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尘辞别众人,下山回到小金陵城里,蓝禾和蓝可在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到他,蓝禾马上就开连珠炮似地问开了:“杨大哥,昨晚我们睡着时,姐姐来看过我们了,可她没叫醒我们,不知是为了什么?她有没有去看你?”
蓝禾是个急性子,一口气问出这么多的问题,杨锦尘都还没弄清事情的经过,问:“你说蓝兰来过了?她人呢?”
原来,蓝兰和蓝禾两姐妹,虽然一母所生,但个性迥异。蓝兰细心周到,一直以来都是她像母亲一样细心地照顾着弟妹,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以及烧饭做菜等日常家务,都是她一个人料理。相比之下蓝禾就显得粗枝大叶的多,她个性豪爽跳跃,更擅于做一些像打猎捕鱼这种粗重的活。
蓝兰失踪后,蓝禾不擅长打理家务,把家弄得一团糟,但今天早上她和蓝可起床后,意外发现,堆放在木桶里已经好几天没洗的衣服,有人帮着洗干净了;晾干后堆在椅子上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屋子内外变整洁了。
蓝可说:“我看得出那是大姐做的,以前她每天晚上睡觉前,总会把我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叠放在床头,起床时最先穿的放在最上面,外套叠放在最下面,还有鞋子和布袜,都和她平时放得的一模一样。可她为什么不和我们相见呢?难道她不要我们了吗?”
杨锦尘说:“怎么会呢?在蓝兰的心里,你们比她自己还重要,她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呢?我想也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可蓝兰到底会有什么苦衷,竟然能让她放下自己像生命一样爱护着的弟妹呢?杨锦尘和蓝禾、蓝可研究了大半天,也没弄出个结果。
杨锦尘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们至少知道阿兰她安然无恙。她能在夜里来看你们,也就说明她是自由的,没有受人挟制。阿禾,阿可,你们暂且放宽心,总有一天,蓝兰会来找你们的。”
杨锦尘脸上不动声色,故作轻松地安慰着蓝禾、蓝可,其实他内心反而更加着急。蓝兰既然是自由的,为什么要在夜间悄悄地来看往蓝禾和蓝可,却又不和他们相见?她已经和自己分开一月有余,自己日夜牵挂着她,她有没有像自己想她一样地记挂着自己呢?
蓝兰不肯现身相见,杨锦尘和蓝禾、蓝可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这一等就等了两天,三人呆在家中大眼瞪小眼,着急上火的,偏偏有力没处使。
思念是爬在心底的小蚂蚁,你越想不理会它,就越会觉得奇痒难忍。杨锦尘心中的感觉就是这样,他在心里一再告诉自己,蓝兰没事,不必惦念着她,可越是这样,对她的思念反而越发强烈。吃不香,睡不着,走路时甚至忘了该先抬左脚,还是右脚?连他自己也莫名惊诧,原来蓝兰对自己竟然如此重要。
蓝禾性子急,嘴中不住念叨着:“大姐,回家吧,你快回家啊,你再不回来,我快要急疯了。”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跑到门前的路口站一会儿,又从路口跑回家等一会儿,看她的样子,真恨不得拿把锄头把整个忘忧谷翻垦一边。
相对于杨锦尘和蓝禾,蓝可的表现更直接,他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激动时大吵大闹,上蹿下跳,像发了疯一样。杨锦尘和蓝禾两个人都按不住他,不到精疲力竭绝不罢休。稍微冷静下来时,口中叫着“大姐,回来,大姐……”除了这四个字,再也不会叫别的。
这下可把蓝禾和杨锦尘给急坏了,请了郎中看病,哪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郎中开出的药方根本就不起作用,蓝可的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不吃不喝,人都瘦了一大圈。
杨锦尘一口气写了一百多张告示,满大街张贴寻找蓝兰,同时告之蓝可的病情。
告示贴出去已经两天,可依然没有蓝兰的消息。而蓝可的病情越发严重,连续两天水米未进,一直躺在床上昏睡着,到了黄昏时候,病情突然恶化,怎么叫也叫不醒。
杨锦尘见情况不妙,蓝可的样子似乎快挺不下去了,连忙让蓝禾去把他们的姑妈蓝美惠叫来。蓝美惠见到侄儿这个样子,想到不久前惨死的丈夫傅天伦,悲痛欲绝,号陶大哭。
蓝美惠嗓门大,她这一哭,几乎半个小金陵城的人都听到了。
杨锦尘撬开蓝可的牙齿,让蓝禾灌了他半碗野蜂蜜水,气色才稍有好转,危险算是暂时过了,就让蓝禾把蓝美惠送回家去。
杨锦尘坐在蓝可的床前桌旁,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蓝可,想到自从在积尸洞中和他相遇,两人虽然相差了好几岁,但蓝可天真可爱,胸无城府,每次总是亲热地叫着“杨哥”,自己都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一样地疼爱着……想着,想着,倦意袭来,终于伏在桌上睡着了。
夜已深,桌上的一点油灯昏黄如豆。就在这时,一阵山风从门缝中吹入,吹得桌上的灯火摇摆不定。山风过后,木门轻轻一响,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一闪而入。
那黑影一袭黑衣,黑布蒙头,只是从他玲珑凹凸的身材看,应该是位女子。她先是看了一眼伏在桌上的杨锦尘,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静静地望着蓝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俯下身,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想去抚摸蓝可瘦削的面颊,却又怕惊醒了他。
蒙面人的手伸在半空中,迟疑未决时,床上的蓝可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蒙面人的手,大叫:“大姐,你是大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蒙面人大吃一惊,这才发觉上当,连忙挣脱蓝可的手掌,疾身退到门边,不料刚刚还伏在桌上睡觉的杨锦尘早已抢先一步堵在门口,冲蒙面人叫道:“阿兰,你为什么要蒙着脸?为什么要躲着我们?”杨锦尘已经确定眼前的蒙面人就是蓝兰。
蓝兰娇躯直颤,显得内心十分激动,连闯几次门后,都被杨锦尘挡下,终于忍不住说道:“杨大哥,你放过蓝兰吧,我不能再见你们了……”
杨锦尘说:“为什么?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只要说出来,我去对付他!”
蓝兰用几乎是哭腔的声音说:“没人逼我,是……是我不想再见你们!杨大哥你就不要再问了,日后你会明白的。”又要往门外闯。
蓝可从床上跳下来,从背后死死地抱住蓝兰,叫道:“大姐,你不要我了吗?是不是阿可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不要我!爹爹和娘都不在了,阿可除了两位姐姐,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蓝兰的身形顿时僵住。她脸上蒙着黑布,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她的手在不住颤抖,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