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纳格爬起来,先把破烂的衣服好歹穿在身上。众贡女也帮受伤的姐妹们整理衣服,包扎伤口。
屠纳格顾不得自己,先把那史平落扶起来,用几乎整整一件内衣,把她的伤口包扎起来。
那史平落醒了过来,因为流血过多脸色苍白:“姐姐……那些畜生呢?”
屠纳格刚要说话,山洞外突然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屠纳格和忙碌着的贡女们齐齐抬头朝外看,在将要熄灭的火光照耀下,一群白发白胡子,身穿白衣,眼睛泛着蓝光的白人,犹如一群雪人,站在了她们面前。
有贡女吓得惊叫:“白发鬼!!”
屠纳格虽然也是浑身颤抖,却想起了上次她们在黑鬼山遇到老僧人的那个夜晚。老僧人告诉她们,这些白发人其实也是一群普通人。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为了躲避战争,而住在了地下的山洞里,并习惯了山洞的生活,昼伏夜出,没有阳光的照耀,因此变得如此了。
可是,他们会怎么对待这些弱女子?连鬼方大巫师都怕他们,可见他们也不是好惹的。
屠纳格声音颤抖:“你们……也是来抓我们的吗?”
听到屠纳格说话,一群白发人互相看了看,又都摇了摇头。
屠纳格知道他们听不懂。贡女们小心翼翼捡起自己丢下的短刀。白发人看到她们拿刀,都紧张起来,也亮出了手中的武器。
屠纳格看出来,他们似乎没有敌意。她让众人把刀暂且收起来。
贡女们把刀都放进腰间的刀鞘里。白发人也都把自己的武器放下。屠纳格正不知如何招呼这些吓人的不速之客,从山洞外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喊道:“佛祖保佑,孩子们,真的是你们啊。”
屠纳格一愣:“老人家,是您吗?”
是那个在黑鬼山救了她们的老僧人!老人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进来,躬身施礼:“见过屠小姐和众位小姐!”
老人正是那个老僧人,后面跟着的两人,竟然是她们在黑鬼山住宿时,被白发人“杀死”的两个士兵。其中一个是封常清手下的唐朝士卒,这个是一直跟着屠纳格的康居士卒。
屠纳格惊讶:“你竟然……好好的?”
康居士兵说:“这些白发人不杀人,他们也不是鬼。我们当时只是被吓昏了。”
屠纳格起身,跟老人见礼:“屠纳格见过老人家。您老人家两次救了我们,屠纳格和众位姐妹没齿难忘!”
老僧人挨个看着贡女们,直叹气:“孩子们,你们受苦了!咦,怎么只剩下了你们这几个,不是……有十一个人吗?”
屠纳格叹气,把罗妮娜和涂萌之死,和被鬼方人杀死的姐妹情况跟老僧人说了。老僧人念叨了几声佛号,看了看那史平落的伤势,取出一块白布,让人给她包扎好,他亲自把屠纳格的胳膊包好,又从随身带着的药壶里,取出药,让屠纳格和众位姐妹服下。
老人对白发人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白发人走过来,看了看那史平落的伤势,这个白发人对旁边一个白发人说了句什么,那个白发人转身走出了山洞。
老僧人对屠纳格说,没事。那个白发人是个他们中最好的巫医,他肯定能治好那史平落的伤。
屠纳格有些奇怪,问老人怎么到了这里。老人告诉她,他被吐蕃人扔到一边后,就带着徒弟继续朝大唐方向走。没想到,半路被这些鬼方人抓住,送到了这山里。
大批鬼方人走了后,剩下看守他们的鬼方人被早就监视他们的白发人和被白发人救活的这两个士兵杀了,就把老人放了出来。
老人能听懂鬼方话,他听到他们是去捉康居贡女,就让那个唐朝士兵,把这个情况想法送到了唐朝细作居住的客栈。这个唐朝士兵去的时候,在客栈里恰好遇到封常清。封常清让他回来,在这里等候监视鬼方人。因为在这附近,除了蝎盘陀人,对这里最熟悉的就是这些邪恶的鬼方人了。而且鬼方人最善于搜集情报,他们既然是去捉贡女,那他们肯定是有了贡女的下落。
因此,鬼方人一回来,他们就发现了。可惜,因为要去请白发人帮忙,耽误了时间,才使得贡女们有了如此伤亡。
说话功夫,白发人取了药物回来。老僧人让贡女按照白发巫师的说法,把原先包扎的伤口解开,上了药,重新包好,又给几个受了伤的贡女们处理了伤口。
第二天一早,屠纳格被伤口疼醒,发现那些白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老僧人告诉她,他们其实是几百年前的车师人的一部。当年匈奴人被中原的西汉打败,匈奴西进,一路烧杀抢掠,在葱岭东居住的很多小部落遭到了灭顶之灾。
当时,这附近势力最强大,也最富有的就是车师部。匈奴人打败车师后,穷追不舍。
车师人四分五散,这一部车师人带着许多珠宝,就逃到了这黑风山中。他们逃进了早就发现的地下溶洞中,并隐藏好了洞口。
匈奴人追到山中,在山中附近搜寻三年多,竟然没有发现他们。
后来,匈奴人多次反复经过此地,都要进山搜寻这帮带着大量财宝的车师人。他们甚至从交河城抓来另一部车师人,来帮忙寻找,都无功而返。
这帮车师人久在地下躲避,竟然习惯了这种不见阳光的生活。他们因此须发皆白,眼睛能在晚上看清东西。
“战争,竟然让人变成了鬼。多少民族在战争中消失了啊。大食人竟然说战争加强了民族交流,繁荣了文化,他们怎么不说战争毁灭了多少文化,毁灭了多少善良的民族!”老人气愤地说。
大唐士兵来跟屠纳格等人辞行,说他要去报告封常清判官。他回来的时候,封常清嘱咐他,如果见到屠纳格等人,一定让她们在这里等他,不能出山。这次封常清要召集人马,亲自护送康居使团到西域都护府见高仙芝大人。
老僧人对他说:“你放心走吧。这里有我和这些车师人保护,没人能伤得她们。不过……。”老人转身对屠纳格说:“不过要委屈你们随老僧一起进入车师人的地下山洞。”
屠纳格点头,说:“那就麻烦您老人家带路了。”
大唐士兵起身,老僧人也站起来,对众位贡女说:“孩子们,准备一下,咱这就去看看这些住在地下的车师人。说实话,我还从来没去过他们住的地方呢。”
贡女们在车师人的山洞里住了五天,封常清就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他告诉贡女们,高仙芝大人也知道了贡女们的遭遇,已经亲自带着几千人马从都护府出发了。前哨人马提前出发,快马加鞭,再有几天就能到达客栈。
大唐正规军出动,且已经知会了吐蕃首领,从客栈到大唐地界,都是吐蕃地界,没人再敢找她们的麻烦了。不过从这儿到客栈,会略微有些麻烦。需要她们配合。
当天晚上,贡女们骑着马,随着封常清的马队奔向客栈。
一路上有惊无险,遇到过几次小勃律的巡逻人马,都都被机智的封常清化解。两天后,贡女们安全到达客栈,仙芝的前哨人马已经等在客栈了。速度之快,出乎封常清的预料。
在西域都护府的重兵保护下,历尽磨难的西域贡女们用了八个月时间,终于进入大唐,开始了她们的大唐历险。黑衣大食的细作和杀手们自然没有放过她们,跟随她们进入了大唐,进入了皇宫,另一番更加隐秘更加凶险的厮杀揭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