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城市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其难度可想而知。丁一松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找了一溜十八圈,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杨彩萍。当他迈着筋疲力竭的双腿走进家里时,桂瑾萱正拿着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虎视眈眈地等着他呢。
桂瑾萱板着脸,把自己的手机伸给他。由于气愤,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丁一松不明就里地接过她的手机,仔细一看,立刻目瞪口呆。这是杨彩萍发给桂瑾萱的一条手机短信,短信写着:丁夫人,我叫杨彩萍,是丁一松的情人。我们后会有期!
丁一松看完短信,不顾廉耻地“扑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地说:“瑾萱,原谅我吧!原谅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已经和她一刀两断了,不信你问生产部的蔡经理……”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桂瑾萱镇定自若地问。
“有一年多了。”丁一松低声说。
桂瑾萱抡起胳膊“啪”地扇了丁一松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他懵里懵懂,眼冒金星。
直觉得到了验证,桂瑾萱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理解,他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边是对着老婆信誓旦旦、连哄带骗,一边是搂着别的女人及时行乐、胡搞乱来。如果是偶尔玩一下,也算有情可原。哪个狼不吃肉?哪个猫不沾腥?可是,他和那个女人一玩就是一年多,这就让她难以容忍了!
桂瑾萱扇完丁一松的耳光,站起身径直走进卧室,拽着小宝宝甩门而去。
起初,丁一松被桂瑾萱扇得懵懵懂懂,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小宝宝夺门而去,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应该把桂瑾萱追回来才对,便快速冲出门去追赶她。
丁一松竞走般地来到小区大门口,东张西望,可路上根本看不见桂瑾萱的踪影。
奇怪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她会跑到哪里去了呢?总不会跑到路边的公用女厕躲起来吧?
想到桂瑾萱会不会躲进女厕所,丁一松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跑远,可能是去了吴巧玲家。他立刻赶往吴巧玲的住处,急匆匆地敲开了她家的门。
看到丁一松跨进门的那一刻,桂瑾萱疯了一样地窜过去,怒不可遏地对他大打出手。让丁一松没有想到的是,桂瑾萱连脚也用上了,有一脚竟踢在他的小腿上,疼得他抱起腿龇牙咧嘴地大叫起来。
吴巧玲见状,立刻上前拽开桂瑾萱,连拉帶扯地把她弄进了卧室,然后返回来和满脸悲催的丁一松说:“丁总,你先回去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让她在我这儿先冷静一会儿,好不好?”
“好好好,那就先这样吧……”
丁一松走了以后,吴巧玲把桂瑾萱叫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准备好好劝劝她。然而,还没等吴巧玲开口,桂瑾萱就放声大哭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吴巧玲把桂瑾萱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她。
哭了一阵,桂瑾萱恢复了常态,却又像一个语无伦次的老太太,唠唠叨叨地数叨起了丁一松。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吴巧玲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她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慰着桂瑾萱,让她再给丁一松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吴巧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便到厨房煮了一锅面条,叫桂瑾萱和小宝宝过来吃。
吴巧玲呼呼噜噜地吃着,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桂瑾萱心里痛苦不堪,怎么吃得下去东西呢?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小宝宝尽管不太懂事,但看到妈妈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面条。
吃过面,桂瑾萱告诉吴巧玲,她要回家,准备和那个混蛋王八蛋谈一谈。
“这就对了!回家好好地教育教育他,该怎么说就怎么,不听话就叫他跪搓衣板!”
“打搅你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谢谢你啊!”桂瑾萱说着,冲吴巧玲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上去比哭还难受。
回到家里,桂瑾萱对丁一松视而不见。她先是给小宝宝洗脸洗脚,然后哄着小宝宝去自己的房间睡觉。小宝宝抓住桂瑾萱的手,牢牢不放,嘴里说:“妈妈,今天晚上我要和你睡……”
“好,今晚你和妈妈睡。”桂瑾萱抚摸着儿子的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转。
晚上,桂瑾萱和儿子睡在一个房间,丁一松独自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丁一松把儿子送到幼儿园,然后回到家里准备劝解桂瑾萱。谁知道他刚跨进屋里,桂瑾萱就开口说:“你我恩断义绝,硬绑在一起实在没有意思,还是分手吧!”
虽然桂瑾萱没有说出“离婚”两个字,但“分手”和“离婚”在现在的语境下是同一个意思,丁一松听到“分手”这个词后还是有点心惊肉跳。
“瑾萱,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丁一松又厚颜无耻地跪在桂瑾萱的面前,并且抓住她的手使劲扇自己的脸,一边扇一边说:“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给你机会就意味着让我自己痛苦!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啊?我一想到你和那个女人在床上苟合,就恨不得杀了你!”
“瑾萱,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
“瑾萱,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要是再这样,你就用刀骟了我!你要是不骟我,我自己都骟了我自己……”丁一松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告哀乞怜。
丁一松发誓的次数太多太多了,多的让桂瑾萱的耳朵都听出了老茧。她的耳朵已经听得麻木了,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了。她走进卧室,整理着自己衣橱里的衣裤。她的这一举动,搞得丁一松惊慌失色。
“你……你要干什么?是不是真想和我分开呀?啊?”
桂瑾萱不理他,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瑾萱,你要是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你不信就试试!”丁一松忽然大声喊起来。
桂瑾萱嘴角抽动了一下,依旧整理着自己的衣裤。
工夫不大,厨房传来了丁一松刺耳的惨叫声,仿佛嗓子撕裂了一般。桂瑾萱跑过去一看,只见丁一松右手握着菜刀,另一只手的小手指少了一截,血顺着残缺的小指头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淌了一地血,被剁下来的那截小手子醒目地摆在菜板上。
一种恐怖的气氛在厨房里弥散,桂瑾萱吓得失声尖叫,脸色也变得煞白煞白。
“你说,到底还离不离开我了?你要是离开我,我就再剁下来一根给你看看……”丁一松说着又举起菜刀,等待着桂瑾萱的回答。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怎么净干傻事!”桂瑾萱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脸上也现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她跑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菜刀,扔进碗柜里。
丁一松疼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残缺的小手指上还在淌血。桂瑾萱找来一叠餐巾纸抱住他血淋淋的残指,又捡起菜板上剁下来的那小半截指头,拉着他去医院,丁一松挣脱开她的手就是不走。
“你原谅我了吧?”
“快走!流血过多是要人命的!”桂瑾萱焦急地拽着他。
“你原谅我了吧?”
“快走!”
“你原谅我了吧?”
“快走!快走!快走!”
“你不表态,我就不走……”
“你傻呀?你的手不疼吗?”
“疼死拉倒,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原谅你!!!赶快去医院吧!”
桂瑾萱搀着丁一松下了楼,然后打了一个出租车赶往医院。由于来得还算及时,医生只用了三个多小时就接上了丁一松的小手指,然后便是住院观察。
尽管桂瑾萱从骨子里就讨厌丁一松,而且讨厌透顶,但她还是到公司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医院里尽职尽责地伺候他,直到他出院为止。
然而,即使出院后,丁一松也什么活都不能干,甚至连上厕所解腰带、晚上洗澡搓背这类事情都得桂瑾萱亲力亲为。桂瑾萱任劳任怨地悉心照料,让丁一松很是受用,也很是感动。
在桂瑾萱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下,丁一松的再植小手指渐渐地痊愈了,这场似是而非的分手闹剧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不过,从此这个原本和谐的小家庭,却变得不和谐起来。两个人没有夫妻生活,没有相互倾诉,甚至连买米买菜这种交流都用纸条。这种枯燥乏味、半死不活的小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推进着,一过就是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