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规规矩矩的学生,其实挺难的,上课睡觉神马的,都是家常便饭,一连逃上半个月课,才是大事件,不过教授也未必会发现,一堂大课几十上百号学生,一个教授一周也就两三节课,他能记住你们谁是谁啊?我想大部分学生,都有一种病,一种干啥都行,就是不想去上课的病。许光明也有过这样的病,不过现在康复了,但是她还有一种,去哪都行,就是别在一地方停留太久的病,恐怕是很难治愈了,而且积蓄已久且越发严重。有时候,许光明按耐不住,会骚扰紧握游戏手柄且目不斜视的胡一夏,
“老胡,你申请哪个学校了,带我一个呗?”
胡一夏才没有闲工夫搭理她呢,这时候,许光明就会转移目标,用一指禅在Max的大腿上戳来戳去,
“我们去旅行吧?你想去哪?”
“我想跟你环游世界度蜜月!”Max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跟着放光。
“哪有那么多时间啊!还得有那么多钱啊!”
换来一阵尴尬的沉默,而这时候,Max通常会揽过许光明,把许光明的脑袋,按到自己厚实的肩膀上,但是依然沉默着。
课间换教室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来去匆匆,很久以前,许光明也是这样,但是现在的她,喜欢懒散的沐浴在阳光下,放任灵魂游荡,直到铃声响起,才灵肉合一。灵魂是个神奇的存在,它不能脱离肉体独立存在,但它也不是完全的,被肉体所束缚。许光明的灵魂去过撒哈拉,去过塔里木,跟福尔摩斯去过贝克街,也跟华生探讨过医学问题,甚至探索过一个,地表完全由液体覆盖的星球,遗憾的是,许光明的肉体从来,跟不上灵魂的节奏。铃声再次响起,只有匆忙而潦草的笔记能证明,这节课,许光明认真听过。
大喇叭近来有些落寞,白雪不是跟许光明一起回A市的,是白雪的一个哥哥,送白雪回学校的,把路虎直接开进学校,特嚣张,都没跟门卫大叔打招呼,大包小包拎了好多东西,帮白雪一直拎进寝室。第二天下课,白雪的另一个哥哥也来了,带着白雪和大喇叭去校外,吃了顿好的,之后撇下大喇叭,带着白雪去逛街了,学校关门之前,白雪才回寝室,拎着各色的纸袋。这与他们以往玩的感情拉锯游戏,不太一样了,大喇叭突然觉得自己,玩不起了。两个星期以来,白雪的哥哥来了三五次,每次都不是同一个哥哥,每次白雪都会跟着出去,每次都玩到很晚才回寝室,每次也都不会空手而归。即使是没有哥哥来访的日子,白雪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窝在寝室玩手机,或者撩拨校草了。
有时候,Max会去之前打工的酒吧帮忙,许光明也跟着,倒是见过白雪两次,也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依然化着浓妆,也依然看起来人如其名的清纯。三不五时的会有人搭讪白雪,就像现在这样,不过白雪微笑着拒绝了,居然向着吧台走来,Max这会儿,正跟一个客人神侃,
“都说漂浪的女人,会骗人,原来漂亮的男人,也不可信。你中文程度那么好,都可以跟那些客人胡侃了!”
Max低头,微笑不语,
“我算明白你为什么看也不看我一眼了,她还真是漂亮啊!”
Max没有对上白雪逼近的脸,因为他正用余光看向不远处的许光明,而许光明趴在桌子上,悬空的双脚胡乱摆动着,像个上课溜号,闲得无聊的小学生。其实许光明这会儿得意的很,Max不喜欢你白雪,但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能见证这一幕,我有多得意。
夜深了,但是城市的公交还没有下班,Max蹲下来,许光明毫不客气的,跳了上去,
“懒虫!”
许光明趴在Max背上伸着脖子吐舌头,
“老实点!”
“我不!”撒娇着。
“抓紧了!”
Max把许光明抓到身前,公主抱,在昏黄的路灯下,又是转圈,又是上穿下跳的,
“我错了,你放我下来!”
“我不!”学着许光明的语气。
“放我下来!我晕车啦!要吐啦!”
“小骗子!我们还没上车呢!”
……
有一天,胡一夏抱了一只折耳猫回家,眼看着许光明目露凶光,她怯生生的,
“光,你该不会,不想我养它吧?”
“养它可以,得给它做绝育手术!”
“为什么啊?它很贵的!配种可以赚些猫粮钱!”
“因为它有遗传问题,为了它的下一代好!”
……
绝育手术的事儿,两个家伙争执了一整天,最后许光明败下阵来,Max一早就猜到了,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从来不过分坚持什么事,因为她懒得坚持。
“光,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许光明想都没想,
“叫喵喵!”
“你怎么这么敷衍,我要是养了只羊驼,你难道叫它咩咩?”
“对啊!叫咩咩,不可以吗?”
“真庆幸我没养狗,否则你会叫它汪汪!”
“旺财!”
“what!!!”
旺财这个名字,被胡一夏笑了一整晚,那只折耳猫最终,没被起名喵喵,在团子和毛球之间挣扎了好久,最终胡一夏选择了球儿。不过关于旺财,Max是知道的,他们曾经讨论过,如果要养狗,想养一只短毛大狗,杜宾最好了,多帅啊,像军人一样挺拔,关于起名字,
“我要叫它旺财!”
“什么意思?”那时候的Max,还不像现在这么中国通。
“就跟你们喜欢,给狗起名叫Lucky差不多吧!”
“哈哈!那么俗气!”
……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养,许光明说,
“万一我们分手了,它就像个父母离婚的小孩,好可怜!”
“我们不会分手的!”那时候的Max,就特别坚定,好像古人坚持说天圆地方一样。
许光明还说,
“我不想十几年后,看见一只老狗悄然死去,我一定会哭的!”
许光明也说过,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旺财也会哭吧!我只是不想任何人,为我伤心!”
夜里,Max从旧梦中惊醒,借着惨白的月光,看着自己臂弯里,睡得天昏地暗的许光明,他轻轻拉高了被子,然后闭上了眼,却再也睡不着了。
胡一夏的折耳猫,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用猫砂,不过是在许光明的教导下,才学会的。猫是养不熟的,但是胡一夏总觉得,球儿特别依赖自己,因为胡一夏举着游戏手柄狂按的时候,球儿会团成团,缩在胡一夏的大腿上;胡一夏睡觉的时候,球儿会不遗余力的,挤到她的枕头下面,后来许光明把猫窝,放到了胡一夏的床头柜上,球儿就再也没跟她挤;胡一夏对着笔记本电脑傻笑的时候,球儿也会窜到胡一夏腿上,总之感觉上,球儿一刻也不想离开胡一夏。这让胡一夏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疗愈,所以对球儿的好感更甚了,她总是省下早餐里,许光明为她煎的蛋,喂给还只能喝奶的小奶猫,幸好被许光明及时发现了,
“以后球儿大了,我会给它做一份儿的,你还是放心吃你那份煎蛋吧!”
也不知道贾芊芊恢复的怎样了,但是有一天,许光明给球儿顺毛的时候,翻朋友圈,发现又被贾芊芊霸屏了,各种吃的、喝的,还有贾芊芊、曹苳跟贾妈妈的合照,好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幸福与喜悦。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贾芊芊这还没撑到一个月吧!手下一滑,朋友圈刷新了,贾芊芊跟婆婆相拥着,一起捧着一盆大虾,和乐融融的。怎么就退房和好了?该打个电话问问吗?可是许光明放下折耳猫,拎着砖头一样的教材,回学校上课去了。那天晚上,终于还是贾芊芊耐不住了,打了个电话给许光明,
“阿光,我退房了。”
“你还拆了石膏呢!”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
“我回家了吖!”
“那很好啊!”
“我觉得,这件事我也有错。”
“你有什么错了?”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起码你曹哥外面没有人。”
“什么人?”
“我们一个朋友,怀孕几个月了,他老公,就是我常说的,那个有钱的农村人,老三,在外面乱搞!”
“老婆怀孕,是老公出轨的高发频段,有这情况也正常,处理好就行了。”
“不是!他外面一直都有人!”
“哦,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所以我觉我是幸运的,起码你曹哥没有这种人品问题。”
“……”酗酒打人就不是人品问题了?
电话另一头,贾芊芊还在滔滔不绝,大概就是在夸曹苳,心细,会做饭,总之夫妻俩感情好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而这种时候,许光明总不好泼冷水吧!连许光明身边,趴在胡一夏腿上的折耳猫,都听得不耐烦了,喵喵直叫。
“前台退了几百块,我们去看我妈,总不能两手空空吧,后来回家,又买了点东西给他妈,几百块,我都花了。”
“我知道了。”我难道还指望你还给我吗?
“你……你知道什么了?你啥时候回来?我们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连珠炮似的。
“不用了。”跟你们一家人吃饭,太累!
……
跟贾芊芊的通话,黏黏糊糊的,总也结束不了,结束通话的时候,连球儿都滚回窝里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