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地上她侧躺在那里感受着别样的天地,却看到那小狐狸不知何时就“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颇是对自己一番嘲笑模样。
“到底是孩童心性,竟然被这狐儿戏耍了,哈哈哈……”远处的篱笆院内只有两间竹屋,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果然是清冷异常,听不出其中蹊跷,不过月娉溯闻言倒是小脸羞红。
原本她还以为这里也有机关,所以依照小狐狸的动作也比划起来,哪料得到这是这小狐狸竟是通晓人意,把自己戏耍了一番!月娉溯想到此处,就瞪了一眼小狐狸,却看那小狐狸见月娉溯模样竟是一个跳窜,一下子就跑到了竹屋里不见了踪影。
月娉溯连忙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颇有些不整的衣衫,这才举步向竹屋方向走去。
这片绿茵地占地颇广,方圆三里竟都是一片草青色很是春意盎然,而位于绿茵地正中央的小院落则给这里带来了几分异样的生气。
月娉溯看着篱笆墙外立着的木牌,心里有些诧异。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似乎是酒后落下的手笔,正是“葬心居”三个大字。
葬心,葬心……月娉溯暗念了几遍,心中揣测着这人怕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殇吧。只是既然他葬心于此,是不是能够应了自己的请求呢?一时间,月娉溯原本的几分信心消失殆尽,只留下了几分残存的想法犹是在挣扎。
“你找到这里来,是为何事?”
月娉溯看着那窈窕身形,不由诧异了两分,再看到那一张似乎经历了风霜雨雪的脸,心中复杂万分,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卿本佳人,奈何如此?月娉溯脑中唯一的便是这么一句,愣愣地看着那人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孩子,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缘故?”冷无情看着这小公子打扮的小姑娘,心里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异样的柔软。前些日子,从安带着他家里的那个混世小魔王般的小丫头来这里,倒是给自己带来了几分欢愉。
可惜,从安似乎不愿意让莲儿那丫头牵扯到江湖里面,对于莲儿提出随自己学武的想法一口否决。而如今又是一个小丫头来到这里,可是带给她的却是异样的情愫。
“姑姑,你为什么住在这里?”月娉溯不知该如何唤冷无情的名讳了?
先生?可冷无情分明是一女子!
师父?似乎名不正言不顺。
前辈?可是这样子似乎就把冷无情喊老了。
百般思量就脱口而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姑姑”,倒让冷无情有些措手不及,面对这声“姑姑”,似乎很是意外。
“不都说是世外仙人吗?我学习那菊花,做个隐逸之士不好吗?”冷无情在侍弄院里的花草,“这里地下是一处硫磺矿脉,所以才会气候异常了些,四季如春倒是一番美景。”
月娉溯看她似乎正在给一株兰草浇水,不免有些诧异,“难道姑姑你不知道兰草浇水时其实并不算是浇水,而是洒水吗?这株牡丹秀兰最是喜欢清水轻洒,倒不似你这般没条理地打理。”
看她模样倒该是爱兰之人,为何却连着都不知道?月娉溯心中不解,却还是忍住不问。
冷无情手一顿,侧头看着月娉溯道:“是吗?我种植这株兰草有些年了,却不知它原来是牡丹秀兰,也不知道应该是怎么个种植法。倒是多谢小丫头你了。”冷无情淡然一笑,就又转头去侍弄那牡丹秀兰。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我父……父亲最是喜欢这兰草高雅,所以我耳濡目染才知晓一二的,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姑姑你见谅。”月娉溯不明白父王为何竟是对着兰草情有独钟,原本兰草本该是野外之物,偏偏他在王宫里种植了一片,倒是长得茁壮,可是却缺乏了山野气息,没有原本的清雅飘逸了。
“原是如此,这就难怪了,毕竟虎父无犬女嘛!”
月娉溯听到这话却暗暗心跳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利用了薛莲被这“世外仙人”猜测出了一二,所以才会这般试探自己?
“姑姑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月娉溯连忙转移了话题,脸上也是一脸的诧异。她女扮男装向来都是成功的,今日竟会被人一眼识破,实在很是少见。
冷无情看她那副小女儿姿态不由笑意浓郁了三分,“都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真是个小公子,又岂会像小女孩家那般贪爱戏耍?莲儿每次来这里的时候总也是这个模样,非要在那边草丛上滚上两圈才乐意,就连从安呵斥也不管不顾,倒是越发像个蛮横骄纵的小姐了。”
提及薛莲和薛从安两父女时,月娉溯看到冷无情脸上暖暖的柔和神色,一时间倒是羡慕了几分。
能被这么个绝世高手垂青,也许真是天赐的造化。
而冷无情却还是隐瞒了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当初她初出江湖,也是一副女扮男装的打扮,也是欺瞒了众人的耳目,却独独没有骗过一人罢了。那些陈年往事,不如就此尘封,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薛莲姐姐哪有姑姑你说的蛮横骄纵了?整个云安城中,她是最没有名门闺媛脾气的大家小姐,难得如此率真直爽,却被姑姑你这么误会,若是薛莲姐姐知道了岂不伤心吗?”月娉溯心中一着急,就替薛莲辩解起来。
可是触及到冷无情蓦然深邃的目光,她忽然意识到如今虽是身处山野,可是面前的女子怕是心思缜密不亚于孟婉盈,自己躲过了初一,却没有逃开十五,许是就这么着乖乖进入了她的圈套里了。
月娉溯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冷无情更是无情的指责。
“难得你能和莲儿姐妹情深,倒也不辜负她一片真心对你,只是我想知道楼兰国的朦月公主,如今你大驾到访,不知是为何缘故?”
冷冷的讥诮犹如大雪埋城后的又一场风霜来临,让月娉溯一时间竟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时此刻,脸上竟有些戾气的冷无情了。
也许一开始她就把冷无情放错了位置,以致于如今突然发觉这女子有着与她天下第一高手相符的头脑时,竟是不知该如何从容应对了。
冷无情看着此时此刻张惶无措的月娉溯,不知为何原本硬起来的心肠竟又柔软了下去,也许她的到来并不是什么恶意,只是小小年纪却这般算计,到底让她心中不喜。
月娉溯没有察觉到冷无情的面色变化,只是脑中想着刚才冷无情的无情讥诮,心中竟也是有些悔恨。
薛莲原本就对自己没有提防,偏偏自己还是利用与她。可是长乐宫中埋伏处处,自己若不能寻得名师指导龙宸宇峻武功,那么将来有无命数还要另当别论,两权相较取其轻,便只能旁敲侧打从薛莲口中得知这冷无情的居所了。
“薛莲姐姐于娉溯有救命之恩,娉溯本不该如此,可是宫闱多离乱,而娉溯身处深宫之中,四处都是强敌环饲,若是不能让阿峻学得武功,怎么能应对宫中险恶?所以欺瞒了薛莲姐姐,这是娉溯不对!可是娉溯不悔!”
月娉溯砰然跪倒在地,院中多是青石板的地面,浸透着冬日的泠然寒意,没消多时便已是寒气入骨,有些酸疼了。
冷无情看月娉溯脸上决然的神色心中暗叹一声,却还是转身走向竹舍内,清冷的声音飘散在月娉溯耳边,让她身形都晃动了几分。
“那不过是你的事而已,我只是山野闲人,管不得那些宫闱之事,你若是想要来这里讨一顿吃食也无不可,只是却不要妄想让我进入宫闱之中,掺和起来那红尘肮脏。”
月娉溯看着冷无情悄声入内,心中更是肯定了几分,仰头看着竹舍,坚决道:“那娉溯就等到前辈回心转意为止!”
坚决的声音不算响亮,可是冷无情何等功力,又岂会听不到这声音?她站在竹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喃喃道:“回心转意,也不知是谁呢?看着天色,许是又有一场大雪了。”
西北方向正是隐约着彤云密布,似乎今年的大雪有些多,不过到底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云安城中百姓倒也是不在意。
龙宸宇峻拜别了逻盛和程洛夫妇,向着外面走去,陪伴在身边的是难得休沐了一次的逻炎。
“炎表哥,怎么娉溯突然去找薛莲姐姐玩去了?这让我如何向母妃交代,要不然我们去扶风将军府上把娉溯找回来?”龙宸宇峻心有不甘,明个儿就是上元节了,娉溯她一走就是三天,而且还是由逻炎转告的消息,也难怪龙宸宇峻心里不舒服。
凭什么这事不亲口对自己说,非要假人之手,若是旁人也还好,偏偏又是逻炎表哥!
逻炎可不知道龙宸宇峻心里竟是这般嘀咕,否则定也会大惊失色的。月娉溯执意说要出城寻找一人,并且让自己和薛莲串好了说辞。
后者倒是无妨,今日他到了扶风将军府,只是说了一句,薛莲没问缘由就答应了下来。可是让他忧心的是前者,娉儿她在云安城能有什么熟人?竟要离开三日之久!
虽是心中担忧的很,逻炎还是细语安慰道:“她们小姑娘家的事情你也要掺和?小心姑母知道了又要罚你!再说娉溯已经告诉了姑母,向来也不算是不告而别,你就别再提心吊胆了,知道吗?”
龙宸宇峻得知母妃知道这事,也就安下心来,点首道:“也好,既然母妃都不计较,我又管她干嘛!只要她玩得开心就好了,听说上元节的时候云安城大街小巷都是花灯烟火,很是绚烂夺目,总比我们在宫中好的多。”
龙宸宇峻语气里透着三分希望,两分无奈,让逻炎心疼了一阵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他向来都是嘴拙的人,哪里会什么安慰人的话,只是拍了拍龙宸宇峻的肩膀,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了。
“我没事的,炎表哥。”龙宸宇峻似乎明白逻炎心中的担忧,笑着对他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日里是上元佳节,峻儿就不来打扰舅父了,还望表哥你们一家好好叙叙天伦之乐,别辜负了上元佳节的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