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糊涂。”回到青瑞堂,孔妈妈立即捧上一盏降火润肺的凉茶给她。张氏一歪身靠在斜斜织出铃兰花的湘妃靠上,胸部还气得一鼓一鼓的。孔妈妈看着她明显下垂的眼角和腮帮,实在不忍心提醒她,还不赶紧自己保养保养,这两年可是老得愈发快了。鱼尾纹擦****都盖不住了。
张氏哭丧着脸,半晌才狠狠啐出一口浓痰:“一个两个的,不争气!专管给我丢脸!”
方婆子还在身边悲悲切切的哀嚎,一听这话,吓了一跳,立即跪下来抱住张氏的腿:“太太,您明鉴呢,老婆子跟着您从娘家嫁过来的,除了对您好还能对谁好?我便是有两句言语,也是红的绿的那丫头挑拨的。我这么大年纪了,受她们的气,这忍不住了就说两句。我对你再没有别的心思啊。”
张氏知道她说的在理,只是心口正烦闷,懒得多话。气势汹汹去算账,却被人抢白一通,堵了一肚子气回来。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让方婆子下去。这老婆子原本指望着张氏给点抚慰,却不料一句关怀都没有,耷拉着脸嘟囔着嘴退下了。
张氏就着孔妈妈的手抿了一口,懒懒的问:“妈妈,我哪里糊涂了?”
孔妈妈轻轻拉住她的手:“太太,您说说,您好好的在井里过日子,这又何必多事呢?”
“我多事?我不吭声,她们都当我是个死人。如今连那小妮子都骑到我头上去了。”张氏满腔忧愤。
孔妈妈叹了口气,继室本来就难讨生活,又没能生下儿子,娘家又指望着侯府贴补,自己又不受宠,哪里能抢到话语权?她轻轻给张氏顺着胸口:“太太且宽心。您想想,只要您没有大错,这长辈的名号怎么着都不能少了。大宅院里熬人本来就不容易,只能一忍再忍。实在不行,等仁哥儿出息了,分了家,你只管跟二少爷一起住去。毕竟是您亲自养在身边记在名下的儿子。生恩不抵养恩大。”
张氏痛苦的闭了闭眼:“那都到什么时候了?况且,我也是三媒六聘正儿八经抬进来的太太,我凭什么要搬?我就要在这里住!长长久久的住!她们让我不痛快,我也要让她们不痛快!”
孔妈妈又是一声叹息。人家哪里有不痛快?分明是你自己在寻不痛快。她一边给张氏按摩一边道:“太太,这侯府眼看着就是景少爷的天下了。如今在外,大家说起老爷,都以老将军称之,却把小爷称呼成言侯。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景少爷不仅早把府里稳住了,外面各色人脉也都重新掌握起来了。要不这小半年他天天忙得家都不着呢?”不怪自己这边战斗力弱,实在是对手太强大。
“那齐暖香虽然根子卑微,但富时莫谈少时贫。哪朝皇帝,哪个权贵不是从泥腿子草根子奋斗出来的?往上数三代,大家都是泥土里刨食的。太太听我一句劝,以后莫拿小夫人的出身伤人。”
其实她压下了一句话不说,太太你也不看看自己,六品百户家,小县城里确实可以横着走,但这里却是一棵树倒下来就能砸死三个贵人的上京啊。
张氏听着话有理,才悻悻的闭了口。孔妈妈紧跟着说到要紧处:“太太,方才这件事闹得可是挺大,您想到后招了吗?”
张氏耷拉着脸:“什么后招?娇娘嫣红那几个小蹄子,我早晚收拾了她们!”
孔妈妈顿时气急,这几年她可是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易怒,还不如当年年轻时候了。“我方才奔过去的时候,可是看到红缨了。老夫人那里的红缨!”
张氏当即翻身坐起:“老夫人?她看着儿媳妇和孙媳妇吵架吗?”这后宅实际上被老夫人牢牢的把持着,处于管而不理的状态,尽管向来不发什么话,但一动手,却是不与人商量,也不容忍反抗的。这么多年了,张氏对这点知之甚深。这才慌了神,她一把拉住孔妈妈的手:“妈妈,我原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赢的,毕竟是婆婆对儿媳妇,怎么看我都占理。却不料——”却不料惹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怎么办?老夫人肯定要叫人问的!”
孔妈妈擦了擦眼角:“这倒是老奴给太太先料着了。对小夫人,您是长辈,一定要做出表率来。对老夫人,您是晚辈,一定要表现出诚意来。这次闹到老夫人那里去,怕是您不占理。毕竟,那齐暖香管教的是自己的丫鬟,自己房里事,并没有碍着太太。”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老夫人着意提拔暖香,要培养这小媳妇当个称职女主人,而张氏,她早早就被放弃了。自诩公正的老夫人最擅长不着痕迹的偏心,她怎么可能护着青瑞堂?
张氏顿时不乐意了:“妈妈,你这意思是叫我——”
“舍卒保帅!”孔妈妈咬牙道:“这事说到底是方婆子人老嘴碎不正经。小夫人说她抱怨油水少,不是虚辞,仗着太太的身份欺负小丫头,给青瑞堂抹黑。老夫人铁定要过问,这种祸害留着无用,倒不如自己主动清理了,也算是在老夫人那里稍微博取点好感。”
张氏犹在迟疑:“可是妈妈,那好歹是我的人,被人家打了一耳刮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撵走她,这不是让我寒了下人的心?”
孔妈妈道:“这一耳刮也是她自己活该,还不是她撩拨着太太您先动手惹了小夫人的贴身丫鬟?我们这种一心为太太好的,决计不会寒心,如若不然还显得太太好坏不分呢。”
张氏这才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就叫她闺女过来,把这老娘领走吧,我这里用不着了。不用给遣散银子了。让她赶紧滚!”
孔妈妈终于松了口气。看着窗外腮帮肿的老高犹在观望的方婆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好的,这又何必呢?那几个丫头小夫人早不处置非要忍到现在老夫人发话?她是分明等着机会拔青瑞堂的旗呢。连老夫人都不知不觉被她借势了。
一边福寿堂里,老夫人眯着眼睛垫着秋香色金线蟒引枕,半躺在紫檀木千子百孙镂花图的罗汉床上。旁边黄花梨曲脚三足小高几上,照旧放着一盏莲子清心茶。言玉绣坐在旁边锦绣墩上,拿着春不老给她拍腿。红缨干净利落的回话:“——就是这样,后来太太被孔妈妈拉走了。”
“她果真这么干?直接打了那方婆子?”
红缨点头:“那方婆子半边脸红的仿佛被鞭子抽了,还挂着血痕,我决计没有看错。”
“脾气还挺烈”老夫人这句话听不出褒贬。但红缨观她神态,老夫人并不觉得这个小主子忤逆长辈。言玉绣不由得想起老夫人曾交待自己的话:“最最要紧的是什么人?不是天王老子,也不是隔房隔屋的这祖宗那长辈,而是身边伺候自己衣食住行的人。为什么?不知不觉伤你最很的恰恰是这些人。你吃的一茶一粥都经人家的手,乃至出恭沐浴都由她们看着。她们甚至比你自己都了解你的身体,连你哪个地方有颗痣都清楚。所以这贴身使唤的人,一定要当成自己的脸皮眼睛来维护,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给伤的。”
言玉绣心道这小夫人倒是有意无意的,又让合了老祖母的心意。
“如今把三个陪嫁丫头就剩下了一个?”
“对,就只有一个看上去挺老实的绿玉。红香退回伯府,方才挨完了刑罚,下身都红成一片,直接疼死过去了。紫菱被打的更狠,打了之后直接撵去了庄子上。”
“青瑞堂那个糊涂蛋,她刚要往荣泽堂插个眼线,好不容易费劲拉拢了,现在又夭折,能不气?哼哼,蠢货,侯府哪里出现过这么蠢的人?”老夫人感叹完又想到自己跑去跟旧友交流感情,长久不归的儿子。啧,蠢货。蠢到一起去了。
蠢的她不喜欢,聪明的许氏和言景行她也不喜欢。这家里没有让她喜欢的人了。这么想着的老人,视线却不由得瞟向桌案上放得炖得好好的冰糖燕窝。言玉绣注意到她的视线,心道当初言景行也曾送过东西,炮制的上好的枸杞人参酒。但那酒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认为他炫耀外家疼爱,说了句:“我这里尽有的,你留着自己用吧”又让景少爷抱回去。言景行从此再不往这里送礼物了。这齐暖香还真是有点能耐。
言玉绣小心的窥探老人一眼,午睡刚醒的人,现在看上去依旧有点疲惫。老人动了心思移交中馈,张氏以后更难如意了。念及此处,嘴角一不小心就勾了起来。
荣泽堂偏厢,暖香正给糖儿上药酒。幸好上次给言景行用的红花油还剩了些,暖香小心给她一擦上去,又嘱咐她用活血化瘀的三七药丸和水来吃。糖儿疼得眼睛下面都肿了,看到暖香真挚的关心,便道:“主子,您今日不该为着奴婢动手的。这样给太太没脸,太太岂会善罢甘休?”
“此言差矣,便是我自己也给打一巴掌,太太要看我不顺眼,那还是不顺眼。怎么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暖香轻轻按揉她的腮帮:“况且,你是我的贴身,我若不护着你,任凭什么人欺压你,那我也妄为主子!”
此话一出,糕儿饼儿果儿都微微动容,本来,暖香人又亲和,出手也大方。她们从言景行那里过到了暖香名下,虽说没有怨言,但心里总有点别扭,忍不住把两个主子比来比去。但暖香这句话讲出来,三人心里都是又惊讶又感动,暗自庆幸遇到了好人。从此做事愈发用心尽力了。
“玉姑娘又掂了食盒去青瑞堂了。她向来奉老夫人旨意办事的,这该不会是福寿堂预备站在张氏那边吧。”零鱼新摘了宝山月季回来插瓶,一边把紫金镂花玉心葫芦重新挂到墙上,一边给暖香报告。
暖香想了一想,讽刺的笑笑:“不一定,可能老夫人又有什么滋补身体的好法子了。”
酉时,言景行回到府中,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大对,他略扫了一眼,便问:“青瑞堂那里有人过来了?”
“一点小麻烦,已经处理好了。”暖香讶异:“你怎么知道太太过来闹了?”
言景行指指草莓:“偶尔她来,猫都会爬在房梁上。”
暖香一看,果然草莓高高在上,凛然扫视下方,心里不由得打个突,它是不是随时都准备跳下来给对方一爪子?
荣泽堂的家常晚饭只根据两位主子的爱好做,并不多贪丰盛。言景行看到暖香穿那条裙子,流云纹,素雪锦,腰身束的纤细,走动间宛若水波荡漾,颇觉有趣。遂问一心:“上次皇后娘娘赏的七夕节礼放哪里了?”
一心便去开柜子,捧了个大匣子出来。言景行一样样挑了来看,白玉质三圈镂金梅花如意,七彩连环的大花球,豆青釉白鹿饮溪的笔筒,胡桃木香花卍字手串。略扫了一圈,道:“不是这些,我记得有匹罗。”
一心一怔,随即抚掌笑道:“我还以为主子是要玩呢。那上好料子是单独收在楼上的。我这会儿去拿。”
言景行便叫暖香一起去:“上次那凤尾罗颜色染得可以,又轻巧又鲜艳,不像往年色浮,用来裁衣裳极好。灰狐狸毛和银鼠皮也翻翻吧,年下裁衣裳,白放着沤坏了。”
暖香笑道:“急什么,先吃饭。”言景行却只管在一边吃点心,蜂蜜裹腰果仁,琥珀豌豆糕,蟹粉小笼包,银穿心金裹面的香茶玫瑰饼。旁边照例青州云水色冰花瓷,放着一碗澄清的白水。
暖香看着满桌菜,燕窝红白鸭子,莲花藕片,火龙牛肉末小西芹,水晶白菜,香菇鸡丁,又看看黄金南瓜粥。颇为无语道:“都给我一个人吃吗?”
“我在齐王府吃过了。”言景行放下手里的书,又解释道:“其实我原本要在那里当班的。明早齐王殿下就回来了。但后来想想,谁知道他回来会发生什么,我还不如——”
不如趁机回趟家?暖香不由笑逐颜开:真难为你还能想起我。她心情好,胃口好,尽管对那火龙牛肉心有戚戚焉,但还是添了一次饭。每样菜都吃过,眼睛都亮亮的。言景行在一边注意到了,心想这一定是最容易讨好的侯夫人了,只要有好吃的给她,她就能乐上一整天。
若再做个新衣服给她,她又能乐一个晚上。
暖香吃到藕片,觉得十分不错,虽用筷子拈了,金花小骨碟接了递给言景行:“尝尝,这藕很新鲜的。瞧你眼睛有点红,熬夜上火吗?清清热。”
言景行看着那白生生的藕片,视线顺着玉竹筷子,看到几根白白嫩嫩小指头,宽大的袖口张开,那带着龙泪宝珠的腕子也是玉雪玲珑,脑海中忽然闯入小黄句“一弯藕臂玉无暇”言景行拿住藕片咔支一咬,恍惚觉得自己在咬她胳膊——他倒是咬过她肩膀。幸而这丫头迷迷糊糊全然不知道。
言景行又把书本拿起来挡到面前:我原本不上火,对上你才老上火。
“好吃吧?”
“糯糯的,八九月的藕爽脆,现在的藕里面都沉了粉。”
暖香灵机一动:“我原本说要蒸包子的,可是今天太忙了,等明天中午,我配上排骨肉辣炒了藕丁裹包子。”
言景行按着她肩膀把人挪回座位上:“好好吃你的饭。”自己却把一心叫到外间,询问详细的事情经过。一心口齿灵便,迅速一一回复清楚。言景行往青瑞堂扫了一眼,视线微微发冷,寒声道:“你放个消息出去,我手里有的是张家的把柄,若是那张大舅还想继续当自己的官,张家还想继续锦衣玉食,那就老实些。”
一心领命。言景行随即又道:“不要正面冲突。”
一心犹豫了片刻,还是暖香已经扇了方婆子耳光的事情说出来。不正面冲突也不行了。言景行微微惊讶。
这边暖香吃饱喝足便兴致勃勃的招呼一心开箱子,迫不及待的要见识一下那凤尾罗。言景行随即招呼人搬梯子过来。二楼上放着一个顶天立地的橡胶木双凤鸟纹紫莹莹大柜子。一打开,就能闻到压箱底的香包味道,冰片薄荷气息浓重。暖香仰头看,那雕刻着小门楼的柜子顶已经触碰到了刻画貔貅号鸟的穹梁。“怎么收的这样高?”难怪要用梯子。
言景行淡淡的道:“这原是亡母陪嫁,成箱的料子古玩名器。书画珍宝也倒罢了,不少衣料子用不上,每年拿出来晾晒了又收起来。”他伸手指指最顶端的柜子:“那里面是皮料和毛料。”
暖香瞠目,这阁楼的二楼是打通了用来收东西的,这样大的柜子满目都是,她觉得自己的聘礼已经够多了,但许夫人的显然更排场。“一百二十八抬”言景行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一直到她去世,这些箱子才打开了三分之一不到”。暖香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一心已经到中央打开了一个红木雕漆花环喜鹊的柜子。她捧着一匹红莹莹,如樱桃般的衣料过来:“凤尾罗。因为荣泽堂没有女孩子,所以后来少爷得什么布料都直接让人收起来。幸好现在有了夫人,不然这些好东西的命运,可就是暗无天日了。”
这话讲得幽默。暖香用心看去,发现不仅仅是樱桃红,还有柳黄色,云烟色,藕荷色。采用的是古唐时期流传下来的密织斜纹,清晰绵密,有的像蝉翼,有的像叶脉。摸起来却比罗更加细滑。
“这样的料子,用来做留仙裙,百水裙,怕是风一吹就能直接飞天了。”暖香无比满足,忽然跳起来抱住言景行:“谢谢景哥哥,我上次进宫的时候发现,那些夫人小姐每次出门穿的衣服竟然都是不重样的,当时心里就想这些人真真了不得,怕是有一间大屋子专门放衣服。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我可真是没见过世面。”
言景行骨骼纤长,暖香刚好抱住他的腰,软软的手掌的热度直往腰里窜,让人心跳怦然加快。言景行要推开她,又舍不得,便拍拍她的头:“还有几端娇纱,珍宝绫,茵露罗,大毛细绒的堆在上面。一年四季够你不重样的穿了。快去挑。”
暖香是个爱美食爱美衣的俗人,当下快乐得恨不得要亲他一口。只碍于有丫鬟看着,自己不好太孟浪。跟着一心看料子,早年流行的琵琶领,葫芦领都能见到。“那碧晶晶的翡翠一样的是什么料子?”暖香拿起一顶厚软的斗篷:“瞧着像孔雀毛。”
“不是,是凫雁毛,拈五彩金线织的。”言景行摇头失笑。暖香蓦地脸红,暗叹自己真是不识货。现在暖香回忆一下,上辈子言景行也挺喜欢拿衣服给自己穿。但都是他挑了再送过来,让暖香穿给他看,仿佛自己是个被小孩打扮的布偶。但这辈子竟然亲自带着暖香上楼了,这放置她母亲遗物的地方。
果然人要更优秀才让人更喜欢。因为我不顾与太太冲突,开口维护他所以就得到了这登楼的认可?暖香心道我明天要把包子做的非常好吃。
腮帮微红,鲜嫩如桃,一双眼睛却盛着水波一般荡漾来去。言景行看得心痒,仿佛有一只小猫偷偷在抓,一低头就将人捉在怀里,轻轻亲了上去。那嫩嫩的腮上,不晓得沾了多少蜂蜜牛奶,有股细细的奶香。这一下却是措不及防,暖香微微一怔,痛恨自己不如前世那般,做出来的都是自然反应,现在却还要想一下,自己是娇羞点好还是热情点合适。
暖香转转眼珠,问道:“味道怎么样?”
“像杏仁豆腐。”
暖香咯咯笑了:“我以为至少是果仁奶酪呢。”想到那滑滑软软的奶皮一点点被吃掉的样子,暖香更是笑个不住,一转身塞进了言景行怀里,肩膀都抖啊抖。
欲要问清楚,但他向来自负博闻强识,便不开口,预备留作疑问,事后待查。
现在这小身体就在自己怀里颤啊颤,颤的人心都乱了。言景行耳尖又开始泛红,烫着手把她从怀里扯出来:“别扭了。跟草莓一样。”
暖香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用手帕擦了眼角,摸着腮帮,喘着气道:“好,杏仁豆腐就杏仁豆腐吧。”
挑选完毕,领着一大包下来。女孩子对漂亮衣服与生俱来的喜爱让她绣花,泡脚的时候都是脸上带笑的。尤其还被领到了楼上,暖香觉得这与前世的区别对待是一种跨越,她在言景行心里,与前世是不大一样的。
今日这番作为,倒是行使了一个妻子该有的职权。言景行何其聪慧,略微推究一下,便知道了与青瑞堂发生冲突的前因后果和大概过程。看着糖儿那肿胀的脸,又看看木盆泡脚的暖香,大大方方的露出的两段雪白纤细的小腿。言景行喉头有点发紧。捉摸着,要不要今天晚上要不要彻底将她变成妻子。
结果走过去,却发现那泡脚水里浸着药材,大眼一望,苍术,芍药,老姜片
言景行仿佛想到了什么,瞬间黑脸,拂袖而去:“我还是到齐王府值个夜班吧”
一心双成全部懵圈,紧跟着去送灯笼和披风,唯有暖香依旧满面喜色:“呀,侯爷是专门回来陪我吃饭挑衣服的。我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