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娉溯看他那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模样不由扑哧笑出声来,“没有长花,只是美人如玉,我在欣赏罢了。”
龙宸宇峻错愕不已,可是看着月娉溯乐不可支的模样却又不舍得说些什么了,这么快乐,倒也不错,不是吗?
伴随着马车进入了长乐宫,同样的消息也传入到了华丽的宫殿中。
“竟然失手了?一群废物!”怒不可遏的女子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掼到了地上,溅出的热茶尽数落在了跪倒在地的人身上,可是这盛怒之下,他又岂敢躲开,又岂能躲开,只能闷哼一声。
“回去告诉哥哥,若是再次下次再失手,可别怪我!”
直到这空旷的大殿除了自己再无声息,跪倒在地的那人才缓缓起身,适才的一杯热茶早就冷了,可是手上却是一片红肿,那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
三条性命,全都折在了薛从安和逻炎手上!假以时日,他必要血仇血报,以慰兄弟在天之灵!
“你说这两日要留在扶风将军府上?”孟婉盈挑了挑眉,素指上纤尘不染,就连宫妃常用的护甲和丹蔻都没有,只是寸余长的指甲很是显得玉手修长。
“正是。”月娉溯直视孟婉盈,希望她能信任自己,所以并不回避孟婉盈的打量,就连芳若都被吩咐守在外面,可见这并不是寻常之事。
“若是母妃问我原因,娉溯定会回答的。”月娉溯有片刻垂下了眼眸,然后又望向孟婉盈,神色间有些一闪而逝的悲伤。
似乎是在悲哀自己的身份,若真的打孟婉盈的肚子里出来,又岂会受到这等怀疑?又似乎是在悲哀自己到底不被信任,总是差了些东西。
孟婉盈摇了摇头,低声细语道:“娉溯你多想了,既然你是我的女儿,我又岂会怀疑你?你且放心去吧,皇上那边我自会替你遮掩的。”
孟婉盈又岂会注意不到月娉溯的细微变化,扪心自问她对于月娉溯如今并不是十分信任,可是若是这次不尝试着接受信任,怕是最终两人也是貌合心离,怕是对峻儿的将来有害无利。
月娉溯看孟婉盈毫不犹疑的答应下来,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意,适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尽。两人都明白如今这情形就好比如履薄冰,再加上现在还没出了上元节,宫中又有邛宁皇后盯着,恨不得找到孟婉盈一丁点儿错误来小事变大,大事成灾的。孟婉盈肯应允,当真是难得的。
其实月娉溯并不是想要为难孟婉盈,可是却还是三分试探,也许这就是宫廷,从来都是假意虚心,难得的真诚。
坐在马车上,看着空下来的长榻,月娉溯淡然一笑,如今阿峻他应该是在逻炎府上继续日复一日的练习箭术。是不是也会像平日里那样趁着逻盛前往草靶那里取箭评价之时,偷偷的用袖子抹过额头,擦去上面密密麻麻的汗珠呢?
想到此处,月娉溯不禁笑意更浓了些。马车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小了些,想来是就要出城了。
云安城的东城门神武门向来是门禁最为松散的,东郊多是缠绵的山脉,虽是不见得高耸入云,可是每至重阳佳节时多是云安权贵、士子风流前去赏菊饮酒登高所在。
近些年来东郊的山林多被权贵所占,成了府中的庄子。而凭借地势竟是慢慢成了大片的果园,尤其是那大片的柿子林,在九月份的一片一片的犹如小灯笼般的红彤彤的柿子,很是一片美景。
龙宸宇峻向自己描述的时候似乎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很是眉飞色舞的模样。月娉溯看不下去,笑语盈盈问道:“那你为何不吃上几个解解馋呢?”
龙宸宇峻为之一噎,当时的情形月娉溯似乎历历在目,记起来也不过是那时候龙宸宇峻偷偷溜到揽月阁和自己聊天解闷。
“什么人,可有出城的令牌?”城门守卫难得尽职一次,厉声喝道。
月娉溯懒懒卧在马车里,并不打算出面。
驾驶马车的是逻炎府中的家将,对这个有些狐假虎威的守卫虽是不屑,却也很是耐心地解释道:“我奉将军命令送公子出城,这是骠骑将军府的车驾。”
并非是这家将狗仗人势,只是这神武门向来都最是松弛,如今这般对待自己这辆马车,很显然和前面的那一辆犹如云泥之别,使得这好脾气的人也暴躁了起来。
“骠骑将军府?可有令牌?”那守卫不管不顾,对那马车上精致的逻字视若不见。
月娉溯冷笑一声,吩咐道:“刘大哥你给他看看令牌又何妨,许是这辈子也不过这一次机会罢了。”
被月娉溯唤作“刘大哥”这让刘武有些受宠若惊,他清楚明白月娉溯的身份,当初也吃过月娉溯买的糖葫芦,对这个楼兰公主也是印象深刻。
此番逻炎之所以派刘武来保护月娉溯,也是源于对他的信任,这更让刘武多了几分激动。看着被月娉溯一句话吓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守卫,刘武心情大好,取出令牌道:“看看可是骠骑将军府的令牌!”
古朴的青铜令牌在冬日的温煦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泽,背面是玄武图案,正是骠骑将军的专属。而正面“骠骑”两个古篆大字苍劲有力,让守卫一时间不敢直视,连连道歉道:“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请,大人请!”
刘武回头望向车内,尽管有厚厚的毡帘隔着,却还是恭敬有礼道:“不知公子又怎么处置这人?”
其余的几个守卫哪还敢言语?这刚才的阻拦不过是因为这骠骑将军府马车过来时竟是未作停留,留下这买路钱财而已。谁知道,如今竟是惹上了麻烦!
一时间几个城门守卫心中都敲起了战鼓,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这车厢内的小公子一句话就把自己推向那断头台!
“不过是个势利小人罢了,不用那么多计较。”月娉溯冷笑了一句,车帘迅速掀开一角,那几个守卫只看到银光一闪直接扑向了跪在地上的人怀中,不由担忧起来,暗道一声:此命休矣!
月娉溯看到众人脸色变化,唇角浮起一丝嘲笑,“大冷天的诸位兄弟也不容易,容月路经宝地就给诸位兄弟买壶酒水权当做新年贺礼了。”
刘武看那几个守卫瑟瑟发抖的模样颇是不屑一顾,便驾着马车自顾离去,也不管那身后的守卫是何等目瞪口呆的模样。
神武门东六里地处有一家小小的客栈,月娉溯吩咐刘武停下马车,交代道:“三天之后我若还是没回来你就去山中找我,这三天你且呆在这里就好。”
刘武看月娉溯刚才和这客栈老板娘有说有笑,如今却是要绝尘离去,不禁有些奇怪,遂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山中干什么?”不是刘武心中委实好奇,而是因为他身负逻炎重托,又岂能玩忽职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怕是自己这条命怎么也不够赔的呀!
月娉溯但笑不语,看着被阳光暖照了的山林,隔了良久才答道:“找人。”
刘武回过神来再去看时只见月娉溯已经消失在山间的小道上,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他刚想要提足追去,却发现自己似乎追去也没意义,毕竟,月娉溯刚才的交代还在耳边回响。若是此时追上了她,不过是更耽误时间而已。
想到此处,刘武摇了摇头,就走进了客栈里,高声喝道:“老板娘,一碟花生,一碟牛肉,一壶好酒!”
再说月娉溯说了那两个字后就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荒草丛中,听客栈老板娘说这山中的确住了一个高人,向来很少下山,偶尔也就是来客栈这边让老板娘代购些物品而已。只是向来都是黑色的斗篷遮掩了上身,也不知是何样貌,只是声音清冷,不像是年岁很大的人。
月娉溯听了老板娘的说法也有些犹疑,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没了退路就只能继续向前了。好在这鹊山也只是百余丈高而已,就算爬到山顶也不费什么工夫。再加上四周围绕的大片果园,月娉溯选择了一处最为安静的丛林深处走去。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一走,小半个时辰之后竟是遇到了阵法!
月娉溯吃惊之余也不由惊喜,毕竟自己这是找到了去路,也不枉费刚才劈荆斩从的劳累了。而眼前的阵法则让她更是欣喜,毕竟这说明就算隐居于此的不是冷无情,也会是个高手。毕竟,这虎乱阵也算是有名的阵法了,向来只在传世的孤本兵书上才有所记载。
自己当初对阵法最是感兴趣,在王宫的藏书阁里看到了这些阵法,倒也记下个八八九九。如今想要破了这虎乱阵,也并非难事。
月娉溯依照着记忆踏了几步,可是第五步的时候却发觉有些怪异,似乎这虎乱阵里面竟是还嵌合了其他阵法!
只是这阵法相嵌合,自己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来了。
正思考之际,月娉溯看到丛林深处跑出来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一双眸子有如点漆,最是墨色逼人,活灵活现的好生可爱。
“随着狐儿走!”丛林深处传来的声音很是深厚,让人不由信服。
月娉溯毫无迟疑,迈开脚步就跟着那蹦蹦跳跳的小狐狸向前走去。那小狐狸似是知晓人性,时不时转过狐狸头看看月娉溯,似乎是生怕把这远程赶来的客人弄丢了。
月娉溯见状心中不由大是爱怜,心想着要是自己也能有这么个爱宠就好了。她到底是小女孩心性,在长乐宫里束缚久了,眼下算是回归山里之中,所以也就放开了心防,虽只是一时而已。
话说月娉溯跟着那小狐狸一步步走进了山林深处,脚下虽是乱了些,却也没有触动那些阵法机关,约莫着一刻钟的时间,月娉溯这才踏脚踩到了一片柔软的绿茵地,心中顿时一片轻松,似乎是被这绿草茵茵感染了心情,很是清爽。
如今正是隆冬季节,哪里能有什么绿树红花,顶多也就是寒梅一枝独放罢了。月娉溯看那小狐狸在草丛上打了几个滚,很是可爱的模样。她也依着葫芦画瓢,在上面滚了两下,竟是觉得颇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