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向来贵人事多,臣妾宫中之事惊扰了凤驾,妾身心感不安,向娘娘谢罪了。”孟婉盈委婉解释道,看着高高在座的皇后,脸上有些歉意的微笑。
“孟美人起身吧,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是该多多关照你们的。”
月娉溯连忙起身搀扶孟婉盈,却不料碰到了手上的红肿,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一旁的龙宸宇峻心中犹如利刃划过,连忙过去看了起来。
“皇上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臣妾看三皇子对咱们朦月公主可真是上了心呢!”邛宁皇后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怜香惜玉,倒还真是皇家子嗣呢!”
文睿帝闻言脸色一沉,皇后的意思他岂会不明白?他本就是个风流之人,却最不愿皇嗣秽乱了宫闱。只是如今诸位皇子倒还年幼,也没有这等嫌疑,如今龙宸宇峻关怀月娉溯,诸人瞧在眼里,他自是明白皇后这是想要干什么。
“司膳,还没给朕答复呢,嗯!”文睿帝瞥了一眼邛宁皇后,没搭理她的话,让一旁的皇后心中愤怒不已,脸上却还是平静着。
“回皇上,臣妾这些年来一心礼佛,所以对这膳食也没有过多要求,多是采摘些新鲜菜蔬交由御膳间打理,所以还请皇上不要归罪司膳大人了。”
一旁的徐连英原以为自己就被撇过去了,哪料到文睿帝旧话重提,若不是这孟美人又替自己说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自己供出这幕后之人,可是那人不就端坐在那里吗?
爱若寒炉火,弃若秋风扇。果真如此呢,说知道这孟美人一朝又重得圣宠呢?
“爱妃这是何苦,刚才林太医还说你身体虚弱,岂能每日里就吃这些膳食?”文睿帝爱怜地看着孟婉盈,“爱妃你刚刚醒来,赶紧坐下。”
看着那笑意轻拂,文睿帝转过头来交代道:“还不赶紧滚回去再送来膳食,娘娘刚刚醒来,要吃些什么不用朕交代你了吧!”
徐连英如蒙大赦,连忙磕头道:“奴才明白,这就回去打点!”
跪在一旁的几位太医看到飞奔似的离开的司膳,心头悲喜交加,喜的是孟美人竟然开口为司膳求情,那自己是不是也有希望呢?悲的是,如今司膳已经逃离了,自己却还生死未卜,如坐针毡呀!
“皇上,几位太医也都年纪大了,还是赶紧让他们起身吧!”孟婉盈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位太医,不由求情道:“臣妾向来讨厌求医问药,若不是这次皇上让林太医前来诊治,怕是臣妾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几位太医呢!”
孟婉盈的话似有深意,几位太医都明白了其中隐情,毕竟当年孟婉盈身怀六甲时,太医院可是从来没请过平安脉的!只是,他们到底是在宫中当差,能怎么办呢?得罪了那位,怕是连养家糊口都难呀!
文睿帝没有细究当年往事,只是看着跪倒在地的几人冷言道:“今日看在爱妃的面子上且饶过你们,若是再被朕发现你们这等疏于职守,小心你们的脑袋!”旋即,文睿帝又对一旁静立的林天汐交代道:“林爱卿记住了朕的交代,可千万别学了这几位。”
“是,微臣明白!”林天汐郑重答道,随着告退的几位太医一起退出了大殿,只是抬头看去站在孟美人身侧的月娉溯一脸的平静,不悲不喜的神色让他有些诧异,也有些心疼。
那日醉风楼里他看着这幼龄的公主白衣赤足进城,被云安城的百姓辱骂责打,背负着这么多的耻辱,如今的她竟然如此的平静,林天汐有些了然,也有些心疼。小小年纪,最是童真的年纪,却背负了太多呀!
“皇上,孟妹妹身体想来无恙,臣妾还要回宫看望邯儿,他今日受了沈太傅的责罚,吓坏了,哭着闹着要父皇母后呢!”邛宁皇后看孟婉盈如此“善意”地放过了司膳和太医院的人,自是明白她今日定是要将柔弱装到底了,她不屑于如此,倒不如回宫去!
只是,她到底不甘心就这么输了,想要用大皇子扳回一城,毕竟,文睿帝向来宠爱大皇子的。
“皇后且慢。”文睿帝的声音让邛宁皇后心中一喜,转过身来静待文睿帝下面的话。
“今日峻儿在翰院说:兄有事,弟服其劳。朕以为峻儿此话言之有理,皇后回宫后好好教教大皇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孝悌之道!”
原本以为文睿帝会说一道会坤仪宫,如今听到这番话邛宁皇后脸色无法平静了,声音也高扬了起来,“皇上,若不是三皇子带着朦月公主去了翰院,邯儿岂会惹出这些麻烦?孟妹妹教子有道,那就好好教教,别就让三皇子学去了一星半点儿的,没的让人笑话!”
孟婉盈闻言不由觉得委屈,却还是强打起笑意道:“臣妾知道了,多谢皇后娘娘训斥。”
文睿帝看着眼泪在孟婉盈眼眶里打转儿,不由怒气中烧,喝道:“放肆!皇后往清和苑里就派了这两名宫人,哪里有侍从伴读的份儿!朕这件事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说教起来了。你也不瞧瞧大皇子说的是什么话,亏得还有脸在这训斥,回头好好教教大皇子,别再说出那等市井之言,丢了皇家的份儿!”
邛宁皇后进宫来哪里被文睿帝这般训斥过,闻言不由心中大怒,正要争论却被汀雨拉住了衣袖。她看着文睿帝脸上的震怒,一旁的苏文也在使眼色示意自己离去,不由咽下了这胸中不平,“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孟婉盈连忙站起身来向着皇后背影福身道:“恭送皇后娘娘。”邛宁皇后听到这声音脚下一愣,停了脚步,却只是看着殿外的夜色冷冷一笑,却连笑声都消失在口中,只剩下满脸、满眼的冷意。
“爱妃,你身体不好,哪里用这么多礼节?快快起身。”文睿帝拥着孟婉盈来到桌前,吩咐着龙宸宇峻和月娉溯坐下。
“看来,朕的大将军倒是给自己的外甥找了个好的,有难同当,这倒是难得。”文睿帝仔细看着月娉溯,然后转头对孟婉盈道:“怪不得苏文还跟朕说朦月公主,到底是个出挑人物儿,过些年大概就能有爱妃你当年的风采了。”
孟婉盈含羞一笑,“皇上说笑了,臣妾蒲柳之姿,如今也早已人老珠黄了。”
文睿帝闻言哈哈一笑,笑着说道:“既然朦月也住在宫中,就跟着峻儿去翰院读书也好,学些礼节也没什么不好的。”
孟婉盈闻言一愣,原本她还指望文睿帝知道此事后能给龙宸宇峻换一个书童呢,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尤其是混迹在众位皇子之中到底容易落人口实。可是文睿帝一句话就断绝了自己的念头,而且,细细想来似乎他对于峻儿并没有那么多的期许,所以才……
想到此处,孟婉盈的心也有些凉了,毕竟峻儿才是她将来的依靠。若是不能入了文睿帝的眼,那还谈什么将来呢?不过,如今也不过刚刚开始,也不必那么心急,想到此处,她又放下心来。
月娉溯闻言却是心中一喜,看向对面的龙宸宇峻脸上的喜色,遂笑着答应道:“多谢皇上恩典,朦月不胜感激。”
毕竟,中原人向来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自己岂能不珍惜这机会?
一时间殿内诸人心思各异,直到飘香的晚膳姗姗来迟,这才打破了这异样的静寂。
文睿帝这日歇在了清和苑,而这事正是月娉溯喜闻乐见的,只是她抬起头来却还是一张无害的脸上顶着略有些懵懂的神色看着一脸笑意的帝王,不经意间瞥到了孟婉盈也是往她这里扫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不过月娉溯看到她唇角的笑意,知道她对自己的表现多少是满意的。
站在一侧的苏文为文睿帝布下了菜色,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月娉溯在那里低头用膳,似乎是对于这琳琅菜色有些摸不清,看着这个,看着那个,到底是没有下了筷著。
龙宸宇峻也注意到月娉溯的窘迫,为她添了一碗汤,“书上说受伤的时候最好不要吃发物,这些天你少吃些辣的食物,这样伤口才能快些好起来。”
文睿帝看到了此情此景,不由笑了起来,“没想到峻儿倒是个体贴的人,像你母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婉盈原本就为文睿帝的话有些心凉,如今听到这夸奖,脸上的笑意不免有些更是勉强了。
“峻儿自来都是体贴人的,臣妾倒是没有太为他操心。”
文睿帝闻言哈哈一笑,“爱妃这么一说朕倒觉得峻儿倒是随了朕的性子,母后当年还说朕幼时极为极为省心,反倒是长大了却让她头疼起来了。”
月娉溯静静听着两人闲谈,似乎是闲话家常,可是她何等聪慧岂会没察觉出孟婉盈脸上的笑意有些黯淡?只是她到底还是谨慎着,毕竟面前的帝王久在高位二十载,绝非寻常之人。
一顿晚膳吃得几人都是心满意足,只是月娉溯看着文睿帝揽着孟婉盈进了寝殿,不由浮起了一丝笑意,也许这清和苑往后就会热闹起来了呢?
龙宸宇峻看着离开的小小身影,不由自主追上去了两步,柔声吩咐道:“手上的伤还没好,记得要翠缈给你上药。”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了,连忙转身跑开了。在大殿门口候着的路舍看到小主子窘迫的神情,想笑又不敢笑,只是盯着月娉溯看了两眼,才连忙追了上去。
月娉溯看候在偏殿里的翠缈一脸的兴奋,顿时明了。毕竟这帝王的大驾莅临意味着什么,宫中之人自是万分清楚的。看着翠缈脸上的欣喜,月娉溯明白她似乎想让自己也沾染这份喜悦,不免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吃过饭了吗?”月娉溯任由翠缈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把手伸了过去任她胡作非为。
翠缈闻言笑了笑,说道:“嗯,公主的手消肿了不少,看来到底是疗伤圣药,难怪听玲珑姐说后宫里的妃子最是以皇上赐下雪肌膏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