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两人回房之后,山庄里的人也各自归巢,寒江雪亲自抱着霖姐儿送回房,恋恋不舍的交给了君拂柳,回身时就见寒慎徒大踏步过来,不由得一怔:“师父?”寒慎徒点了点头,寒江雪看他神色,愕然道:“又有讯息来了?”
寒慎徒唔了一声,把袖中纸笺向他一丢,寒江雪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四哥至今未回,五哥三日前也一去不回。有人说在四哥走之前,张芒从曾偷潜回山。可弟子无能,找遍山上山下,全无半点头绪……”
寒江雪双眉深皱。前几日寒天门的人传讯过来,说温良儒无缘无故失踪,两人都不曾在意,温良儒功夫扎实,人又极老成,离山必有缘由,可现在接手主持事务的刘烙实居然也失踪了?还牵涉了被逐出师门的张芒从……那这事儿就复杂了。而且寒天门是靠各分坛之间鸽子传讯,不比必应居疾速,看日期,这纸上之事已经有近十日了。
寒江雪道:“师父,不如我回山看看。”
“不必。”寒老头摆摆手:“这会儿霖儿葳儿也学不得功夫,老子正闲的发慌,这就回去瞧瞧,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寒江雪犹豫道:“要不要问问漠晗?或者让必应居的人帮忙查查?这样赶回去,也未必有用。”
寒老头一瞪眼:“这么点儿小事,老子还用那小子帮忙?”他嫌弃的横了他一眼:“你好生在这儿照顾我徒弟和我徒孙,少管东管西。”一边说着,一抬腿就跃上了围墙,犹回头叮嘱:“别跟凤丫头胡说!省得她又瞎操心!”
寒江雪急了,追了几步:“师父,你好歹让天鸟送送……”话音未落,寒老头早无影无踪。
卧房之中,一直到日上三竿,睡的饱饱的凤卿卿,才懒洋洋的张开了眼睛,习惯性的在相公身上蹭了蹭。下一刻,他轰然翻身,猛然压下来,她吓了一大跳,张大眼睛看他,一边伸手推:“你干甚么,想吓死人么?”
“你说我干什么?”他片刻都等不得的解她衣服:“你不会是忘记昨晚你干了甚么吧?”
昨晚?她迷惘……还没来的及回忆,就迅速被剥光光……然后珺王爷加量加码的吃回了昨晚的份量,等到结束的时候,凤卿卿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还不好意思出门找吃的!
珺王爷则完全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殷勤出门给自家小猫觅食,楼听雨坐在院中抱着葳哥儿,一眼看到他,便含笑打趣:“我还以为今天你要去见那些边军。”
珺王爷只一心挂念房里的嫩豆腐:“急甚么,先晾他们几天!”
楼听雨随口道:“你有甚么打算?”
慕容昶看了看灶房,饭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也就走过去,逗了逗小团子,随口道:“这还不简单?塞罕草原对朝廷来说太过偏僻,鞭长莫及,守卫上也是十分粗疏。这些边军大多是本地招摹的,与本地百姓甚至土匪,都是沾亲带故,要清除他们并不划算,平白得罪人。所以爷收拾他们,是为了用他们。”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续:“草原虽好,总有玩腻的一天,我还要带着卿儿游遍天下呢!等我们走了,这儿怎么办?所以,一来,腾格里神迹,传扬的越广越好。二来,让这些土匪有事情可做,他们性情直率,天性好战,既是坏处,也是好处,索性把这些人聚集起来,把赛罕草原做为他们的地盘,只要他们守定这一片草原,就等于是在赤狄和契丹中间横了一刀,两者结盟不易,赤狄要入大燕也无处借道,契丹孤掌难鸣,自然就老实了。”
“至于那些边军么,”他眉眼一弯,“我用他们,防的不是土匪,恰恰是那些百姓……只有百姓扎根于此,安居乐业,与土匪们互通有无,这片儿草原才能真正稳定。”
楼听雨微笑道:“漠晗有安邦定国之才,却偏偏生了颗游戏天下之心。”
慕容昶大笑拍拍他肩:“就要以游戏之心安邦定国,才更会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一边说一边眯了眯眼睛,沉吟道:”先是腾格里天神,又有神子之宴,这会儿又惊动了边军……明里暗里的人,只怕也都坐不住了。今后的日子,恐怕比想像中还要精彩!”
明明早已经看透看破,晓得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势力对他们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偏这位珺王爷就有本事置诸不理。楼听雨劝无可劝,失笑摇头:“我如今才知甚么叫‘不爱江山爱美人’!”
慕容昶大笑道:“你还不知我么?既然未雨筹谋,也未必胜的过兵来将挡,那何不及时行乐?”
言下洋洋,简直潇洒不可方物!正说着,影卫捧着托盘上来,慕容昶一秒变忠犬,飞也似的跳过去,接过了托盘,转身回房,把房门一关,哄媳妇儿去了。
原本慕容昶虽八风不动,却一切皆在算中。只可惜这次,他料错了一件事……他并没料到会有周长福奉旨而来,更没料到,他们都已经到了庄前,却被两个土匪骂走了。
此时,周长福已经带着仅存的一个小太监和一众御林军,急匆匆回京。留下朱校尉满脑门子的惊涛骇浪。
当初情况紧急也没多想,只图过关,可现在回过味儿来,有哪家的孩子满周岁,能惊动当今皇帝亲自下旨恭贺?再说还有那龙凤胎的双生子!所以那两人的身份,还用猜么!
本来就长年待在荒山野岭上进无门,现如今又得罪了珺王爷……朱校尉打了个哆嗦,面如死灰。这别说前程了,能保命就是万幸!
可是再想想那天的情形,周长福走的时候那张脸……朱校尉又慢慢喘匀了一口气,想了很久,才终于下了决心,进房艰难的炮制了一封长信,叫了两个心腹,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
他也算老奸巨滑,把算盘打到了朱相爷头上,他跟朱相爷虽没甚么交情,可是涉及到御前大总管太监,朱相爷绝不敢隐瞒,只要他把消息往御前一送,那他这个跟珺王爷比邻而居的镇边校尉就成了香饽饽,不用他操心,就自然有人来找他!
皇帝又不是只有珺王爷一个儿子!富贵险中求!妈的,老子拼了!
楼听雨虽然聪明绝顶,为人却十分君子,也并不觉得晚几日再去找边军有何不妥,见君拂柳抱着霖姐儿又去了寒江雪的静室,他也低头看了看葳哥儿。
小家伙正双手抱着他的手。楼听雨含笑道:“葳儿,姐姐在学药术了,葳儿到底喜欢甚么?想先学甚么?”
葳哥儿道:“嗯。”
楼听雨知他极其早慧,倒也不怕他听不懂,仍旧正正经经的道:“在干爹看来,不论学易容还是学工巧,都需手指灵活,你现在实在太小,骨节稚嫩,学这些太早,像姐姐一样认认药材,背背药典倒还可以,你若不喜欢跟三伯伯学,干爹也可以教你。”
葳哥儿道:“嗯。”
楼听雨有些无奈,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葳哥儿却忽然双手抱起他手来:“干爹!”楼听雨对他一笑,胖团子仍旧双手抱着,举高:“手!”
楼听雨一别眼时,忽然一怔,不能置信的举起手来细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葳哥儿只要被他抱着,就一定抱着他的手玩儿,所以楼听雨也没在意,可是现在一看,手上一层灰蒙蒙,半透明的东西,每一根手指都严丝合缝……天哪!小团子居然给他捏了一只手套!用易容用的树胶!
楼听雨急站起来,就去找白颜,白颜细细的看了,再看看胖团子张着小嘴巴流口水的傻样,怎么都不相信这手套是胖团子捏的!可是这树胶已经被胖团子玩了很久很久,已经玩的有点儿脏了,这绝对就是他整天玩的那块树胶!
于是等慕容昶小两口得讯过去时,胖团子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悠闲的给鱼丸小姑娘捏手套,鱼丸小姑娘的手又小又胖,应该是最好捏的,就见葳哥儿两只圆乎乎的小胖手,像捏磨牙棒一样,非常悠闲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捏过来,厚薄极其均匀,就连凤卿卿要做手套,都要担心指尖被戳破,可是小团子居然完全没有!简直无师自通!简直奏是个天才!
白颜回过神来之后顿时狂喜,于是周岁刚过的小团子开始学习易容术,相比较霖姐儿坐的端端正正,眼睛忽闪忽闪,求知若渴的小样儿,葳哥儿的学习态度简直不端正到了极点,不管白颜是和风细雨还是疾言厉色,葳哥儿统统不在意,他讲他的,他在下头该怎么玩怎么玩,连头也不抬,要是看师爷爷真生气了,立刻一脸软糯的眨大眼睛卖萌,还把咬的烂糊糊的小磨牙棒塞过去……
白颜性子十分严谨,脸上也向来淡淡的,对这个小徒孙却是爱到心坎里,于是在外头经常听老头儿前一刻还在咆哮,推门一看,爷俩儿正头对头的吃磨牙棒……
可是不得不说,态度那就是浮云呐,智商才是关键,不几天,白颜师父喜滋滋的拿了葳哥儿做的面具,到处给人看,虽然眉毛睫毛之类还不行,但单论面部结构,已经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亲妈凤卿卿好多了。
输给了一岁的小团子!就算是自己生的也不行!凤卿卿瞬间就被打击到了,本来很应该奋进一两天的,可是这会儿长日无聊男神在手,没事儿捏捏亲亲抱抱,好像在玩大玩具,那感觉,真是非一般的纸醉金迷,根本没时间做别的!
这就是男颜祸水哇!绝对不是她的错!凤卿卿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熟门熟路的找到大酒涡,捏了捏,深沉道:“我觉得我欠他们一个童年。”
慕容昶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