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连安再度抬眸看着他,几秒后,她站了起来,厉东呈看着她转身的动作,眼底滑过一抹灰暗,身躯动了动,又好像没有,他重新低下头颅。
她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整个房间又恢复成了寂静,仿佛没有生机。
苏连安没有走,她问了王妈医药箱在哪里,拿出来给她,“太太,我这就去拿。”
她看了一眼在抽烟的男人,“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傅荣吸了一口烟,不咸不淡地道,“他自己割的。”
“什么意思?”
“他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手长得太好看了,想留疤,这样比较有男人味。”
“……”
苏连安再次走进房间手里拎着一个药箱,几乎是听到脚步声厉东呈便立刻抬起脸,泼墨般的眼眸闪过亮色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他的房间实在是太乱了,就连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也被砸在地上,没有一件物品是完整的,他的骨子里不是多温和斯文的男人她是清楚的,可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能弄出这么暴力的一幕出来。
她低头打开了医药箱,从里面找出双氧水和药粉,还有纱布剪刀,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一边,她说,“把手伸出来。”
“为什么你不走?”
同种意思的话他至少问了三遍,苏连安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希望她来,遂随口答道,“等会就走。”
她说她等会就要走,男人眼中亮起的光芒又黯淡了下来,维持着原来的坐姿没动,只是看着她。
“我叫你把手伸出来不是叫你看着我,没听见?”
“不用。”
苏连安很恼怒,想起傅荣的话,弯起唇,“傅教授说这伤是你自己割的,我说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我离开不过才几天,你就有办法叫我回来。”
厉东呈看着她,“我没有叫你回来。”
她的笑容好似更加讽刺,“是啊,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十几年来,不一直都是如此。”
他将噪音压得很低,仿若从他的喉骨里面跳出来一般,“对不起,以前。”
苏连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境,从小一起长大,又爱了他很多年,就算曾经恨过他,现在她也是希望他过得好的,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作为纽带,所以不能完完全全撇清关系。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就对我儿子好点,别让他小小年纪跟着你就会担惊受怕。”
他仍是那三个简单的字,“对不起。”
对此她没再多说什么,拧开双氧水的盖子,然后抓住他受伤的手,慢慢地摊开他的掌心,倒了一些双氧水下去,看着他的伤口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会痛,你忍一下。”
厉东呈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波澜,一双眼睛聚焦在她的脸上,长发下的容颜白皙美丽,脸蛋更尖更瘦了,不过气血看起来很不错,她还很年轻,皮肤不用什么化妆品就很细腻白嫩。
苏连安怕他会觉得很疼,动作很轻缓,她低着脑袋,发梢顺势落在他的小臂上,痒痒的柔柔的,仿佛能探到他的心底深处。
有些血迹凝固了,她需要很小心才能拭擦掉,等擦干净了,她才洒了一些药粉上去,再用纱布包扎住,不美观,可是很牢固。
“好了,我让王妈上来帮你收拾一下,你去隔壁房间睡会吧。”
“你要走了是吗?”
她站了起来,“你没事了不是么?”
“有事。”他说完就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去扯开纱布,他的动作又快又猛,她来不及阻止,扯到伤口有些鲜血又流了出来。
苏连安的瞳孔剧缩,不可置信地问,“厉东呈,你疯了是不是!”
他抬头望着她,波澜不惊地问,“它又裂开了,你还要走吗?”
她的手扶着额头,很无语,他比儿子还要幼稚,苏连安怒极反笑了,“因为佑佑担心,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了,这点伤对你来说没什么吧,你都无所谓那我上心做什么,你自己休息吧,我先走了。”
她直接侧过身,然而脚还没有踏出去,后面的男人快速地起身,从后面抱住了她,唤着她,“安安……”
苏连安深呼吸了几下,“你不希望我走是吗?”
他又不说话了,可圈住她的手臂很用力,他低头嗅着她的发香,很是依恋她身上的香味。
“你先放开我。”
他没松手也没有出声,开启沉默是金的方式,她闭了闭眼,“你身上有臭味,我闻了很不舒服。”
闻言厉东呈立即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低低地道,“抱歉,我昨晚没洗澡。”
她转回身看他,“你还喝酒了是不是?”其实也不是很臭,她能闻到有酒味还有烟味,混合在一起所以才觉得很难闻,“你先去洗澡,还有你的手受伤了,不要淋浴,泡澡吧,我去帮你放水。”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要去洗澡的意思,“你想要支开我,好方便你离开是吗?”
“不是。”苏连安从来就没觉得他这么难对付过,她朝衣橱方向走去,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差点摔倒幸好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男人踢开脚下的东西,打开了衣橱的门,然后等着她去拿。
她看了他一会,才帮他拿了一套浅色睡袍,他看了一眼那套睡袍,不是很喜欢的颜色可也没有说什么。
苏连安将他拉进了浴室,把睡袍放在架子上面,再开始放水,俯身想要去试探下水温但发现头发很碍事,她抬手把长发别向耳后,很快又滑下来,眼前蓦然就出现了一条黑色发圈,她抬眼看过去,男人淡淡道,“我手上有血,你自己绑。”
意思是他的手要是没受伤,他就直接帮她绑起来了。
她绑好头发后试了下水温,还可以,转身对着他说,“把衣服脱了。”看了下他的手,蹙眉,“算了。”
她向前走近一步,抬起双手去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厉东呈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神紧紧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