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月王府。
纵然平日再如何清寡低调,大婚之日的澈月王府还是宴开百席,以招待前来贺喜的皇室宗亲及文武百官。
新嫁娘回府便可直接送进洞房休息等候,新郎官却难免要应酬宾客一番,收下所有或真或假的祝福,喝下所有敬献的喜酒。
喜房,无双居。
前院的喧闹因隔了重重庭院而显得有些遥远,风浣凌听到寝间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却并没有抬头去看。
哪怕掺杂了淡淡酒香,她也嗅得出独属于他的清风般的干爽气息。
因饮下过多喜酒而微微红了俊颜的龙御沧,身形依稀有些不稳,但脚步却异常坚定地走到鸳鸯榻前,府身看向螓首微垂的风浣凌。
渐渐粗重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妆容艳丽的面庞上,顷刻便染红了她莹白娇嫩的脸颊。
“喝了合卺酒,你此生便是我的妻子了。”
风浣凌缓缓抬首,迎视着龙御沧异常灼热的目光,默默接过他递来的酒盏,与他手臂交缠后方才缓缓送到嫣红的朱唇前。
“成为我的妻子后,你此生一切便都由我负责。无论过去如何,今后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过你想过的日子便可。但凡有我龙御沧一日在,你纵是撒野到九重天宫之上,我也不会阻拦责怪,只会笑纵着你把酒奉陪到底。”
虽然微醺,但龙御沧这番话说得甚是郑重,可风浣凌却仿佛不胜酒力般,头脑发晕地觉得有些听不太懂,但却也感受得到他承诺的肃穆真挚。
纵是撒野到九重天宫,他也会笑纵着她,把酒奉陪到底么?
无论这承诺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刚刚饮下合卺酒的风浣凌,却是真真被触动、被感动到了。
翌日。
旭日东升,轻柔的晨光透过镂花窗格,照进张灯结彩的喜房内,穿过重重以芙蓉花染就的丝织帐幔后只剩微弱余光,将帐内缱绻景象照得愈加旖旎。
金丝楠木鸳鸯榻上,半盖着百子千孙如意绣纹薄锦织毯的男子,曲起一只修长精壮的手臂支于脸侧,墨染黑瀑般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头与身后,将裸露在外的上半身衬得愈加净白似雪。
那张神工天造般精致的俊颜上,薄若桃花的唇轻抿起柔软浅弧,浓若羽扇的长睫在眼底投下迷离暗影,仿佛潋尽天下莹润光泽的黑眸微垂,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怀中还在沉睡的女子。
他的长指缓缓抚上她泛着红润的粉嫩脸颊,眷恋地拂过精致静谧的眉眼,挺俏的琼鼻,最后在饱满嫣红的樱唇上流连徘徊,好似正回味着什么让他眷恋的味道。
“唔……”
风浣凌平日睡眠极浅,在丞相府时哪怕是理应熟睡的三更半夜,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她便会立即警觉惊醒。
然而,许是昨日大婚从早折腾到晚太过辛苦,许是夜里几度承欢耗尽精力,许是昏睡时倚靠的胸膛太过让人安心。
总之,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入睡,她竟是被某人撩拨好半晌方才悠悠转醒。
“吵到你了?”依然是碎玉般好听的声音,只是在这样一个暧昧的清晨,凭添了一丝诱人的沙哑,“还疼么?”
“恩?”
眨了眨惺忪睡眼,风浣凌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含笑俊颜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双颊倏地布满潮红,羞怯难耐地将头埋到胸前。
此刻的她真心庆幸自己是个“哑巴”,至少不必在如此尴尬的时候,费力去想如何应对他的话。
“娘子这可是在害羞么?”
这回龙御沧声音里笑意再无任何遮掩,宠溺地将浑身都羞成粉红色的风浣凌拥进怀里,微凉的唇顺势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风浣凌此刻着实并非假装,如若能够自控的话她宁愿表现得大方从容些,可是一觉醒来睁开双眼便正对上那般澄澈幽邃双眸的注视,听着那般低沉磁性的声音暧昧低问,要她如何不脸颊发烫心如鹿撞?
“饿了么?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进来。”
送进来?
龙御沧此言一出,风浣凌再顾不上害羞,倏地抬首摇了摇头。
这才刚嫁进来第一天便与夫君在寝间内单独用膳,即便府里没有长辈坐镇管教,传出去却也不好听吧?这龙御沧怎么看都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如此做到底是真的太过宠溺她这个新婚小妻子,还是在试探她会不会恃宠而骄?
脑中千头万绪一时难以分辨,风浣凌甩甩头不肯再为眼前男色所迷,转眸瞥见外面晨光灼灼,支起身子便准备起床。
“忘了昨晚为夫说过的话么?这里虽是王府,但并没有丞相府中那么多长辈,对你而言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要守。只要你开心,无论做什么,我都会纵着你。”
似乎看出风浣凌千回百转的心思般,龙御沧一手拉住她,一手用长指轻轻捏住她尖润的下巴。
“当然,为夫惟一的禁忌就是——娘子不准招惹我以外的任何男子!”
脑中还在分析龙御沧真实想法的风浣凌,忽然想起昨夜饮下合卺酒时他所承诺过的话,可是哪怕经过昨夜被他诸般疼爱,当下又被郑重许诺,她仍想不通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对待?
“娘子,如果你再不表态的话,为夫可就要不负这芙蓉帐暖,再疼惜你一番了。”
话音未落,龙御沧已然覆上风浣凌惊讶得微微开启的朱唇,温热的舌趁机攻入檀口,滑过她雪贝般的皓齿,方才与她不及防备的丁香纠缠到一处。
尽管风浣凌早就体会到,世人口中超凡如上仙的澈月王,有不为外人知的登徒子潜质,但当下仍不免被他对自己仿佛永远不知餍的急色模样给吓到了。
刚想要抬手推拒,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风浣凌整个人便被龙御沧压在身下。
昨夜或许还可推脱为是借着酒力,今日明明都已酒醒,他为何仍如此情难自禁呢?
直至感觉怀中人儿的身子,从紧绷僵硬变为春水般酥软绵柔,龙御沧方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沿着前夜在她凝脂般雪肤上留下的点点粉红色印记,一边细碎吻吮着,一边缓缓扯开掩盖住她姣美身段的薄毯。
感到胸前骤然一凉,风浣凌迷离的神智霎时清明几分,本能地拉住薄锦遮羞,却只来得及抓住他掀去薄锦的手腕。
“娘子急了?”
“……”
风浣凌像被烫到般急急缩回手,瞥见龙御沧眼底浓浓的笑意,羞愤地紧咬下唇别过脸去。
虽然嘴上没法表达,却在心里默默骂了他无数遍登徒子、道貌岸然的大色胚!
待风浣凌再次清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临近正午时分。
幸亏龙御沧没有任意索取得太过分,只是缠着她又亲热半晌便起了身,亲自抱着她到寝间后方,别有洞天的温泉池洗去一身暧昧痕迹。
本就浑身酥软无力的风浣凌,泡了好阵子热汤回来愈加虚乏,只得眼睁睁看着龙御沧兴味盎然亲手地替她穿上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亵衣,再次羞恼得面红耳赤,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抹浅笑。
龙御沧自行穿好中衣后,又吻了吻风浣凌灼灼如桃的脸颊,方才吩咐早已在外面守候多时的丫鬟们进来伺候。
同样从相府是陪嫁过来的丫鬟,苏悦与芝兰、玉树皆忙着伺候风浣凌更衣、梳妆,打扮得异常明艳照人的绮香,却捧着在王府其他丫鬟那儿抢来的王爷衣袍,凑到了龙御沧面前去笑得柔媚入骨。
“小姐,你看她……”
苏悦一时着急忘了改口,又气又怨地瞪了绮香一眼。
风浣凌透过妆奁上的铜镜也看出绮香明显有意勾引龙御沧,但她却安抚性地拍了拍苏悦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王爷,请让奴婢为您更衣吧。”
绮香本就生得貌美如花,再加之刻意打扮过更是娇艳无方,含娇带媚地看着哪怕仅着简单中衣都倍显丰神俊朗的澈月王。
不想龙御沧却对那柔媚销魂的声音充耳不闻,眼角都未扫绮香半分,径直走到风浣凌身后,竟然接过苏悦手中的牛角梳,亲自为她梳理起三千青丝。
莫说几个丫鬟看傻了眼,连的风浣凌都倏地愣住,怔愕目光透过铜镜与龙御沧温柔如水的视线两相胶着,心头满是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直至为风浣凌绾好个回心髻,龙御沧方才拉着她站起身来,满目兴味地问道:“娘子可愿亲手替为夫更衣?”
旁边有那么多丫鬟看着,原本风浣凌不想答应的,可是想到他适才亲手为自己绾发的柔情百转,还有旁边正虎视眈眈的绮青,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接过玉树重新奉上的那件暗红色外袍。
从未见过主子露出那般温柔中透出些许孩子气笑容的玉树,怔愣好半晌方才松开手,而后颔首为礼地退后两步。
机敏如风浣凌,自然也注意到玉树须臾间的异样表现,却佯装不觉地自背后踮着脚将外袍为龙御沧穿上,再转到前面系好繁琐的衣带。
哪怕是前世颜无双与龙璟溟最为浓情蜜意之时,也从不曾这般亲自为彼此绾发更衣过,她当时也未觉得有何不对,毕竟这些琐事向来是由奴才伺候的。
可是此刻她顶着龙御沧刚刚亲手绾就的发髻,又亲手为他更衣,风浣凌心头弥漫过一抹奇异细流。
微微的暖,淡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