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认真,由于他依旧捆着她,脸挨着特别近,她看得清他的表情,他较真起来,被她惹毛的时候就这副表情,她当然信,过去,他做得到的事,现在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是她的工作,她怎能受他威胁,于是动动脑筋,据理力争,“我请你不要把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当成儿戏。”这话说的没错,也没毛病,可到他那儿又撞墙了。
他连想都没想,笑着回给她,“这话我完全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睡了一会儿就天亮了,筱安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想起今天还有一场陪同口译,便映着头皮去敲乔睿东的门。
开门的是他的秘书,舒晴。
筱安的手一时没放下来,掩不住的惊讶,舒晴看见她笑得倒是甜美,“你来了?我任务完成该走了,祝你们工作愉快!”
舒晴直接就道了别,筱安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和她挥手告别了。
事实上,在看见舒晴的这一瞬间,她的心偷偷地疼了一下,昨天晚上还和她甜甜蜜蜜的男人,早上就有一个女人从他房间里走出来,左筱安,你再胡思乱想你就是白痴!
脑袋昏沉,她也来不及想太多其他事来影响这一天的心情,她简单问了下今天的陪同事宜。
乔睿东在镜子前面打领带,刚才舒晴给她开门的时候,他就站在镜子前面系扣子,现在还没整理完,他成熟男人的形象在她的眼里依旧陌生,特别是他这身行头以及派头,都让她没法儿把记忆中的人和他重合,昨天是她生病了才有的错觉,这不是她的睿东。
心里有让她恼火的莫名的失望和尴尬,她只好不看他。
乔睿东看她面色有异,问她,“昨天睡得好吗?”
“多谢乔总,挺好的。”
睡了几个小时以后,他就又变回“乔总”了。
他笑一下,“我可因为你少睡了几个钟头,今天出现纰漏全都推你身上,刚才舒晴是来送东西的。”
筱安听见他特别的解释,没有做声。
她脸上还有病容,脸色蜡黄,虽然化了点妆,但也难掩疲惫神色。
乔睿东打好领带问她,“吃过药了吗?”
她点点头。
“希望你没骗我。”
“放心乔总,今天我不会再晕了,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说完就先走出去了,这话说的,他闻着了点儿别的味儿。
乔睿东先带她参会,筱安倒是没有想到,她能有机会参与这么高级别的会议。
这是信息部的一次国际宣讲,下面坐着各公司高层代表,咨询公司,行业协会,以及政府相关部门,包括大使馆和中资公司代表。久航是信息行业翘楚,自然在受邀之列。
乔睿东带着她和几个同业人员打了招呼,聊过几句,就入座了。
筱安虽然翻译过多次会议,可信息类到达这个级别的,她还没有机会。
她往同传箱子看了一眼,里面坐着两个模样标志的女翻译。
她回身问乔睿东,“翻译是哪里找来的?”
“不知道,本来我想推荐你,但是考虑到你当时在休息,我就没管这事儿,做会需要前期准备,你那么倦怠,我不想打乱你的计划,不忍心。”最后这三个字他是凑近了,低声说的。
筱安心想,这个场合和他摆脸色实在不合适,索性不理他。
会后,乔睿东带领一行随从参观科技工业园。
筱安是陪同翻译,自然寸步不离。
印度最大的电视机顶盒厂商在北京和深圳都设立了研发中心,开展互联网及平板电脑结合产品开发,有意与久航集团合作。
这天,业务部分的口译员也不是筱安,筱安感觉今天就是来长见识的,脑筋没有紧绷着,基本秉持着学习参观的态度,乖得很,乔睿东使唤她也非常自然顺手,她基本淹没在他的随从中,兼顾着秘书的职责。
她负责的只是接下来的日常沟通。他需要她张嘴,她就配合一下,他不下达指示,她便不出声地跟着。
筱安暗自想,其实,乔睿东完全应付得来,只是当官的,身边没带一个跑腿儿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筱安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个摆设,印度方面口音虽然很重,说话又奇快,但乔睿东肯定听得懂,但他就是一句英文不讲,全等筱安给翻译,筱安职业技能来了,挡不住发光发热,她还想指着这些达官贵人为她招揽生意呢,于是,格外卖力,可谓声情并茂,热情非凡。
乔睿东的秘书舒晴没来,筱安和乔睿东配合默契,印度方面一度误认为她是乔睿东的私人秘书。乔睿东解释说不是,可也解释地异常含糊,筱安并没对他们俩的私人关系多加解释,只是越这样表现就越显得暧昧不明,乔睿东身边的随从大多在上次就职演说中见识过这位女翻译,乔副总的秘书没来,翻译全包了,加上之前的流言蜚语,不免惹人遐想,因此全都自觉地把乔睿东身边最近的位置留给这位女翻译。
筱安根本没时间多想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她一直抱着来学习的态度恪守本分,规规矩矩,对乔睿东的使唤也是不加推脱。
深圳工业园经过资本运作和产业调整之后,现有全资,参股企业十余家,久航名列其中,不容小觑。
晚间,工业园举行交流酒会,海内外300多家主流媒体参会,乔睿东代表久航出席,筱安也没闲着,被他领着穿行于那些知名企业代表中间,必要时让她开口翻译,她不得不承认,乔睿东对她的提携,帮助她的事业路途往上迈了一级新的台阶。
原本这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她的工作得到认可,病也已经好差不多了,而且从今年开始,她的事业上又迎来了一个新的高峰,本来她可以好好儿工作,好好儿发挥她的专业特长,好好儿地在口译圈子里为自己积攒口碑,一切都应在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可偏生左筱安和乔睿东这两座活火山进入了活动期,亟待爆发!
只不过几个小时,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谁能料到,她和乔睿东会走到这一步呢!虽然两个人暗自较劲已经有一段时日,可当真爆发,伤心伤神,威力不可估量,所有与对方有关的地方全都疼起来,无法忍受!
夜晚的海滩,人也不算少。
刚在海滩看表演的人还未散尽,已经有人选择留下来看热闹。
还有一些从海景酒店里出来溜达的人,其中不乏白天才见过面的Paul和那些达官贵人。
他们个个看着这个穿着拖地长裙的女人被人逼到无路可退,一再后退走进海水里,心里不禁为她捏一把汗!
乔睿东原本步步紧逼,此刻却在她面前十米远的位置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不会游泳!
他不敢再往前走。
两个爱过痛过的人第一次进入了真正的面对面的对峙!
海风吹起她的长头发,她满面泪痕,风中摇曳,裙摆浸入海水,随波旋转缠住她的脚踝。
这一刻她的理智,她的从容,她的淡定,她的一切看似合理的特质全都荡然无存。
她支离破碎的悲凉呐喊伴着海浪声一波一波冲进他的耳朵,轰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