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餐风饮露,走了十多天,遇到十几个蓬头垢面,乞丐一样的生意人。安禄山仔细一看,竟然是他们那帮准备去大宛贩马的马贩子中的一群人,好多还都是辽东老家的。
安禄山大喜,众人见到安禄山,自然也是高兴万分。那群人中还有两匹马,驮着一些吃食。众人合并一处,势力大增,一起朝前走。
半路,他们遇到一帮劫匪。幸亏,西域的劫匪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劫僧侣。老人是这条路上有名的僧人,这些劫匪几乎都认识。因此,老人和两个弟子,以及穿着僧衣僧帽的贡女安禄山唐兵等顺利过关。那些穿着破烂的生意人被土匪劫下,老人前去讲情。劫匪们看这些生意人个个灰头灰脸,也没什么金钱了,搜刮了一些吃的和两匹马,也放了他们。
众人一路走一路骂。骂这些劫匪欺软怕硬,他们朝西走的时候,也经过这里,几百人的马队,这些劫匪连露头都不敢,现在看他们没人了,没势力了,出来抢东西,真她妈的没点骨气。
屠纳格和老人都不说话。知道这些商人多少都受了点儿损失,身上仅余的点儿黄货也被搜刮一空,这次出来可以说是人财两空,别的办法没有,骂骂出出气总是好的。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精明大胆的商人,竟然看出了屠纳格等人是十二个美女!
这让这些什么都没有了的家伙们色心大起,合计要在合适的时候把这十二个美女搞了。最好弄回去卖了,多少也能赚几个,总比空着两手回去要好。
他们合计这事儿的时候,恰好被安禄山听到了。安禄山大骇,忙连夜通知屠纳格,屠纳格等人不敢怠慢,趁着这伙人熟睡的时候,偷偷的跑了。商人计划第二天晚上行动,因此安心睡到天明,却发现那十二个让人垂涎欲滴的美人没影了,一起来质问安禄山。安禄山装傻充愣,说不知道啊,好好的怎么能跑了呢?
这些被小勃律和土匪折腾得精光的商人,像输光了的赌徒看到了可以翻本的元宝,现在这唾手可得的元宝要溜掉,他们自然不肯罢休,众人发一声喊,在这西域的官道上,卷起一阵烟尘,朝着贡女们一路就追了过来。
安禄山苦不堪言,只得随着他们一路狂奔。
追了两天,第二天的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前面仓皇而逃的这些弱女子。
因为这几天日夜急行,几个身体弱的女孩子几乎已经不能走了,只能在别人的扶持下跟着拖。
只有老僧人和他的两个弟子还能正常走路。贡女中即便身体比较好的那史平落,也踉踉跄跄,随时都能跌倒的样子。屠纳格不光要走,还要照顾几个年龄小的小姐妹,早就累得两腿发软了。幸亏老僧的两个徒弟,这三人扶着这个走一会儿,再背着另一个走一会儿,队伍始终拉拉扯扯的朝前走着。
那些商人土匪一般追上来后,这些少女咬着牙跑了几步,终于跑不动了。一队衣衫破烂的女孩坚持着站着,看着涌上来的这些土匪,眼里满满的都是仇恨。
老僧人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手持齐眉短棍,挡在贡女们的前面。
看到这架势,有几个商人打住了脚步。有几个本来就是亦匪亦商的家伙抽出刀,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老僧人用汉语说道:“你们这些狂徒!这条路上的劫匪都不对出家人动刀枪,我把你们从土匪刀下救出来,你们竟然要对我动刀?”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不耐烦地说:“老东西,你别强词夺理,要是不那你那破木棍对着我们弟兄,我们怎么会拿刀砍你?让开,你赶紧去念你的经去,这种事儿你少管!”
老僧人哼了一声,说:“我劝你们放下你们的刀吧。刚刚见了土匪,连刀都不敢拿,现在敢拿刀对着一群弱女子,堂堂大唐男人,也不怕人笑话!”
络腮胡子恼了,伸手就要来抓老僧人,老僧人的两个徒弟把师父挤到后面,各举木棍,横着眉看着络腮胡子。络腮胡子刚举刀要砍,安禄山斜刺里冲过来,抓着他的衣服朝后拖,边拖边说:“高大哥,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一帮小女人,跟他们动武不是有侮您的的大名吗?”
络腮胡子没防备,被拖着后退好几步。恼了:“姓安的!你小子想黄老子的事儿是吧?想找死是吧?松手,再******不松手,老子砍下你的爪子!”
安禄山松手,满脸堆笑,说:“高大哥,您别生气啊。她们好歹救过小弟一命,即使要……要把她们抓回去卖了,您也卖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去说说,让她们乖乖地跟您走,成不成?”
姓高的看了看安禄山:“当真?你小子能说成?”
安禄山笑笑说:“成不成的试试呗,大哥您卖个面子给我,即便他们不成,我也把这个人情还了。您当年不是说,做人要讲义气吗?”
络腮胡子有些烦,说:“行!一炷香的功夫,要是过了时间,她们不答应,哥哥我可就动手了!”
安禄山点头答应,在众人的目光中,朝着贡女们走去。
屠纳格看他走过来,有些质疑:“安兄弟,他们让你来干什么?”
安禄山小声问:“你们派人去请救兵了吗?”
屠纳格焦急地说:“请了!但是……人还没影啊。”
安禄山说:“那怎么办啊?那个络腮胡子给了我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时间到了,你们还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动硬的,屠姐,您得拿个主意啊。”
那史平落低声说:“有什么好主意?实在不行,跟他们拼了算了!活着遭这么多的罪,还真不如死了痛快!”
屠纳格不说话。安禄山说:“不必如此。我看倒不如先顺着他们,等援兵来了,他们自然就跑了!”
那史平落一瞪眼:“怎么顺?先让他们睡了?我们怎么去见大唐皇帝?”
屠纳格拧着眉头说:“平落说的有道理。可是……。”
安禄山突然打断屠纳格的话,说:“两位姐姐不必忧虑。我觉得即使你们暂时顺了他们,他们也得等到晚上,才能……那个吧。咱的援兵,晚上之前应该能来吧?”
屠纳格摇头:“这个谁知道啊。弄不好连援兵也找不到呢。”
安禄山茫然了:“那……怎么办?左也不好右也不好……怎么办?”
那边络腮胡子哇哇大叫,催促安禄山快点,这边屠纳格等人惶惶然没有个主张。眼看时间要到,屠纳格心一横,说没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跟他们走,不能让老僧人和他的弟子白白送死。
安禄山去跟络腮胡子说贡女们商量出的结果去了,屠纳格把她的想法跟老僧人说了。老僧人不同意。说他绝不能看着她们一帮小女孩落到这些土匪手里。
屠纳格说大师如果想救我们,那就别跟他们拼命。这路上的商人很多都是亦商亦匪的,一般的商人没人敢走这条路。他们敢杀敢拼,个个都是亡命徒,这次他们钱财被劫,两手空空的回来,更是一点顾忌都没有。现在跟他们对抗,无疑是白白送死。
她让老僧人带着徒弟赶紧去前面不远的客栈去找唐朝的人,就说她们是封常清大人救出的康居使团,现在被恶人劫掠,客栈里有唐朝的细作,他们听说肯定回来救她们。那比白白送死要好多了。
老僧人说你们不是派人送信去了吗?
屠纳格是啊,按照时间他们也应该来了。没办法,求您老人家了。
老僧人感叹,说你们竟然是康居使团,我也算帮康居人做了一件好事。
屠纳格说老人家不好意思,我们一直瞒着您。
老人挥挥手,满脸的悲哀,说老了没用了,佛法也没用,连十二个弱女子都救不了,何谈救世?
老人一挥手,带着两个弟子蹒跚而去。屠纳格对着老人鞠了一躬,然后,看着那十多个变成了土匪的商人,狂笑着朝这些弱女子冲了过来。
屠纳格看着这些丑恶的、被人劫掠过又反过来劫掠她们的大唐商人,心里一阵悲凉。大唐,在她的心目中,是个繁华昌盛,彬彬有礼,文韬武略的国度,商人如此,这大唐……能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