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因为这么一件在娘娘和王爷看来,微不足道的用膳小事,造成了宸王爷您今后的前途。王爷想必更加清楚,这有多么不值得!”顿了顿,天香眸子犀利地看着洛昭仪似笑非笑地说:“何况臣女这么坚持,也是为了娘娘您和王爷声誉着想。这宫里头是非多,想必娘娘比臣女清楚其中滋味!”
皇宫内院,尤其是妃嫔所居的宫殿,除了皇帝其余的外男哪怕是皇子都不可以随意进入。宸王早已经成年封王,洛昭仪又是今上最得宠的妃嫔,这样共处一室。话点到这里,天香不需要说明白,两人也明白意味着什么。
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先是宸王未经传召私自进宫,其次是宫妃与成年搬出皇宫的王爷同桌而食,这要是传扬开来,的确是有损皇家颜面。到时候追究下来,两人都讨不了好。尤其是现如今西京帝还没有立下储君,宸王要是有心那个皇位,就该要仔细斟酌一番。
天香百转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她现如今就是在赌。为了一线生机,她不去考虑这两个人的身份。正二品九嫔之首的昭仪娘娘,皇子亲王,任何一个人碾死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易。若是他们两个恼羞成怒,一怒之下将她秘密处死,她也有苦难言。
这番话说完后,天香心底不可谓不惊恐,忐忑不安。只是天香赌就赌在皇子,没有不想要坐上储君之位,继而有朝一日荣登九五这个巨大诱惑。天香同时暗自发誓,这一次她如果可以化险为夷,那么绝技不会再让任何人,这般将她的小命捏在手心!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再一次深陷如今的险境!
宸王面色一变,一抹恼怒从眼底一闪而逝。宽大的袖口里,右手紧握成拳,又缓缓地松开来。半晌之后,轻吐一口浊气,宸王笑着转身朝着洛昭仪拱了拱手说:“祁小姐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本王,此事的确是本王太过唐突和考虑不周!”
顿了顿,夏逸辰瞥了一眼自始至终未曾看向自己的祁天香,而后不甘心地说:“本王疏忽了,在此给昭仪娘娘和祁小姐赔不是了!既然昭仪娘娘身体并无大碍,本王就不多停留,这就回去向母后复命了!”
祁天香提着的心略微一松,好在她赌赢了。看来在宸王心里头,那个位置的确非常重要。只是这一关险之又险过去了,接下来这洛昭仪难免不会再出阴招!
洛昭仪见宸王坚持离去,心有不甘,却无法强留夏逸辰。祁天香有句话说得对,也提醒了她,她可不能与宸王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抿了抿唇,洛昭仪勉强笑着说:“皇后娘娘的挂心,臣妾不甚感激!王爷回复皇后娘娘的时候,不要忘记代本宫转达谢意!”
“本王省得,娘娘宽心!”夏逸辰也不愿意陪这个女人虚情假意客套了,只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再次转眸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天香。一抹势在必得,强烈的占有一闪而逝,迅速地消逝在他的眼底。
“恭送宸王爷!”众人再次跪下来,直至夏逸辰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众人才陆陆续续起身。
洛昭仪面上强挤出的假笑当即敛去,倏然阴毒狠厉地瞪向了祁天香。她计策好的一石二鸟妙计,却被祁天香几句话,破坏殆尽!“哼,祁大小姐真不愧是名门闺秀,这一言一行端庄高贵,知书达理的,就连本宫都没能挑出一丝瑕疵呢!”
天香抽了抽嘴角,这洛昭仪浓郁的讥讽和嘲弄,任谁都听得出来。只是如今她小命被捏在她手里,只能尽量放低姿态说:“娘娘谬赞了,臣女自小家父就如此教导,臣女时刻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愿意因自己行差一步,给祁国公府丢失了颜面。”
天香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只不过是遵循家父教导,且她毕竟是祁国公府嫡女千金。哪怕祁国公府空有虚爵,没有实权,但是老祁国公和自家父亲毕竟都曾为西京国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天香有一点警醒洛昭仪,就算她真打算对自己动手,也要掂量一下。
洛昭仪如何听不出祁天香话中含义,只是她好不容易设下这个局,本打算一举将夏逸辰和祁天香都除掉。这样一来,她就是双赢!但是如今被祁天香破坏了这个局,她算是功亏于溃,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殿中陷入了空前静默中,好半晌之后,一名宫女上千提醒道:“娘娘,这膳食已经凉了,奴婢这就撤下去,给您重新换一桌,您看可好?”
洛昭仪闲闲地从贵妃榻上抬眸瞧去,忽然眸光一闪,心底一动,立刻又生了一个计策。抿唇一笑,洛昭仪看向天香浅浅地说:“本宫险些忘记了,嗯,撤下去重新上一桌膳食。”停了一下,洛昭仪笑颜如花地说:“祁大小姐第一次来本宫这里用膳,本宫可不能怠慢了才是!”
祁天香微微地蹙眉,虽然没有想过洛昭仪这么简单会放过自己。但是听到她还要继续留着自己,心底仍然止不住犯愁和惊恐。
起身谢了恩之后,天香坐在位子上蹙着没心思索着。这皇宫里尊贵有权利的妃嫔不多,皇后有宸王这个儿子傍身,同样的梁惠妃也有儿子夏逸飞。还有就是生了公主的如妃以及熙妃,然后就是这位九嫔之首的洛昭仪。
她只是商贾之女,却能够在后宫三千佳丽中,短短两年时间,爬上了正二品昭仪之位,只能说心智各方面也是拔尖的。先不说她那张绝美容颜,就是西京帝对她的独宠下,让她无疑成了后宫妃嫔眼中钉,肉中刺,她却依然安然无恙。
她的手段绝对不比任何一个妃嫔弱,或者更加阴狠毒辣!这么一想,天香忍不住把心更加提起了起来,这一顿午膳,洛昭仪恐怕还有致命一招!天香权衡之下,推出这洛昭仪不会下毒毒害自己,但是少不了添加别的东西。
而且,她若是执意赏赐自己吃哪一道菜,或者喝那一道汤羹,天香不能推辞。咬紧牙关,既然已经过了一关,天香只能硬着头皮见招拆招,见机行事。
洛昭仪瞥了一眼,拿着筷子却并没有动筷打算的祁天香。纤纤玉指一顿,洛昭仪不满意地说:“怎的,难道祁小姐对本宫这里的膳食没有胃口吗?”
天香心底焦急的不行,只是哪怕注定了难逃一劫,她依然还是要竭尽全力想要拖延下去。能够拖延一刻,她就深信还有转机。抿了抿唇,天香强挤出一抹浅笑说:“臣女只是有些震惊,这些膳食乍一看还以为是精致的艺术品,每一道菜都巧夺天工,臣女真是从未见过。若是一筷子下去,臣女忍不住想到这珍品就破坏了美感,着实有些不忍心啊!”
“呵呵,想不到祁小姐这般风趣呢!”洛昭仪美眸一转,忽然夹了一道菜,亲昵地放在了天香的碗中说:“再好看也只是膳食罢了,总归是避免不了被吃的下场!祁小姐说,可是这个理不?来,这道菜你尝尝,本宫可是百吃不厌呢!”
天香心底再次一颤,这洛昭仪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殊不知这话中潜在的含义不言而喻。这天香迟早是她要除去的杂草,这早晚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做什么还要固执地挣扎纠结呢?天香勉力一笑,不得不夹起了碗中的菜,吃了起来。
这是一道荷花形状的菜肴,天香入口即化,一股子荷花香唇齿留香。倒是猜不出,这道菜肴食材是何物。只是这般美味的佳肴,天香一想到虚情假意的蛇蝎美人洛昭仪,就忍不住打颤。这美味也味同爵蜡,再没有了任何的胃口。
洛昭仪见天香真的动筷开吃,便不再把眼神一直盯在天香身上。
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天香放下了碗筷。这一次不成功,就真的要把命葬送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天香低垂着头说:“娘娘,臣女已然饱腹。今儿个一大早臣女就奉命入宫,如今天色不早了,家中马车还等在宫门外。若是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臣女这就告退了!”
洛昭仪勾唇一笑,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只是无所谓的挥挥手说:“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再留祁小姐了!来人,送祁小姐出宫吧!”
一旁的宫女浅浅一笑说:“是,娘娘!”继而看向祁天香,向天香做了个请的姿势说:“祁小姐,奴婢又菱,您这边有请——”语毕,上前搀扶住了天香。
天香抬眸看了看这个宫婢,心下讶异,这个宫婢正是刚刚那名提醒洛昭仪膳食冷了,建议她撤下去换一桌的宫婢。由着这名宫婢扶着自己,天香心下稍松,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待回府后,一定要好生计谋,再不能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险境!
轻吐一口浊气,天香前一只脚才迈出殿门槛,忽然腿脚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儿跌了下去。
“啊!”那个叫又菱的宫婢惊呼一声,音量却一点儿也不高。她一边扶起了天香,一边装作担忧地说:“祁小姐,您没事吧?”语毕,拽住天香的手臂晃了又晃。
“卑鄙无……”天香咬住牙根,再也无暇顾及身份差别,恼怒地骂了一声。孰料眼前一黑,她再也禁不住,失去了意识。
又菱眼眸一闪,和另一名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架着天香朝着旁边那座偏殿走去。
主殿里,洛昭仪早已经回到了贵妃榻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狠戾:“祁天香,哼,过了今夜,本宫要你……”
京都花街柳巷,那一座最为豪华,最热闹的琼玉楼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美人们各个花枝招展,琴瑟声声。
位于琼玉楼二楼一间雅间内,琼玉楼大家花魁傲雪姑娘正专注抚琴。琴音悦耳清脆,曲子也舒缓令人感觉心悦。加上窗外星星点点的夜色,这悠扬清脆的琴瑟之声,更加为傲雪凭添一抹灵气。
就在此时,一名黑依然翻窗而入,附耳到倚在软榻上的男子说了些什么。男子本来是惬意地斜靠在软榻上,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弧,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他看上去专注地盯着傲雪看个不停,实际上那双幽深的眼底深处,丝毫没有一丝的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