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以教授风浣凌身为王妃应有的礼仪为名,自宫中请来莞贵妃身边的秦嬷嬷,每日从坐立走路开始指导她。
秦嬷嬷虽已年近五旬,但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容貌身材都保养得极好,若单看那窈窕背影只怕说她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女都有人信。
“老奴知道四小姐是庶出又自幼口不能言,所以礼仪上难免欠缺甚多。为了四小姐嫁到澈月王府后不至丢了丞相府的脸面,老奴教导四小姐的手段难免就要严苛强硬一些,还望四小姐莫要怪罪。”
站在花园凉亭前,秦嬷嬷的气度直如宫中的主子般挺拔傲然,虽以奴才自称,姿态却是高高在上的。
风浣凌眼观鼻鼻观心作恭顺状,心里却很清楚这秦嬷嬷是风清婉身边亲信,被大夫人找来自然是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会先说出这番话,秦嬷嬷无非是告诉所有人此后就算把风四小姐虐得再惨,也是为了她、为了丞相府的脸面,可不是有意刁难或滥用私刑。
如今想来,前世的颜无双在宫中其实就没少吃这秦嬷嬷的暗亏,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再遇上。
“王妃不比寻常家宅妇人,且不说常有出入皇宫的机会,即便只是在王府里也必须仪态端庄。今日,四小姐便先从走路学起吧。行走时步伐不能过快也不宜过慢,裙裾不可乱,足下履不可露出……”
交待完行止礼仪,秦嬷嬷便坐到凉亭里,让风浣凌在外面的碎石小径上,由远及近反复行走给她看。
彼时,正是太阳最毒的午后,风浣凌已端着双手背脊笔直地来回走了十余趟,秦嬷嬷却仍不满意地直摇头。
“秦嬷嬷,四小姐身子弱,如今日头这样毒,不如让小姐到凉亭歇息片刻再继续吧。”
苏悦终于看不下去,跑到秦嬷嬷面前为主子求情。
其实她更想问浣香院虽不大,但厅堂里也足够练习行止礼仪了,为何非要到这无遮无挡的花园里?这不分明是故意要折磨四小姐嘛!
自幼便跟在苏墨兰身边伺候的苏悦如今已然年过三十,多年历练下来又岂会看不出秦嬷嬷分明是被人授意故意如此的?可是她不过是个奴才,且还是在丞相府向来不得待见的,自然不敢质问这位从宫里来的嬷嬷。
不料苏悦话音刚落,原本正悠闲品着消暑甜汤的秦嬷嬷,倏地抬手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你这贱婢,难道想害四小姐嫁到澈月王府后被人笑话质疑吗?不过是在太阳底下走几趟而已,连四小姐自己都没说什么,哪里论到你这奴才放肆!”
秦嬷嬷别看身子偏瘦力气却是不小,显然在宫里就没有做打人的差事,一巴掌就将苏悦打得别过脸去嘴角溢血。
风浣凌见状登时气得双目圆瞪,她原只想忍一时之气免得横生枝节,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处境还不宜与秦嬷嬷闹得太僵。
在太阳底下走个把时辰,对于前世苦修内外功夫,早已练就的强大意志力的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还能顺便锤炼下风浣凌这俱身子。但眼见秦嬷嬷竟如此狂妄地欺凌苏悦,她则无法继续隐忍了。
“四小姐?怎么,是觉得已然练好行止礼仪,来找老奴评看么?”
见到风浣凌的身影突然出现眼前,秦嬷嬷只是微微一怔却没有丝毫慌乱或愧疚,她掌掴苏悦本就是故意要给四小姐难堪的。
风浣凌抿了抿唇,径直在石桌上的茶杯里沾湿手指,在桌面上写道:“如若我能走得让你挑不出半点毛病,当如何?”
“如何?哼,四小姐若当真能走得能让老奴都挑不出毛病,小姐想如何便可如何!”
适才任她如何走都不满意的秦嬷嬷,虽有故意刁难之意,但也确实是能找得出毛病来,因此她认定这自幼就不受人待见的风四小姐,定然不能短时间内就把行止礼仪学得完美无缺。
闻言,风浣凌冷笑着点点头,转身便出了凉亭走向碎石路远端稳好姿态,沉淀须臾便莲步轻移地自远处缓缓行来。
但见那身着百褶如意月裙的少女,明明清秀面庞上还透着丝稚嫩,可稳步而来的行色却甚是端庄雍容,每一步踏出皆是仪态万方。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行止也不过如此,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失误?
瞠目结舌地看着四小姐走到面前时,秦嬷嬷仍无法置信地难以回神,风浣凌唇畔勾起抹睥睨浅笑,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秦嬷嬷的脸上。
“那便是被澈月王看上的风四小姐?”
藏身假山后遥遥看着凉亭方向的一把刀,眯起大亮的桃花眼,露出一脸色相。
“眼馋了?那丫头虽比不得三姐美貌,但放在外面自也是个美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无法说话,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风玉澜说到这里一顿,转眸颇为鄙夷地上下打量着一把刀,“当然,她毕竟已然是准澈月王妃,你这般江湖浪荡子大概也就只能有贼心没有贼胆。那可是澈月王看上的女人,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动呢?”
“澈月王又如何!”
寻常男子都受不了被挑衅,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心痒已久的小美人面前,一把刀头脑一热立时反驳回去。
但即便之后冷静下来他也没有退缩,毕竟澈月王仁善闲名在外,并非逞凶斗狠之辈不说,那风四小姐又是个哑巴,被轻薄了量她也说不出来。
更何况就算事发,他大不了就一走了之,继续闯荡江湖浪迹天涯做他的自在花中刀!
……
自从用实力甩了一巴掌替苏悦报仇后,风浣凌倒是让秦嬷嬷不敢再小看,没有再用太过明显的手段折磨她,但教授礼仪依然一丝不苟。
这天自清早便阴云密布,于是秦嬷嬷便选在浣香院内教导风浣凌奉茶之礼。
秦嬷嬷传教时不许任何人干扰,因此除了近身伺候的丫鬟外,哪怕是风浣冰都必须回避出去。
午时刚到,伴随着一声炸雷,豪雨如注倾盆而下。
接连几日对风浣凌又是蹲点又是偷偷跟踪,越看越是对这哑巴美人心痒难耐的一把刀,终于等到了天赐良机。
遥遥看到身穿暗紫色宫装的秦嬷嬷离开浣香院的背影,一把刀直笑得露出满口白牙,用专为寻芳问柳练出来的轻功转瞬间穿过雨幕,冲进那个只剩下哑巴美人和她贴身丫鬟的房间。
站在门口处,一把刀不由得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只见丫鬟苏悦正倚在门边的矮凳上闭目小憩,他当先便封住她的穴道让她沉睡过去。再看向室内,仍披着他初见时那身百褶如意月裙的哑巴美人,则孑然独立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哪怕仅是个曲线优美的背影也勾得他心头邪火直蹿。
“小美人,我来了,你可想死我了!”
一把刀反手锁上房门,狂笑一声便恶虎扑食般冲上前自背后紧紧抱住那倩影,紧接着便急切地吻上她的耳垂与脖颈。
任她如何扭动身子拼命挣扎,他一双铁臂都能轻易将她圈住,双手还能急切地去扯她身上衣物。
当他想捏住她下巴将头转过来尝一尝芳唇滋味时,不想她竟然张嘴便狠咬了他一口。
“哟呵,看着挺柔弱的,原来还是只小野猫,竟然敢咬小爷我!”
“哪里冒出来的大胆狂徒!”
“咦?你不是哑巴吗?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
就在一把刀茫然怔住的须臾,紧闭的大门忽然被外力狠狠撞开,一群男男女女随即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当先闯进来的几个男子乃是府中壮丁,破门后便都默默退到一旁,而随即出现的则是被风玉澜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小姐及随侍的丫鬟、嬷嬷等众女眷。
“四姐,你没事吧?”
彼时的风玉澜微红着眼眶满面急色,好像当真担心风四小姐会被一把刀给糟蹋了似的,可这分明是她早就定好的诡计。
一边让一把刀掐着秦嬷嬷离开用午膳的时机,下雨便立即趁机冲进四小姐房里得一逞****;另一边她慌称看到可疑人影潜进浣香院,找来她娘亲还有大夫人和三小姐,让她们成为见证风浣凌被辱的第一证人。
“来人,还不速速将这狂徒制住!”
莫氏面色肃厉地指挥先前撞门的几个壮丁去抓人,心头却是一阵暗喜,风浣凌在出嫁前被辱,这门让她们暗自郁结的婚事便有看头了。
原本还有些舍不得怀中美人的一把刀想到还是逃命要紧,转身先将怀里半晌都没能看到脸的“四小姐”,推向那几个冲上前来的壮丁,而后反身便要自洞开的窗口逃出去,不想这时却闪出个黑影执剑堵在窗外。
“怎么是你?!”
分别僵在窗内与窗外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风玉润是刚刚听下人说五小姐带人来了浣香院,要抓什么可疑的贼人,他怕妹妹有危险才匆匆提剑赶来,不想在窗口堵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
“哥哥,莫要放走这贼人,他竟然胆敢****即将嫁给澈月王的四姐,可是惹下了天大的祸!”
明明眼看着两人都只是衣衫不整,还没来得及真正发生什么,可风玉澜却故意这般大声喊出来。
哪里像是只想提醒风玉润?分明是急着坐实了风浣凌已被贼人奸污的事!