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女子花信年华是花样的明媚,却没有这份不经意挑拨下的成熟风韵。邛宁皇后赌的就是这一点,却偏偏忘记了文睿帝如今早就不是当初对她百依百顺的文睿帝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最为牵挂,最为宠爱的是另一个女子。
文睿帝一手推开了邛宁皇后,邛宁皇后不提防,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厚厚的地毯让她不至于被摔伤,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让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彰显无遗。
错愕,吃惊,以及不能置信……
“皇上,您这是……为何?”邛宁皇后看着一脸冷笑的帝王,犹是不能置信,刚才的举动竟是文睿帝的手笔。
“皇后不是自请惩处吗?朕的惩处已经想好了,皇后有没有兴趣听听呢?”
文睿帝整理了胸前的龙袍,颇是厌恶地看着邛宁皇后,“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动作,只是朕不愿意追究罢了。邯儿似乎太胆大妄为了些,竟然在宫内乘坐软轿,你这个母仪天下的母后连儿子都教导不了,不妨想想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文睿帝站在邛宁皇后面前,伸手捏着邛宁皇后的下颌说道:“这张脸朕已经看够了,若是真的还要想威风八面,那就拿出你浑身解数来讨好朕吧。皇后机智过人,应当知道该如何投其所好吧!”
邛宁皇后吃痛,一张妆容娇媚的脸上满是扭曲,却还是磕磕巴巴答道:“臣妾……知道……了。”
文睿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扬长而去,刚走出正殿大门,忽然转身笑了起来。
“皇后到底是年轻,好些事儿处理手段不够明朗,不若端贵妃稳重,朕这次就特许端贵妃协助皇后处理这件事,希望皇后不要让朕失望呀!”
守在殿门外的太监宫娥听到这旨意莫不是大惊失色。
难道果真如传言所说,邛宁皇后此番真的失宠了?
邛宁皇后向来手段雷霆,把后宫治理地井井有条,如今文睿帝竟是一道旨意把这总理后宫的权柄拿去了一半。
众人低声议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进入这正殿之中,里面传出来的盅碟破碎的声音清脆异常,让众人不禁心中一寒。
汀雨看着狼狈窝在地上的邛宁皇后,心里竟是一阵酸涩,连忙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娘娘,皇上怕也只是迁怒于你罢了,您也不要放在心上。”
邛宁皇后看是汀雨,苦笑连连,“那哪是迁怒呀,汀雨,我还想着若是我也能柔情似水,是不是也能挽救一二,却不料他如今竟是对我不留半分情面了。”
汀雨岂会不知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是却又岂能拆穿?
“娘娘,帝王最是薄情,今日淑妃能够在后宫独宠,焉知她将来亦复如是?既然娘娘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是不能果断放弃呢?”
汀雨苦叹一声,都说旁观者清,可是邛宁皇后如今身陷困境,自己三番两次劝说只能让她一时清明,不久却还是深陷其中,这大概就是最为无奈吧!
邛宁皇后忽然想起年前她曾经说过:本宫自是不能成为班婕妤,她要的是帝王的爱,而本宫不过是宠罢了。
可是如今呢?自己失去了帝王的爱,就连那宠都已经没了分毫,还剩下什么呢?
想到这里邛宁皇后摇了摇头,似乎很是颓废。
适才文睿帝的那粗鲁的行为,早就将这十多年的情分一举消灭了,这是邛宁皇后所珍视的,现在想来还是彻心彻肺的痛。
“娘娘,没有帝王的爱您还可以有帝王的宠,没有帝王的宠,那您所剩余的也不过是这空荡的坤仪宫罢了。”
这坤仪宫,剩余的是什么?是这后宫中独一无二的权利呀!
邛宁皇后想到这里,不由一丝笑意,狠辣决然。
“既然他早就和本宫没了那十多年的情分,本宫又岂能再拖泥带水?邯儿既然是不成气候,那本宫到时候不妨做那帘幕后的掌权者,龙宸睿,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本宫不义!”
汀雨看邛宁皇后直呼帝讳,连忙看向殿外,察觉到没有人偷听这才平静心绪,“娘娘,就算您要报仇,却也不能这么无视帝王。这样的放肆,绝不能有第二次。您知道的,那六宫主位谁人不觊觎这皇后的宝座,您如今没了帝王这座靠山,那就只能谨言慎行了。”
汀雨的苦口婆心,邛宁皇后却只是视为耳边风。
“既然本宫身为六宫之主,那就要拿出六宫之主的权威来岂能因为他而改变?汀雨,明个儿让诸位妃嫔都来请安,就说本宫要清查这后宫的流言。”
邛宁皇后的神色倔强,是汀雨熟悉的,她知道自己再也劝不动半分,可是却被后面这一句所惊扰。
“那流言……”那流言可不就是坤仪宫传出来的吗?这要怎么清查?
汀雨看邛宁皇后脸色狠毒,竟是没敢问出口,“本宫失宠这消息是本宫放出去的又如何?谁人敢指责呢?可是另一则流言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失宠之传言只是为了挽救文睿帝的心而做的挣扎,却不料文睿帝到底还是因为第二个流言所愤怒,竟是和自己断绝了情分,想到这里,邛宁皇后就悔恨不已。
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是如今哑巴吃黄连却是有苦说不出呀!邛宁皇后不甘人前失短,便一语带过。
“不管是谁说的,本宫就是要从这流言蜚语中借刀杀人!”
贤妃和淑妃究竟何等狐媚手段,她如今并不关心。可是她却知道贤妃和淑妃走的进这事完全是由自己的皇儿造成的。
而那日为何邯儿会那般折辱二皇子,哼……江梅兮,你调教出来的好儿子,倒还真是用心险恶!
汀雨看邛宁皇后断然模样,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言语,一时间整个坤仪宫竟是静寂下来,只有一片沉寂中的低声呼吸。
因为还差两日才出了正月,因此今日这妃嫔们向邛宁皇后请安一时间竟成了一大盛会。不禁是各宫妃嫔,就连帝姬和皇子们也纷纷坐在各自的母妃身侧,恭听邛宁皇后训话。
月娉溯拗不过龙宸宇峻的苦苦哀求,今日也来到坤仪宫,只见这偌大的正殿竟是两列座椅上满满都是环肥燕瘦万千媚骨,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美人儿,也不知文睿帝怎么消受得起?
可是旋即月娉溯就把目光逗留在龙宸宇峻身上,若是将来阿峻他做了帝王,是不是自己也就是这环肥燕瘦中的一位呢?
龙宸宇峻察觉月娉溯神色有异,不由关怀道:“娉溯,怎么了,难道还是身体不舒服?”
月娉溯还未待回答,却听到邛宁皇后说道:“原来朦月公主竟是回宫了,倒让本宫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月娉溯只见邛宁皇后端起七彩琉璃茶盅,慢慢饮起了茶水,也不急着回话,只是静候邛宁皇后下文。而满殿妃嫔皇子帝姬的目光却纷纷投到了月娉溯身上,似乎在打量些什么与众不同。
“不知道朦月公主这些日子身体将养好了没有?宫外到底不比宫内奴仆众多,何况本宫听说将军府甚是清贫,除了那偌大的宅院,就连什么像样的玩物都没有,倒是苦了公主了。”
月娉溯岂会听不出邛宁皇后话里玄机,到处都是夹枪带棒的。
一旁孟婉盈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却让月娉溯放下心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朦月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有些体弱罢了。将军府与皇宫截然不同,倒是让朦月长了不少见识,获益匪浅。”
月娉溯何等样人,岂会容邛宁皇后指责薛莲而自己却又只能顺水推舟?
如今自己这番话虽是反驳了邛宁皇后,可是也让她无法指责,顶多说自己一句口舌伶俐罢了。就算她怀疑自己又能如何,如今孟婉盈树大招风,自己早已无可躲避了,不是吗?
坐在对面的龙宸宇桓看着月娉溯,不由多了几分敬佩。
月娉溯千辛万苦求来的武功秘笈,如今自己和峻儿都在练习。而无意间看到林太医来给自己诊断的时候竟是药箱里有一包银针,这让龙宸宇桓诧异不已。
后来看到林太医又去给月娉溯治疗,而当晚月娉溯则让贴身宫女禀告淑妃说自己身体乏沉,没心思用膳。
龙宸宇桓忽然想起医书里面的记载,再打量月娉溯行动时双腿竟是微微发颤,顿时明了那几日为何关雎阁里不见月娉溯身影。
能够让这么一个倔强的女孩子都腿脚微颤,可见那膝盖处是受了何等的伤害!龙宸宇桓推测出来结果后,趁着龙宸宇峻出宫练习骑射,就直接去问了月娉溯。
原本以为月娉溯会遮掩一二,却不料她竟是笑着看着自己,道:“的确如此,不知道二皇子想要如何报答娉溯呢?”
龙宸宇桓第一次见到这么奇异女子,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月娉溯低头看着双腿,自从林天汐给施针以来,这膝盖处除了当时的酸痛异常外,平日里倒是减轻了几分。
“都说是无以为报,不若以身相许,不知道二皇子认为如何呢?”
龙宸宇峻揉了揉眼睛,张大了嘴,似乎不能理解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月娉溯说出口来的。
而不过片刻时间,月娉溯却下了逐客令,“娉溯还要休息,二皇子请自便。这眼看就要出了正月了,还望二皇子尽快给娉溯一个答复。”
龙宸宇桓何等样人,既然答应了龙宸宇峻,就断无再帮助月娉溯之理,当时就一口回绝道:“娉溯好心,本皇子心领了,只是都说烈女不从二夫。我龙宸宇桓好歹也是皇室一员,又岂能连那烈女都不如?”
月娉溯看龙宸宇桓一脸气愤,俊美无俦的脸上写着愤怒二字,不由笑道:“二皇子这是在指责娉溯水性杨花吗?还是在二皇子眼中,娉溯就是这样的人呢?”
如今,他们两个不是十二岁的皇子,不是八岁的公主,而是那久经战场的将军,是生意场上的商人,没有年龄的限制,那智慧都是无穷无尽的。
龙宸宇桓看着月娉溯笑语盈盈模样,天真无邪,哪里有半点风尘女子模样……呸呸……还真被他拐了进去。
“这是什么话,娉溯你何必自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