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色,真美。
想必,过不了多久,这里,便又是一片福地吧!
可是,阿弥,你怎么还在睡呢?
再美的景色,若没了你,又有什么用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呆呆站了好久,也没有发现霖幻的踪迹。那个水球,应该是灭了的吧!
至少,霖幻应该是会出了归墟之地的。
那阿弥,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他忽然觉得,头顶的星空,没了先前的色彩。
阿弥,你快快醒来,好不好?
原来,真正可以让你明白你的心的时候,是在你知道了,你会失去她的时候。
从前的自己,的的确确,太不懂得珍惜。
他的心里,很不好受。虽然,他今日总算是完成了年少时的那个梦。混杂的界之秩序早已让他觉得不合理了,早该洗牌的。可是,阿弥呢,此刻,却不能与自己分享这样的快乐。
阿弥之前就说过,要将四界灵界的灵秀之气,引入归墟之地。如今,她也完成了她的梦想。
阿弥一定会醒过来的!
一定会的!
他这样想着,鼻子有点儿发酸。
归墟之地已经彻彻底底地变化了。但是,现下的人,没有谁去注意这里。
界之秩序的倒塌,四界五界七界八界的人,都惶惶不安了。
因为,随着界之秩序的坍塌,很多事情,都该变化了。
除了四界灵界尽数入了归墟之地,七界中人性情平和。五界的动向,还暂时不太明了。最为激动的,当然是八界。
五山宫里,只有六个人。
五子都未说话。
孟章君坐在主位上,道:“云柏,到这儿来。”
云柏走上前来,道:“父君。”
孟章君叹了口气,道:“云柏,我知道,你心里有点儿不想打仗,对不对?”
叫云柏的少年低声道:“父君。”
孟章君道:“神荼、宣和、云恒、叔夜,你们几个,是怎么想的?”
神荼向前走了一步,道:“父君,我与三弟想法一致,现下还不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机。眼下四五六七八五界,界之秩序都已经损坏,除了四界、六界变与不变都没什么两样,但是,若是五界和七界联合起来,九界天又与我们八界向来不睦,孩儿以为,眼下,于我们十分不利。父君想过,联合冥界和一线天,进攻九界天吗?”
孟章君道:“宣和、云恒、叔夜,你们也说说看。”
宣和道:“父君,我看,其实三弟,他并不是不想出兵。他比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更想为他母亲报仇,可是如今,三弟已经有了牵挂,有了眷恋,所以不再像当年有斗志了。三弟,我说得对不对?”
云柏低头不语。
孟章君道:“云柏,我让花朝跟在你身边就是了。当然,我也会暗中派人,保护他的,你不用担心。至于你挂心的那个女子,父君也会派人去找她的。云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云柏低声道:“大哥、二哥、四弟、五弟,我们和九界天已经打了这么多年了,可我们总是败给了他们。就连陵光,也败给了一群木偶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另一种方式,去挣得九界天的话语权?”
云恒道:“三哥只管说就是了。”
云柏笑道:“如今大哥正是适婚的年纪,不如,去向九界天求娶一位大族的公主,这样,岂不美哉?况且大哥之前与冥君玄冥交好,如今冥君虽然已入了九幽地狱,但是后土娘娘,必定是对大哥亲厚的。指不定,既能平了战事,又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神荼道:“三弟,莫要拿我寻开心!这一次你回来,必定要出兵一次才是。你是仪端公主的孩子,师出有名,比起当年那一战,应该还有胜算的。”
云柏道:“我知道的,大哥。”
这时,叔夜接话道:“三哥,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出兵?”
云柏没有立马接话。
云恒说道:“父君,再缓一缓吧!三哥在红尘之中待了些时日,身上的红尘之气还未散尽呢!”
孟章君道:“云柏,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云柏怅然无语,道:“父君,算了吧!这一次界之秩序被毁坏,八界中人,必定有不少是受了极深的伤害的。此时出兵,不是最好的时机。父君,还请三思。”
孟章君将案几上的书册掷到了地上,怒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不想出兵罢了!云柏,这些年我一直让你掌管这军中事物,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想要重振军威的意思吗?云柏,你告诉我,你在红尘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竟然性情大变了?云柏,若是从前的你,绝不会跟我在这儿婆婆妈妈半天的,这个时候,只怕早已到了碧海长空去了!”
云柏低声道:“父君。战事一起,受苦的,是三军将士,是黎民百姓。云柏不愿意让那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若是一桩私事,父君大可以差我去一趟须弥殿,将天帝狠狠打一顿就是了。何必这样,堵上合族的性命呢?!父君!”
孟章君闻言,忽而老泪纵横,喃喃道:“阿欢,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一时五子噤声。
云柏亦不敢多言。
好一会儿,孟章君才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让我好好儿想想。”
云柏忽然说道:“父君,眼下界之秩序毁坏,八界人心不稳,云柏请愿离开罗浮山一些时日。云柏想去四处走走,去安抚八界四处的子民,父君以为如何?”
孟章君闻言,道:“行,去吧!带着陵光一起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回五山宫来见我。”
归墟之地。
临渊之边。
素色衣衫的女子,眉目紧闭,毫无生气。
毕真随意地坐在她的身旁,凝神查看着自己的一身修为。
还够。
比自己想象之中,剩的多得多了。
他不再犹豫,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了她白皙的额头。
纯净而绵长的修为能力,一丝一缕,悉数注入了素衣女子的额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身布满了血污的素衣之上,忽而,滑落了一片浅粉色的花瓣。
啊,是醉芙蓉花,开了!
没过多久,素衣的女子,已然醒转。
她刚一醒来,便看见了毕真的澄澈的双眸。她一时泪如雨下,道:“毕真,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她笑着起身。
毕真也笑着站起身来。
但,饶是内心欢欣,她也注意到了,毕真的气息不稳。
她怔怔问道:“毕真,你是不是,又给我渡了修为?”
黛色衣衫的少年温和一笑,道:“哪里就有了?明明就没有好吗?”
他的话刚说完,忽而,传来一阵极为奇异的声响。
素弥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大手。他也笑着回握着她的手。
劫后余生的经历,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此时此刻,那些误会,那些错过,他们谁都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提。
只有彼此,是他们可以握得住的。
素弥低声问道:“你听,那是什么?”
毕真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们只管小心些就是了。”
素弥看了一眼临渊,便发现,中心的那个水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