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笑得很兴奋:“皇上说,如果娘娘醒来,能自己发觉皇上早晨来过,那么景阳殿的宫人都可以去内侍府多领一个月的奉银。如果娘娘醒来没有发觉,而是靠奴婢提醒,那么奴婢就要手提两个空木桶沿着皇宫跑上一大圈,一边跑还要一喊,淑妃娘娘是个粗心鬼!”
李千兰听完,脸红地“噗嗤”一乐,佯装生气道:“你们还真是玩得无聊!”
为了试探高太后的底细,李千兰故意往后拖延了请安时间,她就想着与其它的妃嫔错开,以便和高太后沟通。可是她赶到德宣殿时,却发现来德宣殿请安的妃嫔,除了先前那些不受宠却十分重礼的妃嫔外,还又多出了五六个人。
晨昏定省是妃嫔向来的规矩,蓝宝林出了冷宫,自然也要来向高太后请安。而平时走得勤快的苏充缓因被赢帝弄伤,报了假正在百花殿休息疗养,以便重出江湖。可是赵昭仪今天不知被什么风吹着了,居然也挺了个大肚子过来请安。
看着赵昭仪,李千兰心里好似明白了,她们今天齐聚一堂的意图,她接着环视,孙修媛昨日方才侍寝完毕,她没有理由不出来得瑟炫耀。而武贵妃倒是镇定,依旧霸占着妃嫔之首座,且努力的奉承高太后。至于张充容、郭修仪、司马修容等那些隔三差五找事不来请安的妃嫔,今天也是身着华服头戴宝饰,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什么一般。
李千兰挑起嘴角绽出一笑,光华流转,她行至殿内向高太后请安后,并在蓝宝林的身旁落坐,她环视一圈故意开声笑问道:“今天姐妹们都好生勤快,倒是臣妾倦怠了。”
“淑妃姐姐不是侍寝皇上,便是大病小病不断,倦怠也是有情可原的!”说话的是像来不买她帐的司马修容,因为司马家是高太后身边最最主要的一股力量,所以她才胆在德宣殿给李千兰脸色看。
李千兰不怒反笑,瞥过司马修容,看着高太后道:“臣妾怠慢,还请太后恕罪。不过细想一下,我们倒也许久没这样一起在此聚过了。”
高太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微微一笑,挑着凤目扫视殿内一圈,对释放冷宫之事避而不谈,却拐着弯问:“淑妃说的是,哀家也许久没见着这么多人一起过来请安,莫非你们今天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同哀家讲?”
武贵妃脸色明显一僵,虽然旋即恢复,但也失了先前的柔和。蓝宝林有了李千兰的交待倒是镇定,闭口不语,只是微扭过脑袋看着李千兰,连赵昭仪都出来请安,李千兰又如何不知道她们聚在一起是想来看蓝宝林和武贵妃之间未完的斗争,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个李千兰,变成了三人之斗。
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便是集三千怨恨于一身,李千兰知道这个道理,谁要她一个人霸占了赢帝那么长时间,那她们日夜独守空殿。
李千兰心里明白,嘴上却是不多言,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让其它人接话去。
殿内一时沉静如一池死水,一点波澜都寻不到,倒是司马修容又先沉不住性子,阴着笑看着李千兰说:“后宫中能进冷宫的人,只有犯下冒犯龙威之事的妃嫔。蓝宝林当年因为谗害惠婕妤腹中的龙血,而被皇上打入冷宫数载,可现在经淑妃娘娘一个求情,蓝宝林便像无事人一般出了冷宫,还在宫中行动自如,无丝毫禁忌。”说着,下座面向高太后跪倒在地:“蓝宝林诬害惠婕妤之事,乃早有定论,如此一来,惠婕妤又算什么,她的怨屈又该如何申诉?”
李千兰莞尔一笑:“修容此话是指向皇上呢,还是指向本宫?”
“无规矩不成方圆,臣妾只为惠婕妤讨一个说法。”司马修容就是和李千兰较上了,想当初武贵妃霸权,她至少一个月还能见到司马修容数会,现在倒回,夜夜独守,守着青丝变白发:“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后宫有后宫的法制,臣妾还请太后作主,还后宫之严谨礼法!还惠婕妤一个公道!以礼正人,才是六宫和谐之根本!”
李千兰朝蓝宝林投去安心一笑,并不接话,让高太后去处理。
高太后和司马家族有着紧密的联系,但她和李千兰在暗中也有一腿,自然是双方都不得罪不得,她见李千兰不接话,思忖了片刻,方道:“后宫不理政,所以前朝之事,哀家无权插手。但是后宫之事,哀家身为太后也不便插手,必竟现在后位已不再悬空,所以尔等之事,还是等新皇后入宫再去找皇后高议!”
此话一出,司马修容掩视不住的怒气涌出,而李千兰自是心里一惊!
因为这件事情司马修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她现在要弄倒的不是蓝宝林,而是李千兰,所以额柯塔公主日后入宫,司马修容一定会去找额柯塔公主理论,这样一来,额柯塔公主就会明正言顺地被扯进后宫明争暗斗的旋涡。
一加入争斗,性命就不再安全,如果额柯塔公主到时能活着入宫,那么高太后只要再使出一点半点花样,额柯塔公主便又会像郑皇后那样死得合情合理,李千兰思得明白,心里暗骂着高太后这只老狐狸,却也是没有多继续此个话题,只是拐着弯问了一句:“臣妾病荒,醒来后才知额柯塔公主在哈尔城大闹之事,此事不知太后有什么看法!”
高太后凤目微眯,微扬的笑意中带着一丝狠意,她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弹着,却是一直沉默不语,俨然一副不理前朝后宫之势的模样。
大家见状,自是各不敢多言,再坐一会儿,都各觉无趣,就有妃嫔起身告辞。
李千兰虽然没有套出什么话,见状也起身告辞,蓝宝林随后跟了出来,武贵妃见蓝宝林离开,也是起身告辞回宫。
午睡醒来,秋云立在床边传话:“娘娘,林尚宫过来传话,说太后有请!”
和高太后斗,就要看谁先沉不住气,谁主动,谁便输了,高太后已经输了一局,现在这一传话,她便又输了第二局,李千兰微扬嘴角,让小雪帮她梳洗打扮。
德宣殿的宫人全部谴到外面侍着,高太后领着李千兰去了殿后的花园,这样一来,陈京华再好的功力也没了用处。
二人行至亭台里,面对面的坐下,李千兰从袖口中扯出白色的绣兰花的娟帕捏在手中,声音娇柔,并故露心计得逞的笑容:“太后对臣妾近日的表现可是满意!”
高太后讳莫如深的黑眸定在她的身上,点头笑道:“不错,果不然是李家的后代,能屈能伸!”
李千兰作势目露凶光,咬牙狠道:“搬倒皇上,臣妾的仇便也算是报了,臣妾感激太后的指点明路。”
“皇上今年才三十有五,身强体壮,岂是你这般容易搬倒!”高太后话中含有话,指向明确。
李千兰领会,忙接话:“那太后的意思是……?”
“里外夹攻,损其贵体,破其势力,双刀齐下,不信他还能稳坐江山!”高太后着了李千兰的道犹不知觉,把心中所想如实托出。
李千兰故作恍悟:“太后的意思是指额柯塔公主……?”
高太后冷眼斜睨,恶毒的眸光飞射而出:“两国交恶不斩来使,刺杀和亲使者,便是乱了外交礼法,皇上虽用钱财暂时压住,但吐丝国必聚一气,定会成为日后发兵的一个理由,所以皇上如若想长久,必会在额柯塔公主入宫后,寻一个上好的良人送去吐丝国和亲。皇上先前有意将你送去吐丝国,但现在你已侍寝,再将你送出,便不再合礼法!”
高太后说至此,故意停住了话题,好似让李千兰好好回忆一下往事般。
稍等片刻,李千兰从远去的回忆出来,再次接话,反问:“那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已经乱了皇上的第一步,这第二步哀家便是要你插手干预。”高太后真把李千兰当成了自己人。
李千兰这才十分清楚,和亲使者刺杀之案乃真是太后所一手安排,她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面不改色地问:“臣妾愚昧,不明太后的意思?”
“哀家让你干预皇上择人和亲一事,你可以从你的宫中选出一位女子,逼皇子收她为义女,然后以公主的身份出嫁,如此这般,你再请示皇上出宫送亲顺便迎后。”高太后起身,在亭中慢慢踱步,眼中扫过浓浓的狠戾之色:“皇上现在完全被你迷惑,他定会一同前去,到时哀家只需在半路……”说着,扬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