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说分手,丁一松的脑袋里早就闪过这个念头,至从他和梅莉娅在杭州快捷酒店那一晚上有了半半拉拉的亲密接触,他就做好了和叶丽诗分手的心理准备。
可是回到项目以后,叶丽诗只是冷嘲热讽地说了他几句,并没有深究他和梅莉娅的关系,这倒让他觉得她很大度,也很懂事。况且,分手也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更没有合适的理由,所以他和她分手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让丁一松万万没有想到是,事情隔了这么长时间,叶丽诗这个挨千刀的竟说出了“分手”的话,真是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丁一松不愿意再想这些破烂事,想多了不但头晕脑胀,而且还心烦意乱。
早晨上班,丁一松晏然自若地走进项目部综合办,见室内的卫生已经打扫完毕,办公桌也擦得干干净净。
杜鹃红今天可能心情好,来得很早,已经搞好了卫生。
丁一松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把杯子里的剩茶水倒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然后泡了一杯铁观音,这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搞陆睿渊的评先材料。已经两天了,陆睿渊的评先材料还没有搞好,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丁一松的思绪还是恍恍惚惚的,根本聚集不到写材料这件事情上来。一上午,他也没敲出一百个字,满脑瓜子缠绕着叶丽诗和他分手的破烂事,直到吴小兵打来手机,问他材料搞好了没有,他才惊慌失措地陡然清醒过来,嘴里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差一点点,下午一定给您送去。”
“八百字的材料,你两天没搞完,简直太磨蹭了!下午你要是再不把材料交过来,你们那个评先名额就作废了,到时候别说我不讲情面啊!”吴小兵急眼了,在手机里发泄着不满。
“领导,您放心,下午三点之前,我一定把材料亲自交到您的手里,我说话算话!如果下午三点之前我还没有把材料交到您的手里,您就把名额给我们作废了!”
吴小兵手机里的一席话,让丁一松顿时打起了精神,他面对着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地“敲”起来。
为了赶时间,丁一松中午饭也没去食堂吃,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直“敲”到下午两点,才把材料全部“敲”完。
搞完材料,丁一松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揉了揉头两边的太阳穴,稍稍清理了一下大脑混乱的思路,然后睁开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又仔仔细细地校正了一遍材料,见没有什么错别字和病句,这才打印了三份纸质版放进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直到这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丁一松喊来司机小马,说了一声“去指挥部送材料”,便拎着黑色公文包急匆匆地朝停车场走。到了停车场,他上了别克商务车,没用十分钟就赶到了指挥部。他让小马在外边等一会儿,自己径自走进了指挥部的院子里。
指挥部的办公用房是砖砌的平房,一排一排的,整齐划一。吴小兵所在的办公室,在第二排平房里面。丁一松走进吴小兵的办公室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看材料。
“领导好!”
“材料搞好了?”
“搞好了!搞好了!不好意思,交晚了点。请您过目。”丁一松满脸堆笑地从黑色公文包里掏出陆睿渊的评先材料,毕恭毕敬地递给吴小兵。
“不是我说你们,这回评选先进,有好几个单位都没给指标,好不容给你们弄个指标吧,你们还磨磨蹭蹭,不当回事,一点不珍惜这次评先的机会,这可是市里的先进啊……”
“我该罚,我该罚,下回喝酒,连罚我三杯……嗳,对了,领导,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坐一坐。”
“没时间,没时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大吃大喝,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好吧,那我先走了,有事我们再联系。”
了却了一件心事,丁一松心里一阵舒畅,步子也变得轻松自如。就在他步履如飞地走到院子门口时,忽然发现梅莉娅从院子外面摇曳生姿地走过来。
丁一松心里一咯噔,脸上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老实说,迎面撞上梅莉娅,丁一松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和她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要是他主动和她打招呼,她再不理他,外带瞪上他一眼,那就显得尴尬了。
两个人快走到一块儿时,丁一松发现梅莉娅正在用眼睛瞟他。他佯装坦然地迎上去,走到她面前突然站住了,笑嘻嘻地说:“忙什么呢?”
梅莉娅也停下了脚步,不冷不热地说:“到指挥部办点事。”
“咱们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儿聚了,抽个时间咱们再聚一聚吧……”丁一松说得是大实话,至从两个人杭州一别,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更没有在一起聚过。
“你还敢跟我聚吗?”
“敢呀!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是母老虎……”
梅莉娅哼了一声,反唇相讥地说:“我拭目以待。”说罢,迈起步子走了,腰部扭出的夸张曲线令人悸动。
丁一松觉得,梅莉娅矜持的样子比爽朗活泼的样子更可爱,像酿了多年的酒,能让人品味。
回到办公室,丁一松脑子里还在品味着梅莉娅。他像老牛反诌似地,反诌着她刚才说过的话,越反诌越觉得有味道,越反诌越觉得应该和再她聚一把。于是,他掏出手机,编了一条短信发给她。短信写到:日子不怕平淡,幸福不怕平凡,梦想不怕遥远,希望不怕渺茫,朋友不怕距离,祝福不怕频繁,请客吃饭不怕麻烦——雪满天酒店见,不见不散。
发完短信,丁一松又有些担心,这事儿要是让叶丽诗知道了怎么办?后来一想,他又释然了。叶丽诗反正要和他分手,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
工夫不大,梅莉娅的短信回过来。短信写到:每日忙忙碌碌,工作辛辛苦苦,心情难免苦闷,难以排解忧愁,奈何生气伤身,一人倍感烦闷,不如陪你吃饭,有份美好心情。
看着梅莉娅的短信,丁一松的心里蓦然扶摇起一丝兴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活跃生动。他情绪高涨地拿起手机,拨通了“雪满天酒店”的订餐电话,订了一个小包厢。
订完包厢,丁一松又给梅莉娅发了一条短信:包厢已定,不见不散。
一会儿,梅莉娅的短信回过来:好的,不见不散。
傍晚六点,丁一松打的先期赶到了“雪满天”大酒店。
走进一楼餐厅,只见几十张桌子几乎坐满了人,他走到服务台问女服务员自己订的包厢在哪里。女服务员让他报手机号码。他报了一遍手机号码。女服务员看了一下记录本,笑嘻嘻地冲他说:“是丁先生订的吧,在二楼‘雪里红’包厢,请跟我来。”
丁一松跟着女服务员上了二楼,进了“雪里红”包厢。他向女服务员要来菜单,仔细看了看,点了三凉三热,一个汤,一道主食。凉菜是核桃黑木耳、糖醋胡萝卜、蒜泥酱肘花,热菜是素炒西兰花、土豆炖牛筋、清蒸桂鱼,汤是山药排骨汤,主食是三鲜馅的水饺。
丁一松点完菜,又要了一瓶张裕解百纳,并告诉女服务员凉菜可以上了,热菜等客人到了再上。
女服务员走出包厢后,丁一松掏出手机,想给梅莉娅打一个电话,告诉她吃饭的包厢在二楼的“雪里红”。可后来一想,觉得自己坐在包厢里等候她有点不妥,万一她找不到包厢再不高兴呢?好事变成坏事了。想到这里,他走出包厢,来到了一楼餐厅,坐在供客人休息的三人皮沙发上,等待着梅莉娅的到来。
工夫不大,梅莉娅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丰姿绰约地走进来。
她今晚穿得很漂亮,一件蓝色碎花连衣裙,V字领口,收腰,A字裙摆修饰出迷人的腰部曲线,特别是露出肩膀和胸口的大片雪白皮肤,吸引着餐厅里众多男人贪婪的目光。
“你让我望眼欲穿啊!”丁一松满脸灿烂地迎上去。
“夸大其词。”梅莉娅跟着他上了二楼,走进了“雪里红”包厢。
桌子上的凉菜已经摆好了,丁一松叫女服务员倒酒,上热菜。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成天见不着你个鬼影……”梅莉娅忽然冒了一句。
“在想你啊……”丁一松打着哈哈。
“我说东,你说西……”
“不好意思,咱俩这么久没说话,出现沟通障碍症了……”
“你现在说话怪怪的?”
“怎么怪了?”
“说不出来那股味道……像怪味豆……”
“怪味豆好啊!口味独特,营养丰富,老少皆宜,你说对不对?”
“我现在真是跟你没法沟通了……”
“没法沟通就吃饭,饭菜味道很好!”
丁一松心里清楚,自从在杭州和她半半拉拉地亲密接触后,由于中途他对她的骤然冷漠,搞得她心里十分不舒服,直到现在说话还带着怨气。
不过,今天晚上梅莉娅能够按时赴约,说明她对他的心,欲拒还迎;她对他的情,藕断丝连。
用餐的时候,丁一松神色自若地继续与梅莉娅闲聊解闷,偶尔也举起杯子和她碰一下杯,然后干掉杯子里的酒。当然,大多数时间是梅莉娅在听丁一松喋喋不休地讲述。讲述的内容不固定,东一棒子西一榔头。
在闲聊的过程中,梅莉娅知道了丁一松和叶丽诗现在正在闹别扭,他还向她透露出等叶丽诗从宁波项目学习回来就同她分手的信息。
晚餐的气氛不冷不热,根本不能让人激情高涨,梅莉娅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副平平淡淡的神态。这让亹亹不厌、没话找话说的丁一松很恼火,他不清楚如何才能调动起她的情绪。
酒足饭饱,丁一松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油渍渍的嘴,然后又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梅莉娅。
梅莉娅接过纸巾,拿出一张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嘴唇,顺势揉成团扔在桌子上;剩下的纸巾她叠在一起按按左脸颊、按按右脸颊、按按额头,这才揉成一团抛到地上。
“我们去歌厅吼两嗓子,好不好?”
“随便。”
“随便”,是模棱两可的话,表示去也行,不去也行。梅莉娅的言谈举止跟以前判若两人,比以前冷漠多了,也比以前矜持多了。然而,她越是冷漠、越是矜持,就越加激发起他探究她的情绪。他带着她,还是走进了一家名叫麦乐迪的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