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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孰真孰假

戏弄影是在五天后的晚上醒的,见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便自己下床倒了杯水,边喝边回忆着这几天来一直纠缠着她的回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重伤时以灵魂的状态回到过去,但她因此知道了原来自己以前不是一个人,一直有一个看不见的自己陪着自己,这让她对那段黑色童年的记忆多了一丝色彩。她也知道了自己八岁时看见的那个彼岸花花灵原来就是长大后的自己。

在知道这些后,戏弄影又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她以为她已经忘了那段令她黑暗绝望到去自杀的童年,可是这次这样一回忆,她才知道她其实从来没忘过,也正是因为过去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伤痕,才会令她现在在感情方面变的有些极端。

从未得到过的关爱和疼惜在这个时代她全都拥有了,她贪恋这样的温柔,所以害怕会失去,也承受不了那些疼爱她的人离开,所以她才会宁可自己和他们一同死去也不愿活在没有他们的未来,所以她会为了救回缘帘而带伤前往始源森林,会为了拿到炎莳草而不惜一切。

“主人,你醒了!”自由兴奋的声音将戏弄影拉回了现实,她看着红烛曳,笑道:“嗯,你怎么样?”

“自你昏迷那天起已经有十六天了,你说我能不全恢复吗?”

自由特意搞笑的话语并没有让戏弄影开心,反而让她惊讶了:“什么,我昏迷了十六天!那母亲呢,她怎么样?”

“主人,你就放心吧,晞上十四天前就把毒给解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有事的只有你一个人。”

“那就好。”

“天还没亮,主人你继续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嗯。”嘴上虽这么应着,戏弄影却一点也睡不着了,她想起了八岁之后的事,想起了别家三兄弟在得知她失忆后收她为女儿,还为她取名为别昨忆。

别昨忆,告别昨日的记忆,展望明天的未来。

那段时间她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对于那时的她来说,那段记忆就是她最不想拥有的,所以她下意识的逼自己去忘记,可那段记忆还是在别家三兄弟无微不至的疼爱中复苏了。那时她曾一度排斥自己,她不愿去相信那个微笑着把自己杀死的女孩是她,那个会因为自己的死可以给那对男女带来痛苦而兴奋的女孩是她。她有些害怕那样的自己,却又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别家三兄弟看得出那段时间她有些闷闷不乐,就带着她下山去玩,也是那一次,她遇见了送她红烛曳的黑袍男人,那是第四个会关心她的陌生人,而且她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亲切,所以她才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情感。

那次回来后她整个人变的开朗起来,因为她决定放下那样的过去,好好生活在如此美好的现在,而另一个变故是在她十岁那年发生的。

别家三兄弟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下一次山,不是为了补给食物和生活用品,而是去一个戏弄影不知道的地方办事,他们每次去都不让戏弄影跟着,而戏弄影自己也没有兴趣,她的目光每次都会被山下那些繁杂的东西给吸引住。这次也没什么区别,别家三兄弟去办自己的事,戏弄影便开始自己的观光之旅。

那天她玩的很开心,所以一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直到她走进那条遇见黑袍男人的小巷才发现身后竟跟着人,那些人一见她落单就扑了上来,企图抓住她。还好她跟着别家三兄弟也是学了点功夫的,一感觉到身后不对劲她就跑到了大街上,然后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穿着华丽锦服,身跟好几个侍卫的女人,当下毫不犹豫向她跑去,一把抱住她,开口就喊母亲,还说有坏人跟着她。

当时的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这声母亲竟让她真的拥有了一位母亲。她抱住的那个人正是缘帘,而缘帘在听见她的那一声母亲后眼泪就流出来了,她蹲下身体仔细看着戏弄影,然后就抱住她哭了起来。

戏弄影被缘帘带到了将相府,府里的人看见她都很开心,戏玉阡看见她时也流泪了,从他身后还跑出一个小男孩,抱着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都不肯放开她。

戏弄影还记得自己当时一脸蒙样的问出他们是谁,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时缘帘和戏玉阡脸上的错愣,现在想起来,戏弄影依旧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躺在黑暗里的她偷偷地笑了。

后来缘帘和戏玉阡告诉她她是他们的女儿,是洛皇亲封的王女,当时戏弄影不相信,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在这个世界有父母。所以当别家三兄弟在两天后找到她时,她毫不犹豫跟着他们走了。可戏玉阡和缘帘却没放弃过让她回来,他们每天都会去别苑找她,跟她说过去的事。

他们说她在八岁生辰的第二天跑出去玩,甩开所有侍卫一个人跑上了山,结果被山贼给抓住。山贼借机向戏玉阡勒索,身为女儿的她不愿被万人敬仰的父亲向山贼低头,便偷偷逃跑了,结果被山贼发现,一路被追到了悬崖边,然后她一个没注意就失足跌下了悬崖。他们在崖下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她,以为已经尸骨无存了,但哪曾想会再遇见她,更没想到她会失忆,已经忘记他们了。

听了整个事情的原委,别家三兄弟没有说话,将决定权交给了戏弄影自己,戏弄影却一直没表态,和往常没两样的继续生活。其实那时她并不是不相信缘帘他们说的,而是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了。

因为她在缘帘他们告诉她她的过去后大脑中就模模糊糊多了一些记忆,那些记忆她没有印象,可却和缘帘他们所说的一模一样。她当时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她的过去。那个黑色的童年和现在这个世界毫无关联,那个世界敬仰的神是盘古、女娲,因为是他们开辟了天地、创造了生命。

可这个世界敬仰的神却是听世者,他们说两大听世者在天地出现时就出现了,人们现在看到的太阳是被尊称为太阳神的听世者黎皞一族的第一代族长的心脏,而月亮是被尊为月亮神的听世者孤鹄一族的第一代族长的心脏。

她听过听世者的故事,是她的三位爹告诉她的,他们说最初两大听世者一直是和谐相处的,他们守护这个世界上千万年,直到人类的出现才改变了一切。人类的智慧高于其他妖兽,他们就着外貌将孤鹄和黎皞分为了善神与恶神。

孤鹄是一只通体雪白,目含星光的大鸟,他们看起来十分神圣,人类便将他们奉为善神。黎皞因为通身红色的羽毛看起来十分诡异,犹如旋涡的赤眸可以魅惑众生,所以被人类说成是恶神。

黎皞不在乎人类对自己的称呼,他们依旧尽自己的职责守护着这个世界。可孤鹄不同,他们在人类的敬仰中变得自私,开始觉得世人只需要他们一种神就可以了。所以当孤鹄听到有人他们说敬仰的是黎皞时特别气愤,然后一气之下杀了那些人,黎皞得知后去找孤鹄评理,却被孤鹄攻击,两大听世者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在那一场大战中,许多稀有的妖兽灭绝了,人类也因这一战差点灭绝,最后是黎皞耗尽自己的所有才和孤鹄同归于尽,双双陨落在了晞晓国现在所在的那片海域。世人在那一战之后幡然醒悟,才明白黎皞才是他们该敬仰的神。那一战后,世上就再也没有听世者了,关于听世者的一切都成了神话,流传在世间。

听世者起初也并不叫听世者,是因为他们可以倾听世界的声音才被后人尊称为听世者。

听世者和盘古女娲是两个完全没有关联的神话,戏弄影不知道这两个神话为什么会被她串联在一起,更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真实的,或许这是因为她那个黑色的童年而做的一个梦,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也或许那个黑色的童年只是她在这样的疼爱下做的一个梦,一个和现实完全相反的梦。

可戏弄影不相信那只是梦,那种被丢弃的疼痛太过深刻,以至于影响到了她后来的生活,而那些平白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画面她却一点喜悦也感受不到,她就像一个过客一样看过那些记忆,然后记住了而已。

她还是相信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面对和那对男女长得一模一样的缘帘和戏玉阡,戏弄影也没法拒绝,因为她做梦都想着能被他们疼爱。现在,这样的机会来了,他们说她是他们的女儿,而她也有和他们在一起的记忆,她想真真正正被疼爱一回。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别似凡曾告诉过她他们三兄弟在这深山老林中呆了很久,久到都快变成没有表情的动物了,可因为她的到来他们又渐渐有了生气,变的像人了,她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毕竟他们才是最初给她温暖的人。

戏弄影还记得当初自己说出她什么都没想起来,她只要她的三位爹时缘帘和戏玉阡脸上的痛苦,可他们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让她留在了别家三兄弟身边,但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看她。起初戏弄影是不理会的,可日子久了,她也感动了,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她的父母。

那段时间,别家三兄弟都看出了戏弄影的纠结,他们问她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她点点头,然后她看到了三兄弟悲伤又感叹的模样,他们说他们不能抢了别人的孩子,让戏弄影乖乖回到缘帘他们身边去,戏弄影死活不肯。

这件事情最后的解决方法是戏弄影一段时间待在将相府,一段时间待在别院,这样一来别家三兄弟和缘帘戏玉阡都可以不用离开他们的女儿,而她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失去了。

也许这是上苍对她的补偿,八岁之前她什么疼爱都得不到,八岁之后却什么疼爱都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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