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刻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清澈干净的盈润美眸静静看着他,靳旌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喉咙一紧,哑着声道,“没事,我就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你。”
“是吗…”宋清月狐疑的多看了他两眼,也没有起疑心,只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先上去休息,你…”
靳旌聿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走了。”宋清月是个传统的女人,他很清楚,这段时间他一直帮着宋清月,也跟她走的很近。
在外人眼底,恐怕会认为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宋清月始终没有对他袒露过心迹,未曾对他打开过那扇紧闭的心扉。
明明站得很近,靳旌聿却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银河,无法逾越。
他来这儿只是为了试试宋清月是否已经知道了沈屹琛的事,现在看到她一无所知,靳旌聿心底也在挣扎,他想过要告诉宋清月实话,可话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来。
从看到宋清月回来,看到她的脸,靳旌聿就不愿意将他知道的一切坦白。
他没有把握宋清月心底的天平不会再一次为了沈屹琛倾斜,他也是自私的,在感情上,没有人不自私。
只要…只要当做不知道就好。
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靳旌聿站在原地没动,浅浅笑着目送着她上电梯,宋清月看着他,微微颦起秀眉,一头雾水。
今晚这是怎么了?靳旌聿忽然间抽什么疯?
她看着电梯门渐渐关上,严丝合缝,那张脸也在细缝中消失。
宋清月一走,靳旌聿彻底泄了气,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底暗色浮沉。
他不放心沈屹琛,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宋清月脑海里、心底始终都只有沈屹琛一个人,所以他才会格外关注着沈屹琛的一举一动。
无意中被他知道了沈屹琛隐藏起来的秘密,也包括…宋清月的孩子没死这个事实真相。
当初,宋清月车祸被送到医院,剖腹产从肚子里将已经成型的男婴取出来,只是不足月就被迫离开母体,孩子的身体状况很差劲。
从离开母体开始就一直在恒温箱里待着,而且还动过两次手术。
他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他查了沈屹琛在美国的动向,没想到会收到这种消息。
孩子没死,沈屹琛却快死了。
现在孩子还在美国医院里待着,由邵明看管,难怪那段时间沈屹琛不但没有陪伴在宋清月身边,还孤身一人离开了国内,赶赴美国。
怕是那孩子的生命体征不稳定随时有可能毙命,所以沈屹琛才没有告诉宋清月孩子还活着,怕她再一次承受打击。
现在宋清月的孩子还在美国的医院里待着,如果这些事宋清月都知道了,她会回到沈屹琛身边去吧?
他来这里本是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宋清月,可看到她从沈屹琛车里下来,看到她朝着自己走近,他想说出口的话就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靳旌聿失魂落魄的从单元楼里出来,步伐沉重。
真可恶,到死,沈屹琛还要摆他一道。
他这么做,以后就算宋清月知道了真相,也会记着他一辈子,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人取代沈屹琛在宋清月心中的地位。
说与不说,都是一种错。
靳旌聿宁愿是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无所知;也好过现在内心挣扎煎熬。
……
沈屹琛起得晚了些,起来后,精神萎靡,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唇上也没有血色,眼窝深陷。
水声哗哗,他掬了捧清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珠刺激着脸上感官。
“咳…”闷声咳嗽,口里泛着腥甜。
他忙用清水漱口,恹恹的站在洗盥池旁,良久,沈屹琛才有所动作,快速洗漱完,收拾好自己出门。
下楼时,正好碰到刚刚晨跑回来的沈庆宗,看到他下来,沈庆宗开口喊住他,“屹琛,你问问清月今晚要不要过来家里吃个便饭。”
沈屹琛愣了愣,说,“爷爷,她不会来的。”
“叫你问,你就问,哪儿那么多废话!”沈庆宗皱眉打断,“我可告诉你,我这是在帮你,别不识抬举。”
“她来不来是她的事,让你告诉她一声,你就如实将我的话转告给她听。”
他颇为无奈的叹气,“好,我会把爷爷的话告诉她。”
沈屹琛知道这是沈庆宗在刻意帮他营造接近宋清月的机会,只是事已至此,还有必要吗?
倒不如就维持现状,以后真的要离开,才不会这么难过。
他只是扯唇淡淡一笑,说道,“爷爷,我先去公司了。”
“嗯,路上小心点,还有…别熬夜加班,注意休息。”
沈屹琛点了点头,随后迈开长腿离开。
车上,他独坐许久,目光触及到后视镜上吊着的红绳中国结,微滞。
“我听说这庙里的菩萨挺灵验的,所以刻意去求了这个,保平安。”她边说边抬手将她口中所谓的灵验的护身符挂上后视镜。
沈屹琛一瞬不瞬的看着,直到眼前的幻影消散开,才回了神。
要是真的能保平安,现在他就不会有这么糟糕的身体状况,宋清月也不会出车祸。
这种东西,一向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这回,沈屹琛却破天荒的想要相信一回这种虚无缥缈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要是真的灵验,那他现在许下愿,只愿能与她长相守。
末了,他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现在竟然到了依附这种哄人东西的地步了。
将东西扯了下来,扔到了前座搁置闲物的地方。
等沈屹琛到公司,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搁置着的保温桶。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人,宋清月的位置上空空荡荡。
不食嗟来之食,沈屹琛深深皱起眉,眼底隐有不虞,他叫了付蓉进来,沉声发问,“谁来过我办公室?”
“除了宋经理以外,还没有其他人来过您办公室。”
付蓉恭敬的回答让沈屹琛一愣,目光落在保温桶上。
他迟疑了一会儿,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
“这不是止咳润肺的汤吗?”
沈屹琛挑眸看了咋咋呼呼的付蓉一眼,复又将视线转回到保温汤里。
他当然知道这冰糖炖雪梨是止咳润肺的好饮品,不过…这是宋清月做的?
恍惚忆起昨晚上送她回去时,他咳嗽过两声,没想到宋清月竟然会一大早提了这个来…
这是不是说明,即使是闹成了现在这样,宋清月还是会关心他?
“总裁,少奶奶对您真的很好,您看,她还刻意亲自煲了汤过来。”
“我知道她很好。”他一直都知道宋清月很好,不过知道的有点晚。
就算她很好又能怎样?依照他现在的状况,别说许诺她安稳的生活,他连一个完整的未来都给不了宋清月。
还不如…让她慢慢成长,跟靳旌聿在一起,也好。
至少,还有个人能关心她,护着她。
喉咙发着涩,沈屹琛坐在了皮质办公椅上,将汤水倒到了小碗里。
入口甘醇,偏甜,对他这个嗜甜如命的人来说,刚刚好。
尝到了味道,沈屹琛就可以确定这汤是宋清月熬的,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他喜甜。
喝了两口,他重重的咳嗽,碗边上染上了血。
“总裁!”付蓉大惊。
沈屹琛扯了纸巾捂着嘴重重的咳嗽,胸口闷堵的厉害,喘口气都跟胸上压着座大山一样,带着疼。
看到他脸色愈发难看,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付蓉鼻尖蓦地一酸,“总裁,您这样没法工作的,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他摇了摇头,好半晌才像是缓过神来了,哑着声说,“我没事,还有…”
沈屹琛气息紊重,“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事,谁问都不能说。”
“总裁,您这又是何必呢…”付蓉也早就从邵明那里知道了沈屹琛的身体状况,好几次她都忍不住要将实情告诉给宋清月。
她不管外界的人怎么评论沈屹琛,作为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下属,付蓉可以说,沈屹琛是她所接触过、所认识的最好的人。
不管是能力还是地位,亦或者是脾气秉性。
总裁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也不爱将自己的心事袒露出去,在他们心底,沈屹琛不止是个好的上司,还是他们的老友。
她知道少奶奶和总裁之间发生的一切,无法分辨谁对谁错,感情的世界里,原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根本无法断别对错。
就算…他有错,他有罪。
现在他也很努力的纠正了错误的轨道,也在很努力的弥补。
可是罪不至死啊!
付蓉知道沈屹琛时间不多了,亲眼看到他难受时的模样,绕算是她,也红了眼眶。
撇过了头去,忍着眼中泛着的泪花,重重点头。
她沉默着将东西收拾好,恰好出来碰到了刚要进办公室的宋清月。
看到付蓉眼圈泛着红,目光掠过她手上提着的保温桶和碗,宋清月狐疑的开口询问道,“付秘书,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