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忠被陆文忠调来东朦。当年同徐存的华盛公司打得那一仗,他表现突出,受到器重,后来便被派到武汉打理一家纺织公司,成了陆文忠商业帝国的一方诸侯。这一次,陆文忠又要给他新的任务。
一番面谈之后,陆文忠给他下达的任务是:在大西北抢购羊绒,出价永远比别的收购商高十块钱。抢购量不作要求,能少则尽量少,关键是要把羊绒的价格拉高百分之三十。
蹊跷的任务,后面必然隐含着重要目的,当然也需要机灵的人来执行。陆文忠是要对杨天东下手了。杨天东是东朦的首富,从事的主要是毛纺行业,羊绒是主要原材料。
自从获得中华铝业公司准备囤积铝矾土的情报,陆文忠就引起了警觉,当内线再次传回中华铝业公司的全部融资计划后,他开始反击。陈剑和郭荣在香港股市极力打压中华铝业公司的股价,掀起滔天巨浪,是他的第一个动作;几乎就在同时,他的第二个动作也展开了,打击对象就是杨天东,通过抢购羊绒,攻其必救,他要封死杨天东准备支援中华铝业公司的资金。
次此行动,陆文忠还给韦忠配了两名助手,一个是“镇城西”,一个是孙利。这两个人目前都在西京,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汇合。
兵贵神速,韦忠决定明天就赶赴羊绒生产重镇鄂朵斯市。临行前,他想见见甜甜,两个人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面了。
“还好吗?”韦忠看着甜甜,问道。
甜甜依然那么漂亮,只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那种惯常的甜甜的笑再也不见了。一连串的变故,她压抑地都快崩溃了,吴望江自首以后,她更是心都碎了。
甜甜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听说了吴望江的事情,他是一条汉子,老板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韦忠说道。
“你说,能救出来吗?”甜甜低声问道,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们都会尽力的。”韦忠犹豫了一下,说道。
“他做了想做的事情,自己倒是痛快了,可是别人呢?他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他混蛋!混蛋!”甜甜爆发性地大喊,接着失声痛哭。
“吴望江侠肝义胆,我敬佩他!他那样的人,如果心里觉着愧对别人,是寝食难安的。想开一点,上天眷顾好人,他也许能躲过一劫。”韦忠安慰甜甜,说道。
“谢谢你。”甜甜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看一眼韦忠,接着问道:“忘了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马马虎虎。我三年前被老板派去了武汉,打理的公司规模挺大,每天一睁眼就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忙得脚打后脑勺。不过,倒是挺充实的。”韦忠答道。
“我知道,我不问你这个。你…,你结婚了没有?”甜甜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问道。
“没有。”韦忠苦笑一下,答道。
“有意中人了吗?她好吗?”
“没有。”
“你该找一个了。”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去,接下来是沉默。看来,韦忠仍然没有忘情于甜甜,只是眼前的氛围,不容许他再把这种话说出口。
“你说,老板这次不计成本,抢购羊绒,代价是不是有一点大?”韦忠岔开话题,问道。
“老板是豁出去了。他曾放言,要拿出一两百个亿,打败那帮王八蛋。他是当真的。”甜甜恨恨地说道。
“老板有这个实力,他是发狠了。杨天东实力如何?他会跟着我们起舞吗?我担心他不上套,咱们白忙活一场。”韦忠把自己的忧虑提出来,想听听甜甜的意见。
“杨天东号称东朦省首富,倒是有几个钱。你放心,他就是一个土豪,眼睛只会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他的地头上动动土,保准他会不顾一切的与你斗。再说,他并不知道你和老板的关系,你就是武汉一家纺织公司的老板,同行是冤家,他一定会与你死掐的。”甜甜冷笑一声,说道。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会不会狗急跳墙,给我玩邪的?他的为人如何?”韦忠想再从甜甜嘴里打探一些信息,问道。
韦忠是一个做事细心的人。
“他儿子是混蛋,老子难道不是混蛋?老板早替你想好了,给你配的两个副手,早年都出身黑道,玩邪的耍横的,他们是高手。你没有见过他们,见了面,那一身匪气,保准吓你一跳。不过,他们对老板绝对忠心,你谦虚一点,同他们不难相处。”甜甜嘱咐道。
“谢谢你的指点。”韦忠说道。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屋子里没有开灯,街上霓虹灯闪闪烁烁的光亮照进来,照在两个人脸上,使他们的脸色红红绿绿,变幻不定。又一个话题谈完啦,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再谈什么,除了偶尔对望一眼,便静静地坐着。
“我该走啦。”
终于,韦忠起身告辞,声音里略带一份惆怅。
“在外面跑要小心点,遇到难事,记得打电话过来。”甜甜没有抬头,声音低低地说道。
韦忠走了,甜甜站在门口,目送那曾经熟悉的背影渐渐走出视线。她显得那么孤单,那么寂寞。
鄂朵斯市。一家饭店里,连着三个包间全被人包了;包间里杯盘交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原来,韦忠正在宴请“镇城西”和孙利一干人。
“韦经理,我们弟兄是粗人,玩脑袋不灵光。老板交代,一切听你的;你尽管吩咐,保证指哪儿打哪儿。”“镇城西”一口干掉杯中酒,豪爽地说道。
“是啊,一切听你吩咐。”孙利随声附和道。
韦忠一直在观察,这两人的做派虽然粗俗,甚至有一点野蛮,却都是性情中人,他们对老板不仅是忠诚,还有发自内心的崇拜。老板大概给了他们指示,自己的命令,他们一定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原先有的一点担心,看来不必要。
“吩咐不敢。希望借二位大力,能圆圆满满把老板交代的事情办下来。”韦忠谦虚地说道。
“不就是抢羊绒吗?我带来了十几个兄弟,吃完饭,就把他们撒下去,保证手到擒来,把羊绒都给你抢过来。”“镇城西”满不在乎地说道。
“老哥哥,怕是没那么简单,这么容易,老板派韦经理来干什么?直接让我们哥俩干不就得啦。”孙利比“镇城西”有头脑,微笑着摇摇头,说道。
“这里面真有讲究?”“镇城西”看着韦忠,问道。
“是的。老板并不真的需要羊绒,他需要的是羊绒的价格涨起来。”韦忠含笑答道。
“想不明白。”“镇城西”用手拍拍脑门,思索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赶忙问道:“老板是不是要玩谁?他要玩谁,准有乐子,那个人要倒大霉了。”
“杨天东这个人你听说过没有?”韦忠反问道。
“杨天东?东朦的那个首富?奶奶个熊,他要和老板作对吗?”“镇城西”瞪着眼睛问道。
“是的。杨天东在东朦很有实力,所以,我们这次行动,必须周密计划,慎重行事,要是翻了船,会影响老板的大计划。”韦忠点点头,郑重地说道。
孙利的表情凝重起来,沉思了一阵,问道:
“你说老板需要羊绒价格涨起来,是不是要引诱杨天东和我们抢羊绒?是不是要杨天东把大量资金投进来?老板是不是在玩一招声东击西?”
“孙哥说对了,老板的目的就是用羊绒困住杨天东的资金,让他无法挪作他用。所以,我们切不可同他真的对打,他投一块,我们也投一块,最后两败俱伤。我们就是作势,像斗牛一样,用一块红绸子,引得他疯狂地往前冲;停下了,我们再抖一抖红绸子,引得他再冲,直到把他的财力耗尽。”韦忠知道两个人知识水平不高,打了个比方,详细地解释道。
“老板的脑袋真不是人长的,这种弯弯绕,我是越听越迷糊。你就直说吧,我们怎么干?”“镇城西”这回不再思考了,而是一搂袖子,大声说道。
“明天就在这里摆摊。你们带领各自三分之一的人马,用高价大量收购,估计杨天东的人会来砸场子,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他的人来了,不要客气,****!”韦忠脸带杀气地说道。
“大量收购?来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孙利疑惑地追问一句。
“来多少收多少。第一天必须把行情炒起来,估计会惊动杨天东。第二天,你们出工晚一点,收摊早一点,但是,也是来多少收多少。杨天东此时一定急眼,不得不跟进,和我们开战。”韦忠说道。
“后天呢?”“镇城西”是急脾气,忍不住问道。
“杨天东不会甘心,后天他还会派人砸你们的场子,你们装作不敌,撤出来。”韦忠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撤?奶奶个熊,为啥不****?怕我干不死他?”“镇城西”一梗脖子,气呼呼地问道。
“老哥哥,你的暴脾气又来啦。听韦经理安排,这不是打架。”孙利似乎听出了韦忠话里的玄机,制止“镇城西”发火,说道。
“我们就是要让他得意,让他能抢到羊绒。西北大得很,过上几天,我们换一个地方摆摊,你们也把各自带的人手增加几个,用更高的价格再同他抢,他要是跟过来,我们就像前面一样,斗两个回合,撒腿走人。再接下来,如法炮制。我估计,当你们把人马全用上了,杨天东的手里的钱就会被死死套在里面了。”
韦忠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完,面露得色。“镇城西”和孙利相互看了几秒,接着均哈哈大笑。
“你们这些文化人,损招就是多。杨天东这个土豪,死都死不明白。高!实在是高!”“镇城西”挑着大拇哥,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