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三人竟是不约而同地举起刀剑在脖上一横,逻炎阻止都来不及,就看到三人倒地不起,竟是即刻就死了去。
逻炎看着倒地不起的人,刚要弯腰揭开那人脸上的蒙着的黑布,却被薛莲急喝道:“少将军小心有诈!”
逻炎略一愣神,只见那原本倒地的黑衣人竟是一个鲤鱼打挺,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短刃向逻炎刺去。
薛莲心中一急,看那短刀上闪闪着的蓝光,定然是淬了剧毒的,她一时间竟是不敢直视,生怕逻炎死于非命。
只听到一声闷哼,那沉沉的倒地声让薛莲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悄悄睁开了眼睛去看,却见那黑衣人又倒在了地上,只是嘴角流着乌黑的浓血,看样子这次是真的做了鬼了。
再看那逻炎也是安然无恙的,薛莲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而远处王玉钏正向这边走来,薛从安远远看到自家夫人的身影,连忙离开了此处。
王玉钏原本是大家闺秀,是个心地仁善之人。薛从安怕妻子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恐惧,遂走向了王玉钏,拦住了她的去路。
薛莲看到父母在那边等着自己,也不好再久留,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到逻炎对自己鞠了一躬,郑重言道:“多谢薛小姐出手相助,逻炎感激不尽。”
薛莲看逻炎额上有密密的汗珠,想起刚才自己只见她飘然而至的洒脱模样,心中竟有些羡慕如今还在昏迷的月娉溯和龙宸宇峻两人。似乎除了父母,还没有人对自己那么着急上心过呢……
“少将军言重了,不过回头能喝下莲儿敬你的酒,莲儿就感激不尽了。”此刻街上来往的行人不断,云安城的百姓也纷纷都串门拜年了。
逻炎看薛莲一脸天真模样,颔首笑道:“这是自然,别说一杯,三杯逻炎也是应该的。”
薛莲看逻炎如此戏言,也不禁笑了起来,“那少将军可是要言出必行的,莲儿等着呢。”说完薛莲就小跑去了父母那边。
薛从安点头向逻炎致意,算是打过招呼就离开了。倒是王玉钏看着薛莲一路跑了过来,不由嗔道:“看你疯疯癫癫的模样,看将来谁敢娶你!”
薛莲一手揽住母亲,一手抱着父亲的手臂,吃吃笑道:“没人娶女儿正好,莲儿就可以常伴父母膝下了。”
王玉钏听这话不由看了自家夫君一眼,两人对视却都是无奈摇了摇头。
而逻炎目送薛从安离开,自己一手扶着一人,不由一阵苦笑。适才自己好像太失态了,看到那架在两人脖子上的刀剑,竟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逻炎看龙宸宇峻嘴角还挂着涎水,似乎是刚才吃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不由笑意更浓了些。他轻轻一声口哨,那在树下的白马就放蹄奔来过来,马首磨蹭在逻炎背后甚是亲热。
逻炎一手提着龙宸宇峻放到了马背上,正要安置月娉溯时,却听到她低声呢喃了一句,心中不由悲喜交加。
“逻炎,你怎么来了?”
逻炎还没将月娉溯安置好,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喊,“洺晗,让倩儿带着他们两个回去,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什么回事!”
尤时压低了声音,在逻炎耳边的低语却不啻惊雷,男女授受不亲!他竟是忘记了礼教大防!
当初就是他亲手把她送到了阿峻身边,如今早已是没了资格的人,又何来的身份坐在他二人身边?
尤时毫不留情揭露了逻炎心底的心思,让逻炎一阵尴尬。在她想来这似乎是最合情理的,毕竟无奈之举下的共乘一骑,可是如今尤时的到来显然是洞悉了他的打算。
倩儿甚至准备了马车,逻炎借机把龙宸宇峻抱到了车厢内,看在在里面有些伤神的倩儿,低声安慰道:“不过是些迷药,你用冰块给两人镇镇额头,兴许一会子就会清醒了。”
倩儿听到后很是兴奋,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了,还请少将军放心。”
逻炎又看了一眼被倩儿抱在怀中的月娉溯,似乎留恋一般,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车厢。
尤时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有些着急,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就算抛开未来的皇子妃身份不说,她本来就是楼兰国的公主,当初拜我们所赐才会有如今的背井离乡,难道你还能指望她会和你白头偕老,共谐连理吗?”
尤时的指责犹如利刃,一刀一剑都直戳逻炎心窝,让他霎时间脸色苍白,几乎摇摇欲倒。尤时见状心有不忍,这才柔和道:“就算你对她有救命之恩,可是大将军呢?你不是不知道大将军那忠君不移的性子,若是被他知晓了你的心思,你觉得大将军又会如何?是劝谏皇上毁了这个未来的皇子妃,和亲的朦月公主,还是毁了你呢?洺晗,你不是糊涂的人,为何偏偏有了这糊涂心思呢!”
尤时看着逻炎失魂落魄地翻身上马,不由一阵担心,就随在他身侧并驾齐驱。因为尤时到来时带着将军府内的家将,早已经有人把这三具尸体送到了云安府尹那里,而剩余的则随在马车背后,护卫着车厢内两个人的安危。
逻炎只觉得自己三魂丢了六魄一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处何方,满脑子竟都是月娉溯那呢喃的一句,让他久久不能自拔,“逻炎,你怎么来了?”
幸亏他胯下的白马是跟随他多年的良驹,甚是通晓人意,似乎感知到主人的失魂落魄,只是安静地走着,避开了来来往往的行人。
直到到了骠骑将军府,路舍远远看到逻炎尤时两人,顿时感觉这塌了半边的天似乎又被修补好了,连忙迎了上去。
马车内月娉溯龙宸宇峻依旧酣眠,倩儿看两人睡得香甜,到底是没有弄醒他们。路舍见状不免诧异了几分,连忙问道:“罗将军,我家殿下这是怎么了?”
逻炎这才恍然醒过神来,收拾了自己的失魂落魄,强打起微笑道:“不过是中了些迷药,没什么大碍的。先把峻儿和……和公主带到客房里,倩儿你去弄点冰把两人弄醒。不然一会儿父亲看不到峻儿怕是又要担忧了。”
倩儿倒忘了逻盛那边,因此连忙吩咐路舍把龙宸宇峻抱到客房里去。可是奈何龙宸宇峻到底是十一岁的少年了,路舍一个瘦弱的小太监竟是抱不动他。
尤时见状哑然失笑,道:“还是我来吧!路舍你去找管家要些冰块,实在不行就去湖里凿上一块,倒也是方便得紧。”
路舍闻言吐了吐舌头,暗道这尤将军可真是随意的很,一点不把这两个小主子当主子看。他哪里知道在尤时心中也不过有两个主子,三个人罢了,偏偏这三个人中就没有龙宸宇峻和月娉溯两人。
尤时毫不客气地把龙宸宇峻抗在肩上,留下目瞪口呆的路舍扬长而出。索性月娉溯小女孩子家家的,没什么重量,倩儿抱在怀里并不那么费力。
薛从安正在骠骑将军府的正堂里端坐着,程洛虽是怀胎数月了,可是精神却也不错,拉着王玉钏在后堂里说话。
“夫人,你倒是不知道莲儿这丫头有多么不争气,竟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王玉钏半是埋怨,半是嗔怪。
程洛闻言慈爱地看着薛莲,“我倒是羡慕玉钏你有莲儿这么个落落大方的女儿,将门虎女,又岂能是那些拿着绣花针的大家闺秀那般弱不禁风?”
薛莲颇是赞同地看向程洛,拉着小板凳坐到程洛身边道:“夫人,要不你劝劝大将军或者少将军,让我也去军营里好不好?”
王玉钏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寒着脸道:“军营里岂是你这小女孩能跑去玩闹的?又说胡话了。”
薛莲糗着一张小脸,也苦着一张小脸道:“夫人你看看母亲,就知道数落我的不是。莲儿也有努力学习女红呀,可是莲儿心底里最喜欢的却还是舞刀弄剑,就像夫人您说的,莲儿是将门虎女,又岂能整日里像那些名门闺媛一样整日里算计过来算计过去,岂不是太累了些?”
程洛微笑不语,倒是王玉钏闻言有些着急,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帘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莲儿说得好,我们女人中也不差巾帼英雄,俗话都说女人撑起半边天,莲儿既然有这份心思,你们又何必阻拦?”
说话的正是徐淮安的夫人柳氏,柳氏原本是江湖上的女侠,偏偏对当时初出茅庐的徐淮安看重了三分,后来更是为了救徐淮安性命而挡下了致命的一刀,徐淮安当时对天发誓:若是能救下柳艾云的性命,他此生绝不忤逆她半句!
后来柳艾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倒是一生武功废去了大半,只能守在府中,好在她也不是闲得住的人,竟是把府里的侍女家丁都教习起武功来了,如今这徐府中的家仆竟是人人都身怀武艺,身手不凡。
柳艾云向来性子豪迈,最是合薛莲的脾气。如今有柳云出言,薛莲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是不无可能。
程洛看柳艾云款款走来,笑道:“艾云最是心口不一了,说是讨厌这繁文缛节,为什么却还是如此行动款款,让我看了都忍不住羡慕了三分。”
柳艾云脚下一顿,扶着腰哈哈笑道:“果然,怪不得淮安这两日一直问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原来就是为了这呀!这家伙还红着脸不好意思告诉我,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他!”
柳艾云向来有一说一,对着程洛、王玉钏从来不知道遮掩些什么。这话一说出来,就连薛莲都听懂了三四分,不由低头笑了起来。
程洛被柳艾云逗乐了,嗔怪道:“莲儿还在这里呀,你也不注意点身份,好歹也是长辈的呀!”
柳艾云听进去了几分只有他自己清楚,可是却还是点头答应道:“是是是,下次我在莲儿面前绝对不这么肆无忌惮,守着你们俩我再说。”
薛莲闻言更是乐不可支,笑得乐不可支,银铃脆脆一般。
王玉钏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摇头道:“都说笑不露齿,笑不露齿,你看看莲儿如今倒是个野丫头似的,哪里有我和从安的半点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