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四散而去,正堂里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杯盘碗碟、残羹剩饭、满桌狼藉,千骄进门看见这样的场景,不禁皱了皱眉。
竟然是这样的浪费,这一餐所消耗的,恐怕是穷人家好几个月全家的伙食费了。
丫鬟们拿着托盘,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的收拾餐桌。
花仲天、杜氏带着千蕊以及千骄送完宾客回来,穿过正堂,进了后面的内堂。
刚刚皇上送进来的礼物全部都摆放在内堂的一间厢房里,另外还有达官贵人们送来的礼物。
不多更不少,就是摆满了一间厢房而已。
杜氏进了屋子,见四下没有外人,眼睛里贪婪的光芒更甚了。
杜氏娘家这几年没有年轻有为的后辈,这几年便逐渐没落了下来。
杜氏原本想嫁进来,夫君是丞相,怎么样也能过上钟鸣鼎食的奢华日子,但是不成想花仲天又是个不通人情的,来路不明的银子就是不要,只靠着俸禄养整个丞相府,虽然过得也是富裕,但是库房里仍然是没有多少钱供着杜氏花销的。
所以杜氏已经许久没有打造过新首饰了。
只是平时偶尔去趟首饰铺,买几支金簪银簪来带带,实在不上什么大的台面,杜氏作为丞相夫人,出席重要的宴会,带的还是自己的嫁妆里陪嫁来的几副贵重首饰。
杜氏嫁给花仲天这些年,一共才打造了两副首饰,从一套发簪到耳环、项链、手镯,一整套。
皇上赐给花仲天的十二颗东海珍珠和几块翡翠原石,这两套首饰用了半数多。
杜氏以前见章灵芙嫁给花仲天,首饰不断换新的,衣服一件比一件华贵,吃穿用度皆是上品,衬得章灵芙更加娇艳动人,高贵无方。
杜氏从早就嫉妒章灵芙,嫉妒章灵芙生的比自己美,出身比自己高,又比自己聪明,受到周围所有人的喜爱。
最后居然还嫁的这么好,虽然当时的丞相官位不高,但是胜在人相貌堂堂、正直诚实、满腹经纶,前途无量。
杜氏怎能气得过。
好在自己比章灵芙小了六岁,在章灵芙去世之后,自己还能有机会挤着嫁入丞相府。
花仲天是个心软的人,在章灵芙死后,在****方面更没有主意,自己娇小可爱博得了章灵芙的喜爱,就着这与章灵芙关系亲密这一点,顺利的进了丞相府,做了丞相夫人。
虽然是填房,但是杜氏就是想和章灵芙比一比,自己做的一定比她好。
章灵芙是个短命鬼,才二十出头就客死他乡,也没来得及做丞相夫人享福,老天真是公平的。
可是嫁进来之后,杜氏却发现花仲天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都不知道章灵芙的首饰都是从哪儿来的。
杜氏一边挨个盒子打开,摸着那些宝物,一边想着自己的过去。
想起章灵芙杜氏心里就不舒服,偏生这时候千骄和花仲天进来了。
皇帝的圣旨虽然是颁给丞相的,但是赏赐皆是些女子所用之物,不过是借丞相之手赠与皇后胞妹罢了。
“娇儿,这些都是给你的礼物,你看看有什么看得上眼的,都拿回你屋里,剩下的我吩咐下人送到库房,挑些贵重的以后可以给你做嫁妆。”
除去皇帝命人送来的,自然都是极品之外,剩下的礼物里不乏贵重之物。花仲天虽然不爱金玉器物,但是看着这些礼物,将来娇儿出嫁用来撑场面绰绰有余,就算娇儿以后嫁入王侯之家,也不至于丢了脸面,让人家瞧不起。
“我只要那支玉笛,其余的都放进库房里面吧。”千骄扫了一眼这一屋子的盒子,大大小小,乱的很,千骄很不喜欢自己的屋子里堆满器物,包括衣柜衣箱。
“不再挑挑吗?”花仲天很满意自己的女儿,原以为千骄从小流落在外,又在贫贱之地长大,肯定会养成嫌贫爱富、自私贪婪的缺点,但是结果还是意外的好。
“这丞相府里的女眷不只有我,爹爹还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夫人还有千蕊不是吗?”
千骄看着杜氏眼底的贪婪之色,以及紧盯这些礼物不忍撒手的贪恋,在心底不屑的一笑,既然想要,就给你好了,反正除了这些你们也得不到其他什么了。
“若无别的事情,骄儿回去休息了。”千骄带着半莳,行礼离开。
“好,来人,把皇上赏赐的金玉首饰全都送去二小姐的院子,其他的搬去大库房。”
花仲天大手一挥,指使小厮们搬东西。
“老爷,不着急嘛,正午已过,老爷也该午睡了。”杜氏一听急忙拦住,这一分开存入库房,账房记了帐,自己可就不能偷偷拿出来用了。
花仲天看了眼杜氏,没说什么,直接回了卧房。
杜氏见周围真的是没人了,把屋子里所有礼物全都看遍摸遍,暗自记下了自己心仪的,打算找老爷求一半,自己偷偷收起来一半。
站在旁边半天没吭声的千蕊,也从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桌子上,拿了一个雕刻精致的玉兔子,放进了衣袖里。
千骄回到曦华阁,就摒退了其他人,只和半莳进了内室。
“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姈月?”半莳在千骄耳边悄悄的问。
“姈月看起来绝不是心思恶毒之人,今日之事恐怕是受人胁迫,或者是被人拿住了姈月的什么把柄相要挟。我们先装作不知道,按兵不动,至少要利用姈月查出她背后的人,不能做个糊涂鬼吧。”千骄边说边松了衣衫,换了在室内穿的内衫,准备歇个午觉。
“小姐认为姈月背后是谁?”
“这内宅里的女人不多,有地位的就两个,一个小孩子,另一个可不好对付。知道我用什么、穿什么、什么时辰做什么的,你我皆知此人。”
千骄瞥了一眼雍香阁,满腹不屑。
“小姐,您不能太手软。能忍则忍可不能用在族人众多的世家大族里。您是丞相的嫡出小姐,将来必定是要嫁的富贵的,您再不改改,将来进了夫家也会受排挤欺负的。”
半莳替千骄铺好床铺,扶了千骄躺下。
“唉,再说吧。有些事真的是不想管。”千骄躺下后,半莳放下了纱帐。
“对了半莳”千骄突然睁开眼睛,叫住了转身欲离去的半莳“寻个由头,把姈月提成二等丫头,放到内院来看着。”
“是,小姐。”
千骄再次躺下,在天青色的纱帐外,一鼎香炉的孔隙里,正袅袅的放出轻烟,此香味道,清新淡雅,极为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