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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相濡以沫(三)

周围的荒凉之景,早已经见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青翠。乳白色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悉数消散了。临渊的水,似乎,也在缓缓流淌着。

忽而,一阵风吹过。只闻得一阵醉人的清幽的花香。只见临渊之中,开成了一片嫩粉色的芙蓉花的海洋。青碧的荷叶,在迷人地轻轻招手。

素弥看到这般盛景,笑道:“毕真你可,从今往后,临渊便是芙蓉湖了!”

毕真微微一笑,道:“你看,那边,有一些醉芙蓉。”

素弥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好几棵醉芙蓉。正是醉芙蓉的好时节,浅粉浅粉的花儿,开得很是灿烂。

毕真轻声问道:“阿弥,你喜欢什么花?”

素弥道:“我喜欢碧簪花。你听说过吗?”

毕真道:“你还记得,那一世的事情?”

素弥笑道:“我自然记得,倘若不是你出现在了太乙峰,我便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对了,那年你走的时候,为什么要在半山小院里,设下一道禁制?后来我和文执去的时候,见到了那些画。毕真,你于丹青一道的造诣,当真是不错的。”

毕真笑道:“不过是想留一个念想罢了。我当时以为,再也不会有人会见到的。”

素弥忽而问道:“毕真,你是喜欢雪儿,还是喜欢明溪?”

毕真一脸为难,道:“都喜欢,又都不喜欢。”

素弥气呼呼道:“那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

“我喜欢雪儿天真烂漫,但是又不喜欢她心太善了。倘若她不那么心善,自私一些,温少庭的死,就不会成为我和雪儿之间的最后的矛盾。我喜欢溪儿温柔沉静,但是又不太喜欢她太心善了。倘若溪儿心狠一些,对绯桃并不相助,那你我当年,便会少走许多弯路了。所以我两个都喜欢,但是我两个又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最喜欢,还是你。”

毕真打断素弥的话,叙叙说完了,紧紧握住了素弥的手。

素弥脸色稍霁,笑道:“那你怎么不问问,西枫和文执,我更欢喜谁呢?唔,其实还有一个许家的少爷呢!你都忘了吗?”

毕真笑道:“我不好意思问。因为你已经回答过我了。”

素弥握住他的手心,忽而感觉到了一种力量的消逝。她不禁脸色大变,道:“毕真,你,又给我渡了修为?”

毕真道:“被你发现了。”

素弥急道:“你干什么呢!如今你是九界天的太子,眼下界之秩序被毁坏,你怎么能轻轻易易便将修为渡给了我?倘若是须弥殿之下起了战乱,若是你没了修为,要怎么办呢?况且,我不过是多睡一会儿罢了!毕真,你啊,好生糊涂!”

毕真闻言,淡淡道:“阿弥,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赢了世界却输了最心爱的人,那还有什么意义?’?”

素弥眼中簌簌落下眼泪,低声道:“毕真。”

毕真紧紧拥住她,喃喃道:“阿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素弥道:“好。”

炽热的吻合浓浓的情意,在归墟之地中飘散开来。

良久,两人才稍稍分开。

素弥道:“毕真,我们要准备回九界天去了。”

毕真道:“是啊,我有点儿迫不及待了。我说过的,回去,便是我们的婚礼。阿弥,我很期待。”

素弥笑了笑,道:“有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今日,便告诉你吧!毕真,其实花朝他,是你的孩子。”

毕真得意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阿弥,你当时不说,是因为我伤透了你的心,对吗?阿弥,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素弥笑了笑,没有说话。

身边都是美景,心情亦是美丽。

素弥觉得,这一生最为和美的日子,大概,就要开始了。

她看了又看毕真黛色的衣衫,心中的喜悦,全都写在了脸上。

忽而,一阵惊雷传来。

二人脸色大变。

这样的惊雷,可不是平常的惊雷。雷神发怒,后果,往往是很不好的。

毕真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素弥摇头,神色焦急,道:“也不知道雷神是因为什么,这样暴躁。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吧!”

毕真道:“坏了,我差点儿忘了,雷神他有一块花田在与八界相交的地方。大概,是花田被我毁了。”

素弥道:“他会知道,是你吗?”

毕真无奈地耸耸肩,道:“自然是知道的。能将界之秩序毁坏的,九界之中,只有我了。即使还有其他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毁坏界之秩序的。一是因为有了我的前车之鉴,不敢造次;二是因为,没有谁像我一样,进了归墟之地。也不知道,九界之中,有多少人在咬牙切齿地恨着我呢!”

素弥笑道:“那你可想好了,怎么去给雷神赔罪吗?其他的人,生气就生气去,气死他们才好呢!不用管的。”

素弥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得雷声轰隆。

一道闪电,飞快地划过了晴空。

开始下雨了!

雨下得极大,临渊之上,升起了空蒙的水汽,一时,将所有的芙蓉花都遮了个透。

啊!是暴雨来了!

这雨来得猝不及防,二人只是愣了一秒,便已经是衣衫尽湿了。

毕真道:“好大的雨,看起来,是一场罕见的大暴雨。”

素弥接话道:“是啊,好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暴雨了。”

只见归墟之地的醉芙蓉,在大雨的摧残之下,变得衰颓无比。不少树木的叶子,尽数被打落了。地面很快便聚成了一股一股的水滴,快速地流向了临渊。临渊的水,变得浑浊了起来。

二人被大雨淋得格外狼狈,素弥很快便在头顶加了个结界。雨势才小了点。毕真握着她的手,从前温暖的手掌,已经微凉了。素弥揪心不已,用力地回握着他。

毕真忽而道:“阿弥,假使我们出不去了,一辈子被困在这儿了,你会不会后悔?”

素弥小声道:“不后悔。你呢?”

毕真道:“我也不后悔,遗憾的是,花朝他不在。”

素弥绞着衣袖,道:“是啊,花朝不在呢!”

毕真忽而问道:“阿弥,花朝他,是不是和流川很亲?”

素弥闻言,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了。她低声道:“毕真,虽然他同流川亲厚,但那也只是对于一个叔叔的亲厚。你才是他的父君,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毕真的语气略微僵硬,道:“他,会不会不接受我呢?毕竟,我与他,多年未见了。阿弥,他会不会怪我?”

素弥流着眼泪,道:“他也许会怪你一些时日,但时间久了,他也会想明白的。毕真,你说,是不是?”

毕真自怀中掏出一方素净的帕子,将她的眼泪轻轻拭了,道:“阿弥,别哭。你知道的,人一旦脆弱起来了,便会想得许多。神仙,也是这样的。”

素弥的眼泪,落得越发快了,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方才低声道:“毕真,别想太多。花朝是个伶俐的孩子,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的。”

毕真道:“但愿如此。那,阿弥你,可想好了,若是将来相见了,要怎么面对流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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