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松返回浦东川沙项目部后,第二批赴西湖的旅游人员又比肩接踵地出发了。
在第二批赴西湖的旅游人员中原本有叶丽诗,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莫名其妙地没有去。
丁一松心里即纳闷又惊讶,搞不清楚叶丽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叶丽诗还在对西湖那一夜的事情耿耿于怀?
然而,丁一松又不想过多地和叶丽诗解释西湖那一夜的事情。有些事情越急于撇清,越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现在的策略,就是对她装傻充愣、不闻不问,让时间来冲刷掉她心中的猜疑和愤懑。有些时候,时间是治疗猜疑和愤懑的最好良药。所以,他把精力全部转移到了工作中。
这天早晨,丁一松七点钟就赶到了办公室,他坐下来刚刚打开笔记本电脑,叶丽诗就像甩不掉的影子一样跟进来。她眼睛注视着他,试图在平静内心升腾起的忿怒情绪。
“吃饭了没有,我这里有方便面。”丁一松和蔼可亲地对她说。
“谁稀罕吃你的破方便面,我早吃过了。”
“在哪儿吃的。”
“食堂。”
“咦?我怎么没看见你?我也在食堂吃的。”
“我刚进食堂不到两分钟,你就离开了……你闷着个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会有什么心事呀?噢?对了,你为什么不去旅游?”丁一松发觉叶丽诗话里有话,立刻转移了话题。
“没意思,不想去。”
“身体不舒服吗?”
叶丽诗见办公室没有别的人,便使劲儿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盯着你!”
丁一松在叶丽诗质问的目光下思考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摇摇头说:“盯着我干嘛?我有什么好盯的?我又跑不了。”
“你的心跑了怎么办?心跑远了追都追不回来……”
“你就放宽心吧!我就像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只要你一收线,就会飘回到你的身边。”
“万一风大断线呢?”
“怎么可能啊?咱俩的感情线像缆绳,十二级台风也刮不断。”
“谁信呀?你在我面前甜言蜜语,背着我还不知道干些什么事情呢?男人都喜欢阴一套阳一套。”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啊?我干什么了?啊?捕风捉影,小肚鸡肠……”
“我怎么捕风捉影了?我怎么小肚鸡肠了?你到杭州旅游,我打你手机你不接,发你短信你也不回。后来我打手机一问杜鹃红,她说你带着梅莉娅逛街去了。你带着美眉逛街倒挺有闲情逸致啊?我难道冤枉你了吗?啊?我没冤枉你吧?”
被敏感的防范意识所驱使,丁一松的脸上变得异常冷静。他心里琢磨,看来她从杜鹃红那里只知道了自己和梅莉娅逛街,别的事情一概不知。如果自己不松口,肯定能躲过这一“劫”。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虚什么虚?”
叶丽诗忽然瞪起眼珠子说:“你还没做亏心事呀?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干嘛去了?啊?”
“你知道了还问?”
“我知道归我知道,你坦白是你坦白!我想听听你和她在一块儿的细节……”
丁一松“唉”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点不耐烦。
“你叹什么气呀,你是不是心里烦我了?啊?”
“怎么会烦你呢,我这人脾气好,从来不烦。”
“脾气好你才不烦,那脾气不好呢?啊?说来说去你还是烦我了……”
“我真的没烦你!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你又转移目标是不是?看来你还是烦我了?烦我你就明说!”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真的没烦你,我发誓。”
“你记住了,以后咱俩说话,你不能烦我,更不能不理我。你要尊重我,我多不容易呀,为了你,肚皮上挨了三个洞,现在都不敢穿露脐装。”
“那是那是,以后你说话我洗耳恭听。”
“那你还是不尊重我呀!洗耳恭听就是不说话呗?不说话就是心里烦呗?再说了,我嘴里说,你心里说,也不对等呀?我说的话,你听进耳朵眼里去了,你心里说的话,我听不见。你要是烦我了,恨我了,在心里骂我,我都不清楚,多损呀你!”
“那你说一句,我就回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看看你看看,你还是烦我了吧,连说话用词都气势汹汹的。”
“我没烦你!没烦你!真的没烦你!是你烦我了!”
“你看看,你看看,还是烦吗?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上班时间快到了,万一让你的部下杜鹃红撞见了,还以为咱俩在吵架呢?你又该埋怨我不懂事了,扫你面子了……我走了啊……记住了,不准烦我……”叶丽诗迈着轻盈的步履走出综合办,腰部甩出优美的弧线。
丁一松本以为叶丽诗会盘根问底,纠缠不休。美眉都这样,一旦受到男友刺激就会拿对方当出气筒,丧心病狂、没完没了地折磨对方,直到气消怨解。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叶丽诗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他心里一阵窃喜。
那一个星期,丁一松和叶丽诗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剑拔弩张,却也充满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为了减轻这种紧张的情绪,他刻意地躲避着她,两个人的见面密度明显地减少了。然而,两个人不见面毕竟不是个办法,有些事情总要勇敢地面对,躲是躲不过去的。
这天傍晚,丁一松从黄楼镇菜市场买回来大包小包的卤菜,拎到自己的宿舍。他想请叶丽诗到自己房间来吃饭。卤菜有猪拱嘴、酱牛肉、盐水鸭等,全是下酒菜。他掏出手机给叶丽诗打过去,告诉她买了很多卤菜,晚饭到他宿舍来吃。叶丽诗二话没说,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然而,到了晚饭时间,叶丽诗却没有过来,搞得丁一松心急火燎,望眼欲穿。他本来想再给她打个手机,催她快一点过来。可后来一想,这样做纯属多此一举。她要想过来,你不打手机她也会过来;她要是不想过来,你就是打一百个手机她也不会过来。于是他索性坐在桌前,独自开了一瓶啤酒,自斟自饮起来。
没想到,一瓶啤酒还没有喝完,叶丽诗就推门闯进来,嘴里说:“哟,我还没到你就喝开了?”
丁一松从桌上的面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擦擦嘴上的油渍说:“说得好好的,晚上在我这儿喝酒,你也答应了,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不来你到言语一声啊?可你就是一声不吭!”
“我到川沙‘阳光城’看房子去了,刚回来。”
“看房子干嘛呀?你又不买房子!”丁一松略带惊讶地盯着她。
“我们部门好多人都到‘阳光城’租房子,我也想去租一套……”
“在这里住挺好啊,出去租房子干嘛呀?白浪费钱!”
“你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当然挺好,安安静静,没人打扰。我们屋里好几个人,根本休息不好。”
“其实,任何事情都有两个面。你出去租房子住,尽管睡觉的条件改善了,但是费用也增加了,上班也远了。你说是不是?”
叶丽诗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双眉紧锁,撅起嘴巴说:“我不管,反正我要出去租房子住。”
“嘿嘿,实在不行,你搬到我这儿来住得了。”
“去你的,谁住这里,墙板不隔音,晚上放个屁隔壁都能听到。”
“你还会放屁呀?我以为美眉不放屁呢?”
“傻帽,男女不都一样吗?都吃五谷杂粮,怎么会不放屁?”
“好了好了,别光说话了,坐下来吃饭。”
叶丽诗倒退了两步,垂手站在那里看着他,气鼓鼓地说:“没心情吃,不吃了!”
丁一松看着叶丽诗的萌态,抿着嘴笑了。他沉默了片刻,说:“没心情你也得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坐下来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你老实说,你还爱不爱我?”
“爱呀!怎么会不爱你呢?莫名其妙!”
“爱我你为什么不租房子住?啊?”
“我没说不租房子啊?我只是提一个小意见,供你参考而已。你看看你,一听说不租房子成什么样子了,饭也不吃了,嘴撅得像拴马桩,一点也沉不住气。”
“这么说,你同意租房子了?”
“同意同意同意,我不同意你得杀了我。”
叶丽诗高兴地蹦起来,一边蹦一边拍手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去租房子,价格我都谈好了,房间在四层,月租两千三……”
“别光顾着高兴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叶丽诗一屁股坐在櫈子上,嘴里说:“吃饭,吃饭,吃饭……”
“美眉一恋爱,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活该,你们自找的,谁让你们把持不住自己呢?等住一块儿了,我天天看着你,像紧箍咒一样箍住你,看你还老实不老实!”
丁一松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你又烦我了是不是?”
“我没有啊!”
“那你叹气干什么?”
丁一松苦笑了一声,说:“我希望你做一个清雅文静,懂得彰显女人含蓄美的美眉;我希望你做一个坚持自我,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美眉;我希望你做一个既有事业,又知道在男人面前适时撒娇的美眉;我希望你做一个媚若明花,将轻佻发嗲发挥到恰到好处的美眉……”
“打住打住,那你买一个机器人算了,你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