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娉溯见鱼儿上钩,心中才暗暗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假设的本身要存在充分的依据,三皇子的假设建立的基础是什么?先生以为呢?”
她果然没有看错,林逊果然如此呢!
林逊看月娉溯卖起了关子不由细细是说起来,假设的基础和前提?三皇子所提出的的问题是假如庞涓并不中计,反倒是以逸待劳又该是如何结果?
这问题提出的本身意义何在呢?林逊笑了笑,顿时明了月娉溯所说的基础和前提,遂朗声答道:“三皇子所言不虚,可是庞涓和孙膑是同门师兄弟,对彼此都有所了解。而庞涓之所以输是输在了什么地方呢?三皇子以为如何?”
龙宸宇峻正听的出神,却不提防林逊竟是把这个问题丢回到了自己身上,可是他既然发问就自是对马陵之战和桂陵之战研究的很是透彻。况且他本身对那些名动一时的战事十分感兴趣,如今看林逊问出来,心中也激动起来了。
“庞涓一心想做吴起,却忘了吴起的前车之鉴。而在桂陵之战中庞涓迫于王名不得不回师救援,这才导致了最终的结果。假如庞涓心狠一些,在这乱世之中能有所取舍……怕是就不会有桂陵之战的失意了。”
有所取舍,取得的是魏国王位和那一片河山,舍得的不过是魏王的性命而已。这在战国那个乱世也并不算什么,屡有此为者并不在少数,只可惜庞涓虽是心胸狭隘了些,却还不够心狠。忠君报国,可是也要看自己忠于的君主到底是什么人呀!
林逊听到这话不由黯然失神,他自是明白龙宸宇峻话外之音。
人君者想要的是忠臣贤士,而为人臣者想要的无非是贤君良主罢了,可是不也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者而博”吗?
他寒窗苦读十余载,这经国济世之学又是为谁而学呢?如今朝堂上早就形成了一番撼不动的格局,他们这些看起来光耀迫人的学士不过是在这朝堂上苦苦挣扎罢了。
林逊想到此处心绪不由更是低落下来,神色的黯然显而易见,却让龙宸宇峻一悲,月娉溯一喜……
“先生,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曾让赵国一时强悍无二,娉溯心想承国也是战火中马背上夺得了天下,三皇子如此学习兵法也用处不大,倒不如去校场上练习骑射,先生以为何?”
林逊看月娉溯对自己使得眼色,忽然间想起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对眼前的小女孩再也没有半分小瞧的意思,遂点头答应道:“也好,虽说是一年之计在于春,可是农家种植树苗也往往是在冬日,这样才能更好地生根发芽。”
龙宸宇峻和月娉溯自是对生产之事一窍不通,对于这栽植树木一事并不清楚,可是两人又都是聪慧之人,岂不明白林逊言外之意?
如今又站到这校场上,林逊情不自禁想起了那日月娉溯和自己的一番谈心。心中如今也感慨不已,看来这将来的天下怕是真的……
“先生,文臣留名青史无非是要在朝堂上一番作为,解君王之忧,安百姓之心。您是江南第一人,就算如今随着沈太傅修订书籍,怕也是不甘心只做那著书立传之人吧!”
林逊和月娉溯的眼光都望向了一旁正在联系箭术的龙宸宇峻,箭靶上四散着分布着些羽箭,看来龙宸宇峻射中靶心的次数并不多。
林逊指着那边似乎双手都有些僵硬了的龙宸宇峻还在坚持着练习,不由笑了起来,弄得月娉溯一脸雾水,不明所以。
龙宸宇峻回眸望去见到娉溯和林博士正在笑着交谈,遂放下心来继续练习。虽是有骑射的基础,可是如今竟然忘得差不多,自己想要重拾箭术怕是要吃一番苦头呀。
林逊一直觉得月娉溯太过于稳重成熟,似乎没有一丝破绽。而如今竟然也一脸的迷糊,让他不由觉得这样的月娉溯似乎更为可爱些。
“先生你笑什么?”月娉溯不解,听到林逊越加爽朗的笑声,心中有些赌气地问道。
林逊指着龙宸宇峻道:“就算三皇子有淑妃娘娘依靠,可是大皇子是嫡长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母妃端贵妃和静贵妃身份也都不简单。公主你让林逊选择三皇子,可能给林逊一个理由呢?”
又何必月娉溯给他理由?他既然自称姓名,又对她颇是恭敬有加,岂不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今林逊所求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一颗定心丸而已。月娉溯也明白林逊的想法,毕竟林逊还不如沈觉,自是要为自己找一条最为的出路。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自是信他。”月娉溯看着一旁静待答案的林逊,给出的答案似是而非。
“既是如此,那林逊就相信公主又如何?”林逊想起那时自己的笑声竟有些狷狂,不复平日里的自己。
“三皇子进度不错,没想到林爱卿你竟然也精通骑射之术。”
林逊不知道文睿帝何时来到身侧,闻言连忙跪拜道:“微臣不知圣驾到来,还望皇上恕罪。”
文睿帝看林逊这么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有一丝不耐,“起身吧。朕听说三皇子这些日子原本跟随林卿学习兵法,说是要上战场杀敌的,不过怎么林卿上了这么个折子?难道是三皇子太过于愚钝,所以林卿才取了这么个折衷之法?”
文睿帝问得轻描淡写,可是刚刚起身的林逊却差点就又跪倒在地!这话自己若真是说了一句三皇子愚钝,就算是事实的话怕也会被文睿帝推出重华门斩首示众吧!
这皇家的权威,自己只有一条小命,还不愿意就此不明不白的丢了。况且,三皇子真的愚鲁吗?怕是大智若愚呀!
再者,有她在,就算三皇子资质一般又如何?古来帝王聪慧过人者有多少,而往往是这些人毁了大好帝国,反倒是资质一般的人才守成有余。
“微臣不敢。只是三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按理应该参加木兰围场的射猎了。三皇子想给皇上一个惊喜,所以才会要求臣带他们来校场的。”
林逊诚惶诚恐的声音让文睿帝心里很是舒畅,果然是文人,就算是博学之士又如何,反倒是比平常人更贪生怕死了。想到此处,文睿帝不由哂笑一声。
“可是那折子又作何解释?怎么说江南第一人也会有教不了的学生,还是说三皇子太过于聪慧,以致于林卿无可奈何呢?”
文睿帝前言不搭后语,让林逊不由提了几分心神,面对喜怒无常的帝王,他自然更是谨慎万分。
“臣不过才和三皇子相处了几日,不过三皇子勤奋好学很是用功。只是这江南第一人不过是一些朋友的戏称,倒让皇上取笑了。”
林逊小心瞧了一下文睿帝的反应,才继续说道:“书中自有千锺粟,臣虽是涉猎广了些,却未免杂而不精,怕是将三皇子引导到了误区,有负皇上重托。”
文睿帝点了点头,说道:“也是,难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改明儿倒是该延请军中的将军们来给三皇子好好讲讲该如何学习兵书,成为大将军。”
龙宸宇峻听到文睿帝朗朗笑声,就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跑到了文睿帝身边。
“父皇,难道是来看峻儿练习箭术的吗?峻儿听母妃说当年父皇也曾带兵打仗,是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有军中……军中养……神箭手之称。”
龙宸宇峻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似乎在为自己不佳的记忆忏悔,看得文睿帝也不由笑了起来。
“养由基百步穿杨,一发而中猿心,是个神箭手。下次说之前可要记清楚,知道了吗?”文睿帝爱怜地摸了摸龙宸宇峻的脑袋,“峻儿这些日子倒是长了个头,若是回头能在木兰围场猎得一头山鸡,父皇就好好奖励你。”
龙宸宇峻闻言若有所思,却摇了摇头让文睿帝有些诧异,“怎么了?不相信父皇说的话吗?要知道帝王所说可都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呀!”
龙宸宇峻瞄了眼正缓步走来的月娉溯,神色有些怯懦,却似乎又大着胆子说道:“峻儿想山鸡太容易猎捕了,不如换成一尾狐狸吧!”
文睿帝看龙宸宇峻神色坚决,竟把那份神色中的怯懦都掩藏了下来。文睿帝仔细看着这个最近才开始亲近起来的儿子,心里产生了一丝犹疑。
正在此时,月娉溯终于来到文睿帝身前,盈盈福身礼道:“朦月参加皇上。”
文睿帝被这一声问安打断了思绪,不由看向了月娉溯,“怎么,朦月也来这里练习箭术吗?”
月娉溯巧笑倩兮,脆声答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朦月最是向往将军风采,所以就来校场跟随三皇子学习箭术了。”
文睿帝看空无一人的校场不由笑了起来,“你们俩这是闭门造车呀!峻儿要向真的练好箭术,怕是要请教名师了。”
文睿帝高深莫测的一笑让龙宸宇峻摸不清头脑,苏文看龙宸宇峻着急的模样,不由笑着说道:“三殿下,宫里的大内侍卫精通剑术骑射的不在少数,若是殿下你去请教他们……”
宫中校场多是大内侍卫用于平常训练的地方,可是眼下却空无一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是趁着大内侍卫不在的空档偷偷过来练习的,不过传出去倒也真够丢人的。
堂堂三皇子竟然偷偷摸摸来练习骑射,想到这里苏文不由笑出声来。
文睿帝看苏文那强忍着笑意又笑出声来来的模样,也不由笑道:“你倒是会给他指路,不过怕是大内侍卫个个眼高于顶,不肯让峻儿拜师学艺吧!”
文睿帝这话不过是玩笑罢了,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龙宸宇峻的母妃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最得圣宠的淑妃孟婉盈,又有谁会这么不长眼竟然敢拒绝龙宸宇峻的请求?
龙宸宇峻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不满地说道:“他们不愿意教峻儿,峻儿还不想跟他们学习呢!有炎表哥在,峻儿才不怕他们呢!”
文睿帝看龙宸宇峻赌气的模样,心情也软了几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你以为父皇的骠骑将军是用来给你炫耀的吗?真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