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尘上前一步,说:“阿兰,你有什么事就大胆地说出来,我们这么多的人,和你一起承担,你怕什么?”
蓝兰见杨锦尘向她靠近,紧张地不住向旁移动,把蓝可也拖了过去,说道:“没人能帮得了我的,你们别问为什么,我一个人能解决的。阿可,你没生病是不是?你是在装病,就是要把我给骗出来,是不是?”
杨锦尘说:“是我要阿可这么做的。这世上,你是最最关心阿可的人,我就不相信你会放任阿可不管。”
蓝可说:“姐,你知道吗?我和二姐都离不开你,没有你在家里,我们的家都乱得快不像家了。没有你在身边,我和二姐无论做什么事都觉得有心无力……”
“不要说了!”蓝兰突然大叫了一声,“阿可,你已经长大,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姐姐不可能在你身边守护一辈子!”用力掰开蓝可的双手,纵身一掠而出。
杨锦尘以为蓝兰又想夺门而走,连忙抢到门口,大声叫道:“阿兰,不要走!”
哪知道蓝兰算准了杨锦尘会这样,她身形一折,返身扑到窗口,挥手一拳打破窗户,道了声:“保重!”纵身刚要跃出窗去,不料窗口人影一闪,蓝禾突然出现,并大叫了声:“大姐你别走!”挺身挡在窗口。
蓝兰若再冲上去,势必撞上蓝禾,她惊得慌忙收住身形。蓝禾却趁机疾手一抓,一把将蓝兰蒙在脸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叫道:“大姐,你蒙着脸干什么?”
蓝兰吓得慌忙举起双手挡在面前,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口中连声叫着:“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杨锦尘听蓝兰喊这几句话时连声音都抖了,心知有异,奔上前去想看个仔细。可蓝兰显得十分激动,谁也不让靠近,双手挡在面前就是不肯拿开。
还是蓝可机灵,他也看出了蓝兰不对劲的地方,扑到蓝兰跟前时,假装没走稳,“哎哟”了声,一头向地上栽了下去。
杨锦尘和蓝禾同时叫了声:“小心!”蓝兰则想也没想,很自然地伸出双手去扶住蓝可,口中着埋怨说:“走路这么不小心?”
桌上的那一点油灯虽然昏黄,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屋中很小的一块地方,但还是有足够的光线照亮蓝兰的脸面。让杨锦尘感到震惊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蓝兰,脸皮粗糙黝黑,脸上长满一个个蚕豆大小的肉疙瘩,有的肉疙瘩上还不住地淌着浓水,说不出的恶心。这哪里是那个百媚千娇,肌肤胜雪,美得不可方物的蓝兰?一时怔怔地看着蓝兰,惊愕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蓝禾则大声叫了起来:“你是谁啊?这么丑?你不是我大姐!”
蓝可已经站直身子,当然也看清了蓝兰,吃惊地问:“大……大姐,你……你怎么这样了?”
蓝兰刚才还在拼命掩饰,这时忽然平静下来,默默地看着杨锦尘、蓝禾和蓝可。眼前的这三人,是自己最关心、最在意、最牵肠挂肚、最魂萦梦绕、最刻骨铭心,自己愿意用生命去爱、去呵护、去珍惜的人。若是连他们都无法接受自己,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蓝兰默默地看了杨锦尘他们一阵,突然发疯似地大笑起来,猛地抽出一把短剑,反手向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幸好杨锦尘见蓝兰反常地大笑,心中已经有了防备,一个箭步蹿上去,挥手一掌打落蓝兰手中的短剑,喝道:“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阿兰,不管你变得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那位温柔贤淑,情深义重的阿兰!”
蓝禾和蓝可都哭了起来,蓝可说:“大姐,我知道你一定遭受了很大的痛苦,才会变成这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从小到大,都是你像娘亲一样地照顾着阿可。现在阿可已经长大,请大姐放心,阿可一定会想尽一切让大姐恢复本来面目,你要相信我好不好?阿可一定能做到的。”
蓝兰浑身直颤,泪水像决堤的洪流,奔腾直下。这些天来所有的无助、痛苦、绝望,以及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一齐涌上心头,堵在胸口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杨锦尘连忙扶住蓝兰,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蓝禾和蓝可见到他们的大姐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担心地哭了起来。
杨锦尘心里同样着急,但不得不安慰蓝禾和蓝可,说:“你们别着急,阿兰她只是内心过于激动,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们就别哭了,免得再刺激到她。”
蓝禾和蓝可这才止住哭声。蓝禾出去端了盆清水来,用丝帕浸湿了,帮蓝兰洗了下脸。
没过多久,蓝兰便醒了过来,见到杨锦尘和蓝禾、蓝可都围在自己身前,又激动起来,猛地坐起身,叫道:“你们让开,我不是蓝兰,我不认识你们!”
杨锦尘说:“蓝兰,你别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们呀,也许我们能帮你的。”
蓝兰叫道:“我真的不是蓝兰,蓝兰已经死了,你们忘了她吧!”
蓝禾和蓝可都好声劝她,可蓝兰就是不听。这下把蓝禾给惹急了,叫道:“大姐,你不就是变丑了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你生下来时就是这么丑,难道就不活了吗?”蓝禾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顾及蓝兰的感受。
蓝兰一怔,似乎没想到蓝禾会说出这样的话,其实细想一下,蓝禾说得也没错,生得丑和美又是自己能控制的。可关键是蓝兰曾经美过,而且不是一般的美。
蓝兰突然低下头,伏在床上无声地痛哭起来。杨锦尘坐到床沿上,用双手轻轻搂住蓝兰的肩膀,扶起她身子,说:“不管你变成怎样,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蓝兰。”
蓝兰大叫了声:“杨大哥!”扑入杨锦尘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蓝兰至所以会变成这个模样,全都是拜妙闻道长所赐。那天蓝兰伤在妙闻道长的鬼爪魅影之下,被叶青娘及杀郎会的人救走,妙闻道长鬼爪上的尸毒十分邪门,叶青娘等人找不到有效的解救之法,虽然保住了蓝兰的性命,但无法彻底清除她体内的尸毒,导致毒素凝聚在脸上,变得面目全非。
像蓝兰这样的妙龄姑娘,谁不爱惜自己的容颜?蓝兰见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伤心绝望,痛不欲生,好几次想了断自己的性命,但心中毕竟还有太多的牵挂放不下,才忍辱偷生。
杨锦尘想了一下,说:“阿兰,你听我说,我一定能驱除你体内的尸毒,帮你恢复容颜,而且会比以前更漂亮!”
蓝兰知道这只是杨锦尘在安慰自己,止住哭声,惨然一笑,说:“杨大哥,你知道吗?我最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我真的很怕……很怕见到你……”
“为什么?”杨锦尘一经问出口,马上就体会到蓝兰的心情,若不是她在乎他,又怎么会怕见到他呢?她说她最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那是因为她最最想念的人也是他。
蓝兰说:“我已经想通了,能和你相识一场便是缘,是上天对我的莫大恩惠,我要懂得感恩。我想把阿禾托付给你,你……你好好侍她,我把阿可抚养成人后,就……就……”
杨锦尘听她有点托孤的味道,感动之余,又不免好笑,问:“然后就怎样?是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人孤老终生?”
蓝兰听出杨锦尘语气的玩笑味,想到自己伤透了心,他还这么不知轻重,颇为不乐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