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喝一碗甜羹降降火气吧。”小德子叫一名宫婢用朱漆涂得的木盘端着一碗甜羹，跟着自己从后殿出来。
宫曜洛抬眼看去，甜羹盛在一只平底的青花瓷碗里，映着碧色的甜羹，在这炎炎夏日里看起来煞是清爽，诱人食欲。
“端上来吧”
“是”小德子步上台阶，把皇帝眼前的奏折、笔台、毛笔、镇纸都拿开按顺序放好，再端上了甜羹，架好勺子，放在了宫曜洛面前。
宫曜洛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品了品。
“味道和往日不同，是御膳房做出来的新法儿吗？”
“是一个近日才被调到御膳房来的叫喜子的小太监做的。”
小德子前两年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太监，年纪大了，记不清人了。自己刚刚去御膳房看皇上的药膳，半路上被喜子拦下了。这个小太监拦住自己后二话不说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求自己给他一条路子。
这个叫喜子的小太监说自己家里原就是在边境上的一个镇子的酒楼里当厨子的，后来因为战乱，没了饭碗。想着京城繁华，想来混口饭吃，一路跟这家人逃难，来到了京城。只是没想到他父亲染病去世，家里还有两个弟妹，喜子为了不拖累家人，才自愿进宫做了太监。这个喜子，长得白净很是喜庆，看上去的确不像是个从小就穷的家里养出来的孩子。
可惜啊，天不从人愿呐。德公公觉得自己老了，居然变得这么有同情心了。如此容易就起了怜悯之心，想着能帮一把就是一把，也管起了别人的闲事来了。
宫曜洺喝了三勺，放下勺子问：“他现在在御膳房？”
“回皇上，喜子现在正在殿外。”
“传他进来。”
“奴才御膳房喜子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喜子一听皇上召见，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借机向上爬了，一时喜上眉梢。一路小跑跪倒在台阶下面，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抬起头来”
台阶下的喜子头一回听到皇上的声音，如此的沉重威严，吓得他一哆嗦。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站在皇帝身后的德公公。皇上平日里除了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会变的温情，声音也会变得温和起来之外，剩下的时间里无论是对着文武百官还是太监宫女，皇上的声音确实带着王者的威严。只是刚刚皇上的声音不止威严还带着冰冷和隐隐的愤怒，这使得德公公后背生出了一层冷汗。
“你原籍哪里？”
喜子哆哆嗦嗦的应声儿：“回、回皇上，奴才原籍羌柳城，早些年逃难来的。”
“嗯，这甜羹你是如何做的？”
“是、是奴才做的。奴才只是在原来做甜羹的法子上多加了几样东西，才有了不同的味道。多加了的材料是：茉莉花、薄荷叶以及奴才自己做的寒天冻。若是到了季节，也可以用桂花或者丁香，味道会更不一样。”
“行了，你可以回去御膳房当差了。”
“奴才告退”喜子从地上爬起来，悄悄擦了自己手心儿里的汗，哆哆嗦嗦的退了两步，转身快步逃离了大殿，迈过几乎要和自己膝盖一边高的门槛，跑回了御膳房。
“小德子，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德公公从皇上身后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皇上脚下，上半身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上说奴才有罪就定是有罪的，只是奴才愚笨，不知错在何处。还请皇上给奴才一个明白。”
“好，那朕就给你一个明白。你勾结外臣参与后宫之事，借着在朕身边伺候的方便为外臣谋利，你难道不该杀吗？”
“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德公公冷汗浸透了内衫，自知瞒不过皇上了，事到如今除了求饶，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朕想你在朕身边此后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年幼进宫，如今坐上这首领太监的位置也是极其不容易的。净了身，就没有儿女伺候养老送终，所以你平日里收受小宫女小太监们的几个铜板的贿赂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越来越放肆，居然把手伸向朝政了。自古以来多少王朝是毁在宦官手里的，他们的下场又有多悲惨，史书工笔让他们永远背着耻辱，万世不消，你难道也想步他们的后尘吗？还是你觉得朕也和那些亡国之君一样愚蠢，任人摆布？把万里河山拱手让人？”
宫曜洛愤恨的拍着桌子，看着年老的德公公跪在地上身子一抖一抖的，他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被身边的人背叛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懊恼了。
“刚刚那个宫女是谁家的千金？”
“回皇上，是范御史家的嫡长女，范玉香小姐。”
“他们千方百计要把女人送到朕的床上，朕能理解，无非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你又是为何帮他？你没有后嗣不用攒钱留给子孙，你的棺材钱朕会出。你在宫里那么多人巴结着，也算是半个大人物了，如何还要帮他们？更何况他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朕一心都在皇后身上，容不下别的女子了，你怎能引别的女人来讨好朕？”
“奴才自知一死，那有些话奴才也就直言了。”德公公突然直起了身子，也没了先前的畏惧之状。
“奴才答应帮范大人，金玉钱财倒在其次，只是奴才看着皇上长大，实在不忍皇上遭到****的折磨。皇后娘娘得皇上百般宠爱却还想着其他男人，老奴为皇上不值。皇后娘娘的确是难得的美丽聪慧为天下女子之典范，但是她不爱皇上啊，甚至从不尊敬皇上。天下女子千千万，何愁再找不到一个美丽聪慧又善解人意，关键是还敬爱着皇上的女子为后呢？今日范御史千金不可，明日还有刘大人的妹妹，奴才相信总能找到的。”
“放肆！”宫曜洛暴怒出声，“朕的后宫岂由你说放进来谁，谁就能进来的？朕的绯儿无可替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