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客人,便自然要为章玉翔接风洗尘。
饭桌上,多是卡其的菜式。
桂花陈酿散发着幽深的香气。
流川也被邀来一同入席。
主位上坐着明溪,左首是瑞姨,右首是章玉翔,流川很自然地坐在了末席,坐在了明溪的对面。
流川笑道:“这位公子怕是还不怎么认识我,我是流霞林圣黎神上的朋友,流川。”
章玉翔道:“章玉翔见过流川神上。
我唤当年的文后一声姑姑。
现下,是新朝的一个将军。”
流川已经起身,给众人斟上了桂花酿。
桂花酿的香气,开始飘绕起来。
木夕立在一旁,笑道:“先生这是抢了木夕的活儿了!”
流川笑道:“总不该抢了你的位置却又不做你要做的事情啊,无妨的。”
章玉翔赞道:“神上的性子倒好。”
流川举起了酒杯,道:“这一杯酒,我先敬公主。
多谢如此盛情招待我。”
见流川如此,明溪只得端起了酒杯淡然道:“不必如此客气的,来者即是客。”
明溪小小地饮了一口酒,正欲放下酒杯,不料,章玉翔又举起了酒杯,道:“我也敬陛下一杯。
这么多年来没见着,现下能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算是故人重逢之喜。”
明溪放下酒杯,仔细地自顾自斟满。
方拿起酒杯道:“这么些年了,为如今的重逢,也为当年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说罢,一饮而尽。
明溪不擅饮酒,面上已经显现出微微的红晕。
瑞姨方说道:“好了,该喝的酒已经喝了。
公主不擅饮,你们莫要再敬她了。
章少爷此番前来,也不是来喝酒的呢,大家在一处儿好好用膳,一会儿,雪先生给我们大家煮茶喝呢!”
明溪淡笑道:“瑞姨莫要生气。
如今若是炽儿来了,我也必定要好好儿和他喝上几杯,岁不擅饮,可若能一醉,岂不是美事?罢了罢了,瑞姨说不喝,咱们不喝便是了,木夕,撤掉酒吧!”
木夕走上前,轻声撤掉了酒具。
众人这才开吃起来。
座中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一顿饭吃得很是索然。
饭毕,木夕带着两个小丫头来奉了茶。
几人去了花厅闲坐。
往往这种时候,很是尴尬,因为时间还很长,可是却不知道怎样度过。
可以说说话儿,晌午便过去了。
可是,偏偏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溪突然想起,从前在卡其宫的时候,章玉翔还曾向章后讨过两盆上好的海棠。
自己的花房里,有两盆海棠,似乎昨儿刚开了花。
便当即叫了一个小丫头,去将两盆海棠搬进来大家看看。
花厅里的气氛并不很好。
明溪故作笑容道:“凑巧得很,得知参将今日要来府里,府里的海棠昨儿下午便开了。”
章玉翔听得她叫自己“参将”,心里头有几分不悦,但却因为素喜海棠,明溪这般投其所好,他的心里,也不是那么的不悦了。
说话间,两盆垂丝海棠已经搬了进来。
浅粉色的花瓣,犹如曼妙天真的少女,秀发遮面,风姿绰约。
章玉翔见此花,脱口而出道:“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
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
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
举似老夫新句子,看渠桃杏敢承当。”
流川赞道:“好诗好诗!只是不解,蜀海棠、玉皇、青帝又是何意?”
明溪笑道:“你当然不知道了,传闻海上有福地,玉皇为帝,青帝是玉皇的兄弟,共同协理海上福地。
蜀地乃是传说中青帝的出生之地,多有海棠,更有传闻说,蜀地海棠十分美艳。
你是部族之人,自然是不晓得我们的一些传说故事的。
什么紫微帝君、昆墨星君,我们寻常的人,也不大知道的。”
流川笑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两盆海棠,养得甚好。”
章玉翔已经不再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在专注地观赏海棠花了。
一会儿的功夫,木夕已经取来了茶具与茶叶。
明溪笑道:“你倒殷勤。
流川,煮些茶来喝。”
流川笑道:“你等着喝就是了。”
只见流川动作娴熟地开始煮水。
片刻功夫,水已经在咝咝冒热气了。
大约九分开得时候,流川开始沏茶了。
只见他沏茶的动作十分优雅,第一道泡出来的茶水有几分橙黄的颜色。
只见他将其弃了,又开始泡第二道。
第二道泡出来的颜色变得橙红橙红的了,十分好看。
木夕端起茶托,将茶奉给大家。
明溪接过茶,笑道:“这茶的颜色真是好看。
尤其是这样的透明琉璃杯儿装来,又添了几分好看了。
这是什么茶?”
流川还未回答,章玉翔淡淡道:“这是九弥乌茶。
味道很是醇厚绵长,颜色也十分正呢!在洛西城都难得喝到这样的好茶。
果然还是西河宫里,别有景色。”
章玉翔说的这一番话,本是无关痛痒的。
可是,此刻由章玉翔说来,似乎带了其他不明的味道与情绪在里面,听起来也不是很中听。
明溪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听得流川笑道:“那是自然了。
这是九弥先生赠与我的。
自然是茶中的上品了。”
明溪听了,也不十分得意,只说道:“茶是好茶,日后我也向先生讨些。”
流川摇头道:“不必了,我把我那儿的茶,全拿过来了。
秋天喝的乌茶,冬天喝的黑茶,夏天喝的绿茶,都拿过来了。
你这儿也还有清茶,正好留着春日里喝。”
明溪不解道:“喝茶还有这么些个讲究啊?我平日里,只喝清茶的。”
章玉翔喝了几口茶,道:“雪先生真乃饮茶行家。
佩服佩服。”
流川道:“将军谬赞了。
只是闲着无事,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比不得将军满腹谋略。”说完又对明溪道:“清茶性凉,你以后少喝些才是。”
明溪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只听得木夕忽然大声叫道:“公主,公主……”
明溪蹙眉,木夕这孩子虽然性子跳脱,却从没有如此惊慌过,怕是有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