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祁老太君忽然厉喝一声道:“你这没规矩的狗奴才!老爷面前,竟敢自称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其实老太君已然看出了名堂,只可惜自己这个儿子耳根子软,且有些愚钝,所以不得已她只得站出来发话。
廖管事当即浑身一颤,磕着头求饶说:“奴才嘴拙,求老夫人饶命啊!”
祁仲卿烦躁的摆摆手,瞪着他说:“饶不饶命一会儿再说,你先把自己的行踪交代清楚!还有,这一身夜行衣又是什么情况?”
“奴才……”廖管事张口欲言,一脸的害怕惊惧,半天竟然没有吐出完整的一句话。
祁天香一脸的冷意,这么审问下去,什么时候才有个结果?怪不得爹爹从不过问府中之事,在治家方面爹爹果然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洛天麒自然敏锐的察觉天香的意思,在她开口之前,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本来是人既然是国公府之人,算是祁大人的府内之事,本公子理应避嫌不予过问。只是今日将军府老太君寿辰这么大的喜事,后院却招了贼人!现如今将军府还在奋力捉拿那个窃贼,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因着一个下人歹心牵连了整个府宅,那可是大大的不值得啊!”
洛天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一丝严厉反而带着些微玩味。尤其是那一双凤眸,紧紧地盯着天香,泛动着浓而密的睫毛,示意天香不必担忧,他本就没打算让天香牵扯其中。
其实洛天麒作为外男进府做客,天香这些闺阁千金理应退避三舍。然而洛天麒来得出其不意,众女眷倒是没有来得及退下。天香接收到洛天麒的眼神,当即意识到,她理应不该多言。
意识到这一点,天香当即抿唇不再多言。何况洛天麒已经示意,他自会处理好这件事,天香乐得轻松,又可以看一出好戏,何乐不为?
祁仲卿闻言当即面色再沉,厉声喝道:“来人啊!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刁奴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子,本老爷就不信他嘴硬不招!”
廖管事当即一脸的惊惧,不住地磕头求饶道:“老爷息怒!;老爷饶命啊!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求老爷谅解不要打小人啊!”
“奉命行事?”祁仲卿闻言,心知这廖管事嘴巴不再牢固,当即严肃地喝问道:“那你是奉了哪位竹子的名行事?今日一整天你这样子,究竟做什么事去了?”
这样一个恶奴,不在府中好生劳作,却一身夜行衣出府不知道做什么好事。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国公府日后有何颜面?而且有这样的下人,他感觉日后都要寝食难安了!
廖管事听闻老爷要打自己三十大板子,当即吓得面色苍白,跌坐在地上!他已经近四十岁了,虽然会点儿花拳绣腿的皮毛功夫,但是这么多年来过习惯了养尊处忧的生活,哪里还禁得起打啊!
因此廖管事一边哀嚎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叫道:“老爷饶命啊!不要打,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啪!”祁仲卿闻言更加震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廖管事喝道:“果然是欺瞒主子的恶奴!现在给本老爷老老实实招来,你奉了何人的命令,去做了何事?你这一整天不在府中,究竟所为何事?”
廖管事当即再次把奢望的眼神,瞄向了恋姨娘。只可惜恋姨娘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坐在那里仪态端庄,似乎神游天外一般。廖管事禁不住暗自咽了一口唾沫,私心里他其实很希望恋姨娘可以救下自己。
毕竟当初恋姨娘着自己做这事的时候,是确保他可以迎娶府中嫡千金天香。他虽然因着恋姨娘的关系,这几年在国公府作威作福。但毕竟是个奴才,若是他可以借机娶了嫡千金为妻,那就可以成为国公府正经的主子!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廖管事就一直期待着能够得到恋氏的营救。只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妙,他不明白怎么会先被劈晕,然后竟然被活捉!要是这三十大板子真的下去,他小命难保。
老国公爷年轻时候也曾是少年英雄,也上过战场,所以府中一直沿袭着板子并非是大户人家的板子,反而是军队里的军棍!这一军棍相当于三大板子,这三是军棍下去,他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啊!他还有那么多银子,还没有娶妻生子,怎甘心这么死了?
恋氏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急坏了。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帮着廖管事脱罪 求情,势必会把嫌疑转移到自己身上。若是任凭老爷处置廖管事,难保他禁不住严刑拷打,一会儿全招了,她一样要被抖出来!所以这求情也不是,不求情也不行,恋氏感觉脑袋要炸掉了。
祁仲卿虽然多年不问府中事务,好歹也上过沙场,自然敏锐地察觉出廖管事与恋氏之间偷偷地眼神交汇。心底一阵气结,一怒之下,祁仲卿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一旁的家丁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恶奴拖下去,先打三十军棍再说!”
“老爷饶命啊——”廖管事还没有反应过来,府里身强力壮的家丁当即拖着他出去,不一会儿一阵阵地惨嚎声传了出来。
恋氏听着军棍拍打着皮肉,发出来的响声,与廖管事鬼哭狼嚎声夹杂在一起,心底一阵忐忑不安。
眼看着众人都是一脸的淡然,古井无波,恋氏心尖随着廖管事每一声惨嚎跳跃着,惊恐也越来越浓郁。
洛天麒冷眼旁观一切,从祁仲卿此举和面上的怒不可遏可以看出来,事情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接下来那个的事情,毕竟乃国公府家事,他也不好死赖着不走。何况他也相信天香这丫头机灵狡黠着,于是起身告辞道:“这人送到了,想必国公爷已然清楚事情始末。天麒还有要事,就不叨扰国公爷处理府中要务,这便告辞了!”
祁仲卿本来是琢磨着,用什么理由让洛天麒离开。要不然眼看着廖管事就要招供了,他何至于忽然出声命人拖下去先打军棍?此时听到洛天麒主动提请辞,当即满脸堆笑的说:“今日多亏了国舅爷慧眼,不然下官险些被此等罪大恶极的恶奴蒙蔽了眼睛!”
洛天麒耐人寻味抿唇一笑,展开了随身的骨扇摇晃着说:“国公爷客气了,天麒只是碰巧路过,恰好逮住了一个小贼罢了,国公爷不必介怀!”语毕,再次拱拱手,意味深长地说:“告辞了,国公爷留步,不必相送了!”
“呵呵,那下官就斗胆不送国舅爷了!”祁仲卿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洛天麒离去的身影福了福。眼看着洛天麒不在意的挥挥手,大步流星的离去了,方才强舒了一口气。
“天香、天娇,你们两丫头先回自己的院子去!”祁仲卿重新转身,看着两个女儿命令道。
祁天香心知祁仲卿这是要单独教训恋氏,抿唇颔首道:“是,父亲!”福了福身后,又对着老夫人说:“祖母,那香儿先告退了!”
“唉,去吧你这孩子,这一天也累了,回了语嫣斋好好歇息!”祁老太君慈爱的说道。
“祖母……”祁天娇腆着肿胀的脸蛋,偏偏自以为可爱的说:“那娇儿也回院子了!”
“嗯。”祁老太君面上的笑意敛去,不咸不淡的说:“回去了好好反省!若是他日再做出没有规矩的举动,你就去家庙跪着对着祖先念经去!”
此言一出,祁天娇吓得对着祁仲卿福了福身,连话都来不及说,撒腿就跑。
祁仲卿见该走的都走了,当即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一转身,利剑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恋氏。
恋氏被祁仲卿盯得心虚心慌不已,躲闪开他犀利的眼睛,勉强的笑着说:“相公,你……你怎的这么怪异的盯着我看?”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大厅脊梁上空,聚而不散。祁仲卿指着恋氏,一副怒不可遏:“这么多年来,国公府的事务就是你这么处理的吗?你不要给我找借口,我不会姑息你!你给我老实说,那廖管事就是你派去将军府的窃贼吧?”
恋氏“啊!”的一声痛呼,捂住被掌掴的脸颊,一脸的不敢置信看着祁仲卿。她本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因为钦慕祁仲卿,自甘为妾。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相敬如冰,如果忽视她姨娘的身份,简直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真是不敢相信,她深爱的相公竟会打了她!这么多年别说是吵架,就是小别扭他们都没过!可是如今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出手这么重,舍得打了她!这让恋氏如何不伤心,不痛彻心扉?
“相公,你……你竟真的打我了!”恋氏半天蹦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委屈的眼泪滑落脸颊,受伤地看着祁仲卿。
祁仲卿闻言一怔,随即定定地看着恋氏已经红肿的脸颊。心底一痛,他刚刚一怒之下竟然真的打了她!他本就是武夫,下手轻重自己清楚。只是这一耳光已经打下去了,他就算这会儿追悔都于事无补。
何况如果不是恋氏不知分寸,对天香生了歹毒之心,做出这种龌龊事,他又怎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廖管事擅闯将军府已经是罪不可恕,偏偏恋氏还生了毁掉天香闺誉这虎狼之心!这种心思和作为,实在是恶心、下作至极!
祁仲卿这一生到如今只有四个女儿,每一个他都当作手心里的宝。更何况天香乃是亡妻宁氏留下的嫡长女,宁氏乃翘雅郡主,太后当初亲自下懿旨,为两人赐婚。他们当初那么恩爱,夫唱妇随,要不是宁氏生天香落下了病根,他也不会纳妾!
天香因为是宁氏唯一的孩子,所以祁仲卿心里最是疼爱这丫头。只是由于自小缺失母爱的关系,这丫头性子比较冷漠安静,尤其是不知为什么对自己很疏远。久而久之,他与天香自己竟然就慢慢地感情淡薄。好不容易香儿这丫头长大了,对自己也生出了亲昵,祁仲卿更加痛悔这些年疏忽了天香,恨不能把所有的疼爱都给这个可怜的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