眼,他说:“妹子,你就觉得我顾护镖是那种货?”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还别说,有点像那缺德货的样。
顾护镖被我的眼神看得特火大,他说:“你那什么眼神?不信你哥子?行了,放心吧,我没那么缺德,你不想回去,若强扭在一起,你必然不快乐,我是做媒的,最见不得痛苦。”
瞬间,我觉得顾护镖这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美好的小面。
所以,顾护镖这个于我而言还算陌生人的人瞬间在我的世界里,也能算上是一个故人了。
我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特懊恼的咒骂了一声,说:“还不是遇上一骗子将我坑了,在那座城里我曾为一对男女做了媒,可是,那女人竟然是一个骗子,骗走了男人的钱,男人迁怒与我,将店给砸了,差一点杀了我,那时,我才知,尼玛,那男人竟然黑道的,我为了躲避追杀,才逃到了这里。”
我不可置信张大嘴巴,都是为了逃亡啊,也许,这真的能算缘份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