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嗡地一炸响,李千兰看着窗户阴沉的天空,她闭上了眼睛,其实她早已没了后路,哪里都不能再逃,即然如此,那就来吧来吧,统统的都来吧,她嗯了一声,便再无后话。
孟太医离开,李千兰让秋云进来帮她梳洗,按宫中的规矩,早膳后,她要去给高太后请安,然后再往养心殿去向下朝的赢帝请安。如果赢帝不留她,她便可以回到景阳殿,接受太子殿下和众妃嫔的请安。
一想到众妃嫔,李千兰就不由有点头痛。
苏充媛永远是那么冲动,对她的敌对神情永远是这样的一览无余。
梁昭媛倒是很识时务,对她奉承不已,总会时不时给她送一些东西过来,或吃的,或用的。
而司马修容却不如梁昭媛让李千兰省心,她和苏充媛一样,对她敌对的很,只是没有苏充媛那么裸露。
孙修媛性子较静,心思极深,李千兰有时也看不懂她心里的想法,只是看不懂归看不懂,明白的地方,李千兰从不含糊。
张充容和郭修仪最会钻空子,她们趁众妃都在她这里时,一般都是一晃而过,然后直奔养心殿勾搭赢帝去了。
这些人,李千兰不怕,只是觉得心烦,好似在处理一堆不用动脑却永远干不完的琐碎杂活一样,其实她知道她真正要防的人是武贵妃那只笑面虎。
然而赵昭仪大多数时间在殿内养胎,偶尔才晃着微微发肿的身躯过来一趟,坐不到一刻钟,便喊着累要回去,一口水不喝。
李千兰知道赵昭仪在防备什么,更知道赵昭仪和高太后的亲密走动。
哼……李千兰想到这里,不由扬起了唇角。
德宣殿,高太后雍容华贵,高高在上,她的气色已经恢复当初,武贵妃端坐在下首,早李千兰一步已经到了德宣殿。
李千兰向高太后请过安后,落坐在武贵妃的对面,喝着茶水静待其它妃嫔的到来。
高太后笑容可亲的打量着李千兰,赞道:“难怪皇上会对淑妃情有独钟,哀家这些日子怎么看,也都觉得淑妃好看,简朴的打扮毫不俗气却又不失身份。武贵妃……”说着扭头看着武贵妃教训道:“有空你也多像淑妃学学仪容,皇上都多长时间没有上你那里去了?”
李千兰心里偷笑,高太后你也太会挑拨了,她不动声色,看向浓妆艳抹却装扮的极其精美的武贵妃。
武贵妃心性颇高,高太后如此一说,她心里动气,好在她的后宫修为不错,恁是把心里的气压在了心里,面上却半分也看不出,她放下茶杯,虚心地接受了高太后的教训:“母后说得是,臣妾谨记在心,只是淑妃最近侍候皇上太过忙累,臣妾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武贵妃笑里藏刀,扫过李千兰的眼神一闪而过一道凌厉的光芒,李千兰笑模悠悠,却是不语。
高太后扫过李千兰:“好好向淑妃讨教讨教,让皇上多过去,你现在打理着后宫的事情,延绵皇家子嗣你可不能疏忽大意,现在赵昭仪也有了,你的肚子也该争争气了。”
赢帝宠幸谁,太监都会有记载,这些日子,高太后只见太监记载,并没有看见太监送上李千兰破身的血帕,高太后扫了一眼李千兰,见她还是静坐一旁,好似此时谈论的人和她无关一般,于是又开腔问道:“淑妃,皇上这些天一直歇在景阳殿,可有让你侍寝?”
李千兰抬起眼帘望着高太后,不急不缓,不羞不愧道:“臣妾死里逃生,身子倦怠,皇上这些日子虽是歇在景阳殿,但并没让臣妾侍寝。”
高太后听话,极喜,赢帝的霸道,宫里早有传闻,他如果想要便是一刻不能等,这些日子,他倒好,硬能抱着美人睡,而压下了体内的情浴,原来,这小子,也有动情爱人的时候,她看着李千兰,心里更是满意这颗棋子:“哀家有些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让她们也不必过来请安了。”
李千兰和武贵妃听令退下,各走一边。
高太后坐在高殿,看着李千兰缓缓离去的娇丽身影,诡异地笑道:“钟尚宫,是该告诉她李江氏死因的时候了。”
“是。”沈家元气大伤,赢帝便是高太后的最后阻碍,去了他,高太后很快便能如愿此生,钟尚宫露出了和高太后一样的诡异笑容,稍停了一会儿,钟尚宫忽的又问道:“沈鸿德今日下葬,沈墨均那边,太后准备怎么办?”
沈墨均!
高太后轻抚着高洁的额头,深思许久,可是她只字未语,唯见眼里的光采越来越明,越来越阴险。
沈鸿德今日落土,玉容的仇算是彻底报了,陈京华了却一桩心事,浑身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此时他跟在李千兰身后,忽的有种回到从前的幻觉。
以前,他也是这样,悠闲而又警惕地跟在玉容身后,虽然没什么乐趣,却觉得满心都是幸福的。
李千兰不知身后陈京华的想法,穿过廊桥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不知是天气太过于闷热,还是微毒在体内的影响,她只觉神情越来越恍惚,脚下也越来越轻飘,身体更是慢慢的不再受她的控制,一个劲的往旁侧歪斜。
陈京华眼疾手快,跃过惊慌的秋云把一头欲栽倒在地的李千兰稳稳接住,打横抱起:“娘娘……”第一次抱她,才发现她好轻好轻,陈京华看着双眼无神的李千兰,不由微蹙眉头。
“娘娘,你怎么了?”小雪见李千兰大眼变小眼,脸色寡白,惊惶失措急忙吩咐:“你们快去抬轿过来,你快去请孟太医过来。”
同时秋云也已靠近陈京华,只是她没有看向李千兰,而是困惑地抬头看着陈京华,刚才他的动作太过敏捷,灵利的好似某人。
这身高?这眼神?
陈京华避开秋云灼灼的视线,把李千兰抱到树荫底下。
凉荫袭来,李千兰清醒几分,可又觉得胸闷难受,想吐。
孟太医赶到时,李千兰正扶着道旁的树干呕,额头也逼出了一层冷汗。
孟太医让人把李千兰扶进软轿,他搭上李千兰的脉博,片刻后又紧蹙着眉梢取出银针扎进李千兰手腕的孔最穴。
脉像混乱。
银针变黑。
众人皆惊,孟太医急忙命药童却取清毒解药,让太监把昏睡过去的李千兰先送回景阳殿休息,大家都注视着李千兰,谁也没有看到孟太医望着李千兰时的心痛眼神。
赢帝下朝后习惯性的在养心殿等着李千兰,他今天有意让李千兰陪着去御书房,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李千兰到来,于是派魏公公请去打听。
赢帝听到魏公公送来的消息,急忙赶去了景阳殿,此时李千兰已经喝过了清毒药,已经恢复过来,她靠坐在床头,气色与早上相比,已是二样,惨淡淡的让赢帝的心情都骤冷了几分。
“臣妾……”
“你病体缠身还请什么安!”赢帝很烦也很心煎,他挥手阻止了起身请安的李千兰,看着孟太医责问道:“你不是说淑妃体内的毒都已去尽了么,这又要怎么解释?”
断肠散的毒已经去净,而此时的毒症乃是这些日子李千兰坚持要喝的毒药所引发的,其实这些微毒并不重,如果一个身体健康的人要想毒发,这毒药也至少在喝上一年才行,可是孟太医却忽略了,李千兰现在的体质,断肠散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她的内脏却受到了极重的损害,所以即使是现在的微毒,她也承受不了太多或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