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隐隐传来骚动声,已取代风浣凌再世为人的颜无双,先看了眼醒来时便紧攥在手心的东西,而后向织瑶问明适才情况,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
但还未等来陈嬷嬷,风浣凌眼前忽然掠过道雪亮“闪电”,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离水而出,恍惚间宛若落入一团至纯至净的云朵之中。
那是个身着月白色云锦拢烟长袍的男子,纤尘不染的衣袂翩然飘飞如银河起舞。清越淡远的眉目间,依稀拢着月华般的纯澈明净,衬得一张绝世俊颜愈显清贵不凡。
外面明明还下着倾盆大雨,但风浣凌眼前却仿佛风雨骤霁,温润明澈的月光穿过云层倾泻而下。
“对不起,我又来迟了……”
上仙降世般的清绝男子,垂眸对上怀中娇小人儿的视线,原本清冷疏离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时,竟幻化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柔光。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哪怕近到鼻息可闻,风浣凌都听得有些不真切。
而在初时的惊艳诧异后,她最先想到的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是何人?”
匆匆赶来的陈嬷嬷见织瑶不仅没有沉尸湖中,竟连四小姐都被安然无恙地救起,心头登时一沉,对水榭里凭空多出来的两名男子便有些疾言厉色。
怀中还抱着风浣凌的男子缓缓转身,前一刻还潋尽天下柔光的视线,望向身后时当即化为孤高疏冷,寒冽如北地万年冰山上的雪光,直看得众人皆是心头发寒浑身一颤。
其中最为震惊的当属陈嬷嬷,她是随大夫人嫁到丞相府的老奴,数年前曾见过这位白衣男子。
而若他这般清绝人物,自然是有幸见过一面便无法忘怀。
“哎哟王爷,您怎么突然到这边来?可急坏奴才了!老夫人的院子不在这边,在那个方向。”
负责引路的丞相府小厮满头大汗地追过来,不明白刚刚才递过拜帖,正由他引着去往康瑞院的澈月王,怎么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奴婢叩见澈月王!”
陈嬷嬷双腿一软,面无血色的地伏地跪倒叩拜,其余众奴立时都吓得纷纷跪拜。
“适才奴婢因急于救主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恕罪。”
勉强压下满心恐慌,陈嬷嬷颤声先向澈月王谢罪,随即看向风浣凌,“四小姐你没事吧?可吓死老奴喽!”
风浣凌闻言,方才将凝在澈月王脸上的视线转向陈嬷嬷。
转眸间,她的目光已变得冷肃深沉若千古寒潭般幽邃,再加之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更显出几分睥睨蝼蚁般的高冷姿态。
仅这一眼,陈嬷嬷便心头一惊。
向来性子懦弱的哑巴四小姐,怎么会露出这般冷邃慑人的目光?仅与之对视须臾,她便觉得心头像多了块儿巨石般,压迫得胸口发慌。
看出陈嬷嬷是吃定了哑巴四小姐无法开口说话,所以便打算颠倒黑白将所有罪名推给替死鬼,风浣凌心中冷笑着向织瑶使了个眼色。
“王爷恕奴斗胆,请王爷救人救到底,为四小姐与奴婢作主!适才正是这位陈嬷嬷意欲加害我们的!”
被澈月王的贴身侍从自湖里救起的织瑶,原本还胆怯犹豫是否要听从四小姐安排,如今眼见陈嬷嬷要让自己顶罪,立时别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陈嬷嬷心中暗叫不好,赶忙急辨道:“王爷莫要听这贱婢胡言,奴婢亲眼看见是她将四小姐推下水的!”
“奴婢没有,明明是陈嬷嬷先害了四小姐,又把奴婢骗来推下水的!”
织瑶急得红了眼眶,满含乞求与希冀地看向澈月王,生怕他会信了陈嬷嬷的话。
“丞相的家事本王不好妄断,还是去请老夫人作主吧,相信姑母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沉默好半晌的澈月王开口,便是串温润如珠玉又清冷如霜上清辉的声音,宛若天籁般空灵悦耳。
贵为当朝玄帝皇叔的澈月王如此一说,纵然陈嬷嬷心中何等不情愿,也只得听任安排。
风浣凌原本也是想把事情闹到老夫人处,如今多了澈月王显然事半功倍,但是……
由于风四小姐不会说话,所以风浣凌只能瞪视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某人,心里想着:他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不是都说澈月王清心寡欲,遗世孤高么?原来竟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看来姓龙的男人皆是“不可貌相”的!
澈月王察觉怀中人儿的注视,深深看了眼那张被湖水浸湿却倍显清透灵澈的小脸儿,微不可闻地暗叹了一声,缓缓将她放下。当白玉雕成般明净的指尖,彻底离开她的纤细腰身时,流露出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