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暗下来了,院子里起了风传来一片树叶倒伏的声响,如同海水涨潮一般。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已然是被冷汗浸透了,我往窗外看了看,天已经阴了起来,估计可能马上就要下雨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勇气继续打开这本日记看下去,起码在这里不行,如果在这种到处都充斥着灰尘和不安的氛围下我真的看到了什么离奇诡异的内容估计是要被吓的精神失常的,我心里丝毫不怀疑这本笔记内容的可怕程度,因为那很可能就是我爷爷半辈子都不曾说出来的秘密,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希望我能在下雨之前离开这个地方,然后找到一家酒吧点一些喝的东西,尽量在靠近人多的地方再来研究这些东西。
打定主意之后,我立马就把这本日记揣进背包里,外面的天气阴的已经有了吃人的趋势了,我不想再耽搁下去,关好了门之后,便匆匆跑出院子。
我跑的很快,心里也跳个不停,但是却不敢停下,此时我已经不是怕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我淋成狼狈不堪的落水鸡,我更加恐慌的是,爷爷日记本上的那句话,生怕真的有什么东西就跟在我的身后,而我回头张望的时候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会有什么东西就贴着我的脸对我诡异的笑...
想到这里我跑的更加的快速了,虽然知道这只是自己平时恐怖片看多了的心理作用,但是不得不说一个人在天黑的时候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小道上真的很吓人。
我跑了大概十多分钟,耳边终于能隐隐约约听到汽笛声,视野中也终于能看到一两个行人,这颗悬着的心终于也是落下,我扶着根路灯杆止不住的喘着粗气,缺氧缺的眼睛直冒金星,耳边也是嗡嗡的,像我这样缺乏锻炼的体质,一口气跑个十多分钟估计已经是极限了。
歇了好长时间,我才慢慢的抬起脚步往前走,此时已经下起点毛毛雨了,我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伸手打了一辆车,上车之后一屁股坐在后座上,终于是觉得解了乏,跟司机师傅说了一声尽量往热闹点的地方开之后,眼皮子竟然是有些架不住,坐在那里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司机给摇晃醒了,那司机看上去有四十来岁,长了一副和善相貌,他碰了碰我说道:“娃子,到地儿哩,你看你困那样儿,还不找个地方歇一下?”
我对着司机师傅笑了笑,好久没有听到甘肃话不禁有些亲切,给了他三十多块钱,我便拿上背包下了车,这个地方的确很是热闹,周围还有随处可见的旅店,估计是司机师傅看我困的在车上就睡着了,所以才特意开到这里来的。
这样也不错,我还是准备先给自己找个旅店安置好自己,毕竟酒吧那种地方我觉得太躁还是很有抵触情绪的。
决定了之后,我顺着一条街开始挑选今晚上过夜的地方,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所以那种门头一看就很老旧的店我是不会住的,挨着片儿的这么看了一会儿,我终于选定了一家走过去,而且更巧的是,这家旅店的楼下就是一个照相馆,我心中暗自高兴,这样也好还省得我到处去找能够洗照片的地方了。
因为下着小雨呢,所以我就快走了几步进了店门,进门的时候我还看了一下表,差不多快八点了,我一进去的时候店里的老板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店门呢,见有客人上门了他也把关了一半的灯又重新打开了。
“老板我来洗点照片。”我从兜里掏出两卷胶片来递给店老板,他从我手中接过来掂了掂,然后又打开了一条对着灯光看了一下,对我说道:“两卷135的胶片一共72张照片,都要洗出来吗?”
我沉吟了一下:“都给洗出来吧,大概得多少钱?”因为这些相片我也不知道那些是有用的那些是没用的所以干脆还是全给洗出来。
“一张收你五毛钱吧,你什么时候要啊?”店老板一边把胶片装好,一遍对我问道。
“明天能行么?”我想了想说道,因为考虑到自己不会再这里待多长时间,所以自然是越快越好。
他听完摇了摇头:“要是那么着急的话,得给你算八毛钱一张”,我点了点头不愿意在这点事情上过多浪费时间,于是就先掏了二十块钱给他,算是给了定金,他把钱收好之后便告诉我明天的这个时候再过来取,我对他道了声谢,然后便出门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的旅店去了,因为不知道具体需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所以我并没有开钟点房,而是开了个单人间,房间开好之后,我便匆匆的上了楼,将门锁上,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笔记。
因为之前我已经看见过第一页的内容了,所以在翻的时候就自动跳过的了那一页,因为那一句话真的令我感觉非常的不好受,总是有种莫名的意味在里面,说不清到底是恐惧还是无奈。
之后的记录就平淡了许多,大体都是一些爷爷下地干活时候的观察记录,比较的无趣,看到这里我心里说实话的确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比起失望的情绪更多的则是一种终于放下心了的感觉,我也想更希望自己的爷爷只是一个因为腿脚疾病落下的残疾而有些寡言少语的普通老头子而已,谁都不想在活了二十几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莫大的阴谋里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随手又往下翻了一页,突然感觉本子一下子矮了一块,我把本子完全打开,才注意到中间有相当一部分的页数被撕掉了,所以我才会感觉到本子不是那么协调,而除此之外,接下来的内容似乎也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1979年6月17日
它们终于长出来了,我就知道即使我埋得再深恐怕也摆脱不掉它的吧!
1979年6月20日
前几天我把土地重新翻了一遍,它又被切得更碎,埋得更深了,但是坏消息是它似乎长的更快了。
1981年7月10日
我一次觉得比起我每天起床都能看见它更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我看不见它了,它逃掉了!
1982年3月27日
我的孙子今天出世了,他们两口子和她娘家的人也都很高兴,但是我高兴不起来,我不能让那个东西伤害到我孙子!
...
日记到这个地方戛然而止,我几乎是强撑这看完最后一段话的,日记记到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页了,我的手颤抖的将笔记本合起来,这一刻我才真正的后悔打开这个笔记本,也许我就不该再回到这里的。
我躺在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心里打定了主意明天只要一办完事就立马回杭州去,多一天我都不会再待下去,原来我真的一直在阴谋的怪圈中长大成人,那个令我爷爷感到恐惧的东西似乎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在暗处注视着我,如果说之前还有爷爷的庇护,那么在这之后我真的无法想象,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一整夜躺在床上把自己用被子捂的严严实实,屋子里没有风扇,我也没敢开窗户,即使是在这样炎热的七月夜晚,我依旧能感受到一股透彻的凉意,它刺激着我身上的每根汗毛,然后钻进我的动脉血管里。
我就这样熬过了一整夜,甚至不敢去上厕所,我睁着眼睛怕会在某些角落里看到些什么东西,如果闭着眼睛我又怕会什么悄悄的爬上了我的床头,死盯着我等待我把双眼睁开...
我就这一个姿势保持到了七点多,外面的眼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窗外的汽车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我感觉身子没那么抖了,慢慢的掀开被子,此时我的身上的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跟刚洗过一样,脑海中眩晕感不断传来,好像大病了一场,我支撑着身体,勉强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连脸也没有顾得上洗,带上房屋地契的合同收据就匆匆下楼了。
路上我没有耽搁一点时间,打车便是去了天水市的国家土地资源局,因为近期天水市有很多地方都要翻新重建,人很多,办事处的门口排了好长的队,再加上繁杂的事物不计其数,等我把这些东西完全都弄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这些手续只要一一落实提交之后,就等待着发赔偿金就可以了,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有再用到我的地方了,我松了一口气,准备马上回去旅店好拿上行李赶今晚的火车,一开始我心中还抱着在天水多待几天好好玩玩的想法,但是自从看了那本日记之后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呆着这里了。
从办事处办完手续回来,我有些心神恍惚的上楼,却突然被一个人叫住了,我回头看去正是那个照相馆的老板,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手提袋子递给我说道:“昨天晚上赶着工的给你把照片洗好了,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照片,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并没有说话,我从身上摸出三十多块钱给他,他接过钱来点了点,似乎是看出来我的脸色真的很差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于是对我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屋去了。
见状我也不再磨蹭,收拾好了东西,直接便赶去天水火车站了,我买好了天水到杭州六点的车票,看了一眼表距离发车还剩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在候车厅随意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觉得有些无聊便翻阅起来那叠洗好的照片。
之前在胶片上看到的大体是一些山峰的风景照片,而当我看到洗出来的照片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些风景到底有多么美丽,那是一座座雪山,拍摄人的角度把握的非常好,拍摄出来的连绵不绝的雪山虚实有秩,除了雪山上的景色之外还有一些冰湖的美景,看着这些风景照片我原本有些焦躁的心绪也是被这股辽阔空灵的意境给安抚下来,透过这些照片我似乎有一种直面雪山的感觉。
继续向下翻看着,同时脑海里也在仔细回想,难道是我哪一个爱好摄影的朋友到了雪山特意拍下一组照片发给我吗?
翻了大概能有五十多张之后,接下来的照片上就开始出现人影了,一开始只是远远拍摄的,拍摄人的视角突然发生了转变,有些照片都被一些积雪给挡住了镜头,给我的感觉这不像是摄影,准确点来说更像是偷拍,我继续看下去就愈加的确认了我的想法,照片中一直有着两个人的身影,除了每一次照片周围的环境都不一样外,两个人的人影也是由一开始的模糊到最后慢慢变得清晰,我加快了翻照片的速度。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两个人的脸终于是彻底清晰起来,这一张照片抓拍的是两个人说话的角度,大半个侧脸都露了出来,我看看这两个人的脸,觉得非常熟悉,只不过由于高原之上两个人都带着帽子,脸上也是被冻的通红,所以辨认起来十分的困难。
我努力的回想着记忆之中能与这种熟悉感相吻合的面孔,突然一个机灵,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这个人竟然是陈厚德!
然而我的震惊还未平息突然又看到了他旁边的那人,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莫大的恐惧之感全部涌上心头,我死死的抓住照片,充满血丝的眼睛几乎快要瞪了出来。
那个身在雪山带着帽子的人——竟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