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淅淅沥沥的雨依旧不停地下着,天色阴沉压抑。耿涛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摸出烟,抽出一支点燃。抽完这支烟,他坐起身,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章福祥的电话。
“喂,是章老板么?我是耿涛。”
对方沉默。不知道是他不欢迎自己的电话,还是他因为意外而不知所措。见此情形,耿涛继续说:“那天的事,你处理得如何?需不需要我帮忙?”
短暂沉默后,那头终于开了口:“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然后又是沉默。听章永福的口气,似乎他有些警惕,一点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不用说,对方的弦外音就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管!”
耿涛虽然极要面子,但在这种地方,却又是脸皮够厚,能穷追不舍,于是他又问道:“哦,那我能问问您是怎么处理的么?”
耿涛这么问也是冒了点险的,毕竟章胖子儿子出了那样的事,自己又是见证人,这样去刺激他,他一定不会舒服。但耿涛这么做,也无非是为了试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这次,出乎耿涛意料的是,章永福并不生气,也没有不耐烦,而是依然用警惕简短的口气答道:“不用了,谢谢。”
显然章永福并不愿意透露更多的信息,但也没有挂机,似乎还在静静地等着耿涛的下一个问题。
“哦,好,那就这样,再见章老板。”
耿涛挂了电话,直愣愣坐在床边,陷入沉思。按照耿涛对章永福的了解,他摊上这样的事,怎么会如此冷静?他应该会有两种方式应对耿涛的提问:一个是看在耿涛帮助过他,又是发现者的份上,把他如何处理的经过讲述一下;另一种,索性不耐烦地回绝后直接把电话挂了。而现在却是采用了守口如瓶,却又不挂电话的方式。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章永福明显不愿意多说话,好像生怕一不留神会泄露什么似的。但他也不挂掉电话,而是在那头静静的听着,似乎就是想听听耿涛有什么要说的。也就是说,当耿涛在试探章永福的同时,张永福也在试探耿涛,想了解对方到底知道自己的多少秘密。
想到这里,耿涛不禁笑了。短短两天时间,竟然发生那么多事。章永福的儿子死了,而且不是意外,死因多少和他女儿有关。他不想多谈这件事,这完全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会想探听自己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呢?
还有韩文强和马峰的事。这两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此外,马峰和章永福似乎也有关系,具体这层关系是不是和案件相关,这个就需要自己再调查挖掘了。
看来接下去的一段时间,自己会很忙,但再忙也值得。耿涛感觉自己像是一头闻到猎物气味的狼,一条察觉到血腥的鲨鱼。一旦咬到目标猎物,那可绝对是一块大肥肉。
耿涛正在得意时,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耿涛连忙抄起了手机。现在每一次的响铃,对于耿涛来说仿佛都是钱的声音。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说不定又有新主顾了。他接通了手机,精神饱满地说道:“喂,请说!”
那头隐隐传来一些杂音,好像是马路上汽车行驶的声音,但没有人说话。耿涛于是又打了一个招呼,过了几秒钟,那头终于有人说话了:“你是谁?”那声音冰冷干涩,听着叫人很不舒服。
耿涛心里更不舒服,别人打电话找他,竟先问他是谁,还用这样无礼的口气。于是他怒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别管。如果你再冒充警察到处打听不该知道的事情,你会死得很难看!”
“你他妈到底是谁,敢来威胁老子……”
对方已然把电话挂了。才查了一天,就收到了威胁电话,并且对方似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警察。这是何方神圣?目前自己只找过韩文强和马峰,韩文强的母亲是个底层百姓,年纪又大了,应该不会看出自己是假警察。马峰两口子财大气粗,见过世面,或许看得出自己的端倪也未可知。亦或者是某个自己还不知道的人打的?
耿涛看了来电显示,对方留下一个手机号码。看来又得求助严毅了,所以啊,不经常去打点人家行么?
耿涛拨通了严毅的号码,结果是无人接听。也许这位老兄有紧急任务在身。耿涛换了衣服,匆匆出了门。
前几日还炎热暴晒的天气,今天一下子冷得出奇。虽然撑着伞,弥漫的水雾还是直往领子里钻,仿佛无孔不入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你的肌体,磨损你的意志。耿涛一路小跑,飞快地钻进汽车,坐定后长出一口气。
在雨中停了一夜的车,玻璃窗上结满了水汽。不争气的汽车空调对此毫无能力。耿涛只得自己动手,拿出备用的抹布把玻璃窗擦个干净。当然,一会儿在行驶过程中还会凝结水雾,这个最麻烦,也很危险。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要多弄些钱来,即使别的方面不改善,但坐骑要先换一下新,这样至少下雨天不用这么折腾,而且要是再去青山花苑这样的地方,不用再无端地受人白眼。
随着一声呼啸,汽车刹那间驶入了主车道,朝着蓝天街方向行进。雨天的高峰时段,路上比平时更拥堵些。来回摆动的雨刷器有节律地发出咔哒声,让堵塞在车道里动弹不得的耿涛更加烦躁。早知道这样不如早些出来了。现在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事。
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耿涛到了蓝天街,心情却如同这雨天一般压抑。他在车里静坐片刻,抽了一支烟,好让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然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了。
韩文强所住的那栋老楼依旧矗立在密集混乱的平房区里,墙面被雨水冲泡出斑斑点点,仿佛老年人的寿斑,在风雨中更显沧桑。可能是昨晚的雨下得太大,一楼楼道里都有些积水。耿涛收起雨伞,一下跳跃到楼梯台阶上,总算没有湿着脚,但差一点滑倒。他骂骂咧咧地甩了甩湿透的雨伞,踏上了台阶。
这种老式的楼房,下雨天更显阴森。从外观看,每一家都是窗户紧闭,也都几乎不按装空调,所以很难说这栋楼里住了多少住户。如果说整栋楼只住着韩文强一家,耿涛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楼道里依旧宁谧。踩在台阶上的步伐发出铿锵的回声,在狭窄的楼道里震荡。耿涛来到301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内还是悄无声息,整个楼道里也是寂静无声,室外雨水的噼啪声是这里唯一的声响。耿涛等了一会儿,门没有开。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他推了推房门,推不开。耿涛觉得奇怪,这么大的雨,老太太会去哪儿呢?看来不止是韩文强,这个老太太也是个神出鬼没的主儿。这母子俩,倒真是般配的一对。耿涛长吁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楼下。
雨还在稀里哗啦地下着,耿涛摸了摸口袋,原来烟留在了车里。算了,走吧,哪怕坐回车里等,也比在这里强。沿着那条泥泞肮脏的小路,耿涛回到了车里。身上淋些雨倒没什么,只是脚上万一沾了脏东西,那就太麻烦了。耿涛从车里拿出备用的纸巾,把鞋子仔细地擦抹了一遍。擦完觉得还不够,随手扔了脏纸巾,又取出一张干净的,继续擦拭。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耿涛连忙扔出纸巾,掏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严毅,让耿涛喜出望外。他迫不及待地接通了:
“喂,兄弟啊,你终于来了!”
“抱歉啊,刚才有紧急任务。你找我?”
“嗯,我就想问问你,这几天你们有没有接到儿童失踪或死亡的报案?”
“没有。就这事?”
“还有件事,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号码,看看机主信息。”
“哪家运营商的?”
“移动的。”
“你自己去人民路的营业厅查,我给你打个招呼。”
“好的,多谢。我一会儿就去。”
“你稍等……”然后听筒里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严毅的声音又出现了,“好了,现在我问你,你为什么问我有关儿童失踪或被害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哦,也没有什么大事,一朋友的朋友的儿子找不到了,他怀疑是被孩子的妈抱走了。他们俩刚离婚,一直为孩子的抚养权吵不停。他现在去孩子妈那里找了,我只是顺便问一句而已。”耿涛惊出一身汗,说完后才佩服自己的机智应对。
“嗯,那行,如果有情况,要他一定及时报案啊。”
“好嘞,这个你放心,我当过警察,这点轻重还是知道的。”
“那挂了,有新情况记得通知我。”
打完电话,耿涛依旧懒洋洋地往座椅上一靠,取出了一支烟。看来,章永福确实将那件事私自处理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孩子是他儿子无疑。那孩子明明死了,这一点耿涛能绝对确认,可章永福为什么却一口咬定儿子没有事呢?甚至对他这个亲眼所见尸体的人,也坚持这种口吻,这到底是为什么?
耿涛想了半天,有一种可能的解释是,章永福或许看出耿涛有敲诈的倾向,不想落下任何把柄,所以才有这么一说。这个解释确实有些勉强,但他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接着他扔掉烟头,发动汽车,朝着人民路方向急速而去。汽车开过水塘,扬起的水花溅了路人一身。
人民路是市区的一条主干道,八车道路面显得十分气派。耿涛把车驶进收费最低廉的一家地下车库,然后径直来到移动营业厅。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下着大雨,营业厅里冷冷清清,三五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里边嬉笑聊天。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方脸女生,见到耿涛后就主动上前打招呼。耿涛说明了来意,当然又亮出了警察这块招牌,那女生把耿涛带到了一个老处女模样的女人旁,向他介绍说这个是大堂经理。
耿涛看这女的三十出头样子,戴着黑框的近视眼镜,小圆脸绷得紧紧的,齐颈的短发整齐地帖着头皮。脖子上扎着一条天蓝色丝巾,这样一来脖子看上去就更加纤细。她面无表情地接待了耿涛,甚至都不正眼瞅他一下,也许在她心中,耿涛不过是众多想占她便宜、谋划着和她上床的男人中的一个而已。
耿涛把来意又向对方说了一遍,经理也不说话,直接操作起了电脑。耿涛不知道她是在帮他查询,还是根本就没搭理他,只是做她自己的工作。但耿涛也不好多问,或许人家手头忙,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个善茬。耿涛最怕和女人扯皮,于是他只能在那里呆站着,四下里看看打发时间。不一会,那女的用尖细的嗓音说道:“好了!”那口气就像一个银行经理极不情愿地帮穷鬼批了几百万贷款。
耿涛把脸凑过去看屏幕,那女的使劲往一边躲,唯恐和耿涛发生什么身体接触。耿涛假装她不存在,掏出记事本把屏幕上的信息记录下来,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了。
他回到车里,掏出笔记本又看了一遍刚才记录的信息:沈鸿根,男,身份证号***,联系地址:河滨路21号1单元402。号码系本人用身份证件办理。
根据身份证信息,这个人的年龄已有六十多岁,完完全全是个老头。耿涛不知道这些信息是否真实。如果要严毅利用职务之便帮自己去人口信息库中查一下,倒没什么,但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人家了?除非有什么好消息去交换。但思来想去,他还是拨通了严毅的电话。
“兄弟啊,我又有事求你了。”
“你事情可真多啊,就因为我要你做了件事,你现在倒要加倍奉还是吧?你这人就是不肯吃亏的性格。”
“不不,别误会啊,没那意思。我和你说,我被人威胁了。”
“哦,怎么回事?”
耿涛于是把那通电话的事以及移动公司查到的信息和严毅说了。严毅顿时来了兴趣。
“你就这么出去一趟,当即就钓着鱼了。看来你效率还挺高啊。”
“你高兴什么,因为你的事,我现在生命受到威胁了,你说怎么办?”
“你得了吧,自己是警校毕业的,还会把个把威胁放在眼里?”
“我在明处,那人家要是来个暗的,我就完了。”
“嗯,行,我知道了。”
“那好吧,事情我会继续查,我倒要看看谁他妈敢威胁我。只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心里有数啊。”
“行,我会安排好。你千万小心。我查完了联系你,挂了!”
耿涛把车驶离了地下车库,因为不到半小时,所以没有收费。这让他不禁沾沾自喜。
雨越来越大,车窗玻璃上很快爬满了雾气,不给力的空调只是象征性地做做样子,根本阻挡不了水汽凝结的速度。耿涛不得不找个安全的地方停车,熄了火后拿出抹布把车窗擦了个干净。擦完玻璃,耿涛也不想再冒雨行驶,于是索性在车里等消息。果然,没过多久,严毅打来了电话,耿涛连忙接通:
“辛苦了兄弟,怎么样?”
“嗯,这里面还真有问题。这个人确实叫沈鸿根,本市人,以前的职业是物业管理。没有犯罪记录,地址也没错。但有趣的是,这个人已经死了,死了有两三个月了吧,户口也已经注销。家里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女儿,早已结婚,不和他一起住。”
“已经死了?那来电的一定不是他。多半是有人得到了他的手机。”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多大年纪?”
“那个人声音很古怪,似乎故意处理过。不过我总感觉他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但一定是个男的。”
“嗯,这件事你可以再去挖挖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挂完电话,耿涛看了看窗外,雨还在持续地下着。看来现在自己是寸步难行了。他咒骂了一句,又掏出一支烟来。这个沈鸿根只是个死去的老头,看不出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他唯一活着的亲人是他的女儿,难道会和这事有关?
现在的问题是线索很多,但不知道哪条是重点,更不知道这些线索之间有些什么关联。而所有的线索,都只能靠自己一个人一点点去挖掘整理。耿涛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这钱可不好赚。不过越是不好赚的钱,往往越值得去努力,因为它一定会让你惊喜。
眼下其他的线索似乎暂时挖不出什么新东西来,这条新线索倒是值得试试看。还有什么办法呢,妈的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可是,人已经死了,这个线索怎么挖?耿涛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虽然有点冒险,可值得一试。
河滨路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条马路沿河而建。这条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早些年因为污染严重,河水黑如墨汁,一年四季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河面还不时翻滚出可疑的气泡。后来经过不断的去污治理,如今河水变得碧绿如玉,常有闲人来这里垂钓。现在沿河的房子,竟然倒也成了河景房。21号是一栋6层楼房,虽然建成也有些年头,但为了配合沿河风景,几经修整,外观也算不错。耿涛记得,这栋建筑应该是一栋家属宿舍楼,但属于哪家企业,他就不清楚了。
他来到402,敲响了房门。最近总是和这种老式楼房打交道,让他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他估计今天这一趟,几乎百分百是家里没人的,他之所以来,就是想确认这点。随着经验和阅历的不断丰富,他现在变得越来越谨慎。如果换做前几年,他一定就想当然地作出判断,然后就会直接采取下一步行动。也因为这个,他曾经犯了不少错误,甚至差点儿丧命。事后的教训就是:先入为主的想当然,早晚会让你死得很惨。事实证明,这一次他又对了。
402里竟然有人。
突如其来的意外,着实把耿涛吓了一跳。亏得他经验丰富胆子大,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开门的女人有四十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两眼有神,看起来非常有气质。而她看耿涛的眼神,就仿佛耿涛只是3、4岁的小孩,正在向她讨要巧克力。耿涛在她的注视下,顿觉自己变得很渺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见到耿涛有些尴尬,那女的先开口了:“请问你找谁?”
“呃……我找王先生。”王是最常见的姓,耿涛随便就脱口而出。
那女的笑了笑,说话的口气就像是长辈看到孩子犯了幼稚的错误,“对不起,这里没有姓王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哦,是么?那是我搞错了,对不起……”不等说完,耿涛连忙开溜了,一口气跑到楼下大街上,才算松了口气。
刚才那个女的,可能就是沈鸿根的女儿。自己都没想到她女儿竟然会在,是在太尴尬了。不过还好,先上来试探了下。本来耿涛是打算叫上一个会开门的朋友直接闯空门来搜线索的,万一真那么做的话,今天晚上得进局子过了。
耿涛躲进车里,脑海里又回响起刚才那个女人。现在他开始怀疑,给自己打电话的,会不会是这个女人的男人?以这个女人的打扮、气质和谈吐,像是家境优越而且很有休养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不像是有钱无脑的暴发户。这样的人,怎么还会住在这样老式的旧楼房里呢?
当然,不排除她以前受过良好的教育,现在把所有的积蓄家当都花在了一身行头上,就像民国时期落魄的大户人家。也或者,她应该结婚后另有住处,现在不过暂时会到父亲的旧宅里办些事。嗯,很可能是这样,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长期住这种房子的人。
耿涛拿出烟,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支了。他拿出点上,把空盒揉成一团从窗口扔出去。雨势稍微小了些,他在犹豫要不要出去买一包。他四周张望,想找找有没有一家像样的烟杂店。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从耿涛的车边急速驶过,很快在前面的路边停下。豪华霸气的车型,让耿涛垂涎三尺。他瞪大眼睛看着那辆车,羡慕之情满挂在脸上。
奔驰在路边停着,并没有人从车上下来。耿涛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就像看***那样执着。大概过了十分钟,一个女的撑着伞在路边出现,耿涛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她走到奔驰旁,打开车门那一瞬间,耿涛才发现她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虽然没看清脸,但看她的身材和穿着,以及走路的步态,应该就是她无疑。
刚才还懒洋洋的耿涛,突然间像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发动汽车一下子跟了上去。
耿涛驾车跟了十来分钟,不争气的车窗玻璃上雾气越结越多,这让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眼看着前面的奔驰渐行渐远,耿涛禁不住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他知道,这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如果这个线索都丢失,那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前方的十字路口闪现出红灯,奔驰在直行车道上渐渐放慢速度,然后停在车流中。普桑和奔驰之间,还隔着三辆汽车。耿涛发现,左转车道正好空着,如果把车开上去,或许能趁和奔驰车并排之际,看到对方车内的些许情况。当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他毫不犹豫地把普桑开进了左转车道。
红灯依然亮着,普桑慢慢地滑向前方,耿涛死死盯着奔驰,唯恐有任何闪失。
二车擦肩而过,耿涛虽然看不清车内的具体情况,却一瞥到了驾驶员的相貌。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寸板短发,长得还挺帅。难道这就是那女人的男人?
普桑已经超过了奔驰,停在了左转车道第一的位置,后面的车很快鱼贯跟上。耿涛已经看不到奔驰车内的情况了。他此时看着信号灯,回想着那个驾驶员的相貌,希望自己能尽快记住这张脸。突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这忽如其来的记忆宛如一道闪电劈过他的身体。这时,路口信号灯由红转绿,直行车道上的车开始慢慢启动,黑色奔驰也缓缓从耿涛车旁驶过,也就趁着二车并排的一瞬间,耿涛又看到了那名驾驶员。
没错,一定就是他!耿涛凭着自己那双受过专业训练的眼睛,认出了那位驾驶员,这让耿涛激动万分。
这个驾驶员,就是耿涛苦苦寻觅但一直求之不得的人,他的名字叫韩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